我们就这样一直站了5个小时。
嘀嗒、嘀嗒,额头的汗大颗的滴下来。看来长时间的煎熬才是可怕的,我也有些急躁了。那些看热闹围观的人已经躲到阴凉处。有些人耷拉着脑袋,有些人骂骂咧咧的,抱怨军队不早点出动。
山火走来走去,最后也无聊的站着不动。
拥挤的小城里,大家都不动,仿佛一片死寂。
终于一个人从旅馆中快速跑过来。跑动的人让小城又有了一丝活力。那个人穿的是地底人的服装。他向着这边飞奔而来。街上示威的地底人哗啦一下给他让开一条通道。
闷热的天气里,所有的人都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围观的闲人们打起了精神,想看看有什么消息传来了。
那个人跑过来,和我说话的地底人迎上去。
“成。。。成。。。”跑过来的人到了组织人面前上气不接下气。
他应该是地底人专门下线到现实当中用来传信的。至于地底人通过什么别的渠道了解消息,我就不知道了。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个组织人扶住他。
“别紧张,慢慢说。”领头的组织人安慰着。“无论什么消息,我们都有心理准备。”
传信人张大嘴好像要说话。他抬起右手,好像要比划什么手势。右手抬起来又放下,抬起来又放下。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当所有的人都开始急躁不安的时候,传信人猛一把抱住地底人在这里的组织人。
“大哥,我们成功了。”他哭着说。
“管委会驳回了申请。”送信人的哭声越来越大。
短暂的沉默,然后是响彻大地的欢呼。这个时候对于地底人的数量才有了直观地表现。欢庆的声音震耳欲聋,声浪当中,我的身体都好像在上下起伏。沉默的地底人终于沸腾了。他们泪流满面,不断摇晃着四周同伴的双肩,不管认不认识,都是一个热情的拥抱。帽子、手套甚至上衣,他们尽情地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抛上天空。这时候这些示威的地底人只知道快乐地把手臂上下挥舞,张大嘴扯着嗓子高喊。
成功了,成功了!
欢快的气氛感染了每一个人,今天是地底人的节日。和地底人对峙的佣兵首先灰溜溜地撤走。他们不再也不用阻拦。只要有任务附加报酬,没有人会围住佣兵公会。然后是那些看热闹的人,他们开口嘲讽了一阵,却发现这里自己是多余的,只好离开。
一切的争端,似乎就这么嘎然消失。
我感到很开心,真得很开心。我把武器收好。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刚才我还在考虑面对军队要如何撤退,转眼间看到的全部都是欢快的笑脸。山火和灵也被这些地底人感染,他们拥抱在一起,在我旁边又蹦又跳地唱着歌。我感到一股幸福从心底慢慢溢出,幸福一直扩散到我的整个胸腔,然后是整个身体。
幸福把我充得满满的。
这些如此开心的人都是地底人吗?是的,他们是的。这种笑容才是他们本该拥有的。
我过去和那个组织者打招呼。他已经语无伦次。他也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周围声音太大,我都听不清。不过大概知道是在向我表示感谢。这个人泪水长流,他哭得像个小孩子。我拥抱了这位组织人一下,向他表示祝贺。
地底人庆祝的浪潮开始沿着大街向前流动,我和那位组织人握手告别,然后叫上灵和山火偷偷地离开。我并没有做什么,这里理应属于他们。
以后几天灵都非常的兴奋,她专门出去看了新闻,我也出去看了。
我首先看到福利家族果然向“阳光”独立管理委员会提交了一份叫作“实行千米人专设任务附加佣金”的申请。内容当然是只有千米人能够享受50%的任务附加报酬。不过被“阳光”独立管理委员会以“对玩家**构成威胁”为由,予以否决。
对于地底人,大多新闻栏目上只有简单的一条消息:所有的地底人在得知阳管会<“阳光”独立管理委员会简称>否决提案之后进行了疯狂的庆祝,庆祝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严重干扰了游戏中的正常秩序。
只有一则专栏提到了示威和军队,可是那篇文章还被灵用来嘲笑了我好多次。
那是钱林的文章。
作者钱林在文章上边说他并不了解地底人。不过他知道地底人恶名很盛而且生活凄惨。他也认同第一条,因为各方面的信息都反映,有些地底人的确是社会的毒瘤。不过作者依然同情地底人,那是因为即便用膝盖也猜得出地底人的生活一定非常非常的凄惨。钱林在文章中说道,当一个很不公平的决议被送往阳管会的时候,他对福利家族非常的失望,他开始反思。他当时也认为地底人将无缘这项福利。因为地底人除了一些黑帮,实在是无权无势更加没有一点正面的影响力。但是他很高兴得看到地底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在游戏中团结了一次,虽然实际上对利益的争取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帮助。
钱林在文章中转述了一位游戏中的地底人朋友有趣的描述:“当我们示威的队伍和王国的军队互相对峙冲突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位浑身火焰的天神从天而降。他制止了冲突,而后传来福音。我们被告知,我们也享有50%的附加报酬了。”
他在文章最后说了他的看法。他的那位朋友转述故事的时候,对天神有着发自内心的感谢。不过从天而降的火神显然不可信,钱林说。如果地底人真的要感激的话,还是应该去感谢那些否决提案的阳管会的科学家和社会学家。
我看这篇文章的时候也目瞪口呆,主要是因为那个有趣的故事。
“示威的队伍和王国的军队互相对峙冲突一触即发”?
好像没听说那里和军队发生过对峙吧。虽然有国王的威胁,夸张得太多反而成了笑话。
还有“从天而降的火神”?
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不由暗自祈祷,那个什么“火神”别和我有关系。灵取笑我就是为了这个。
不过钱林随后的一篇文章更叫我感兴趣。标题是:打开那扇门。
我到现在还记得其中一些内容。
“我有些后悔支持这项提案了。
千米居民们,你们难道没有疑惑为何政府救济需要通过‘阳光’来发放吗?为何以前这种提案总是一提出就遭到强势否决?为什么那个时候没人在意民众呼声?为何你们在想要千米独享失败后,再次提出的现金补偿方案无人响应?我给你们打开那扇门。
有朋友私下对我说:‘每一个大家族都是一座大山,福利家族不过是个小山头。这一次福利家族的提案能够顺利推出,非常幸运。’对于山头一说,我深以为然。可是幸运在哪里我还真不知道。于是我开始问。
朋友不肯说,直到实在我缠得烦了,才问了我一句。‘为何现金救济方案不能通过’?我答道:‘分利不均。朋友点头。谁分发谁就掌握了巨额资金的‘贪污权’。于是这么大笔的钱财对每个家族来说都是一种额外的冒险。方案实施,既无法保证能够争取到足够的份额,同时因为有明确的补助数额,有据可查,还要提防其他家族借用反贪的名义进行打击。千头万绪难以协调,干脆,都没有了清净。
于是我突然明白福利家族提案通过的玄机了。游戏中各大家族都有自己培植的势力,已经分配好了。金额流入、金额流出,也无法检查。能挣多少,各凭其能。你我争斗,又不涉及现实世界,不会轻易伤筋动骨。
本来‘阳光’就是一个各大家族互相角逐、训练后辈的好地方,现在再用民众的利税作为游戏附加的筹码,岂不是更加快哉?
如此福利家族幸运。而我辈千米人即便明知如此,仍需凭借如此幸运以果腹。
悲哉!林长哭不已。”
我和灵和山火现在在野外,我们停下来在休息。我既不是“英雄”更不是“火神”,我是一个到奔波的普通人。
这是游戏的真面目吗?看这游戏中的夕阳,我想到的却是钱林嘎的一声打开的门。
“英雄。”灵在我耳边取笑我。
游戏中我们后来终于听到的一个比较写实的版本。让我稍微好过一点的是这个版本中“火神”变成了“英雄”。其中具体的地名以及“英雄”的俩助手让我知道,传闻说的就是我门三个。可是即便称呼为“英雄”,我也深感脸红。
“别开玩笑了。”我转头回答灵。“我什么都没做。再说你们俩个是和我一起出去的。如果我就这样被人吹成了‘英雄’,那天下岂不是全都是英雄了。”
“我们是跟着你的,不算。”灵笑着说,顺便用眼神扫了扫山火。
“二哥,你可不是什么也没做。”山火马上接腔。
“没错。天下这么多看热闹的,可只有你一个人‘从天而降’哦。”灵和山火一起笑眯眯地看着我,他们俩狡黠地笑着。
“你们两个合伙耍我。”我爬起来追着这两个家伙打闹。
“别说,被人叫英雄的感觉真不错。”灵在前头大声地说,爽朗的笑声传开。
“是啊,灵姐,我也觉得。不过叫二哥英雄,看他脸红红的样,感觉更不错耶。”山火边跑边回头朝我挤眉弄眼。
这两个家伙,山火被灵教坏了啊。我哭笑不得。
前边就是一个小村庄,我们这一次的任务就在那里。
钱林先生打开的门里还有什么呢?只怕远远不止他说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