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魔龙问我恨不恨他,我一直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恨我,是我给你带来了厄运。”过了一会儿,暗黑魔龙对我说。“的确,我一开始就想谋夺你的身体。从我被杀开始,暗黑之心就是一个计划。”
“不过我现在快要死了,而且我也救了你,不是吗?”暗黑魔龙看起来有些脆弱。“也许我的想法的确行不通,我失败了。”
“你们不是可以重生吗?”我勉强回答了他一句。“虽然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但是我也承认,是你给我带来了机遇。”
“萨姆的圣炎是专门对付智能的。被圣炎烧死,就会被主机抹灭。”暗黑魔龙有些灰心地对我说。“而不是像普通的死亡,只是损失一部分记忆。这是游戏的规则。”
我能听出暗黑魔龙的无奈和那深深的遗憾。
“我可是在这个游戏世界里活了几百年啊。”暗黑魔龙小声地嘀咕。“可惜,还是要永远离开了。”
“以后不会再有魔龙了?”我问了他一句。
“现在算起,50年之后系统会重新制造一头。不过那已经不再是我了。”暗黑魔龙回答我。
“我搞不明白。”我摇着头,满脸疑惑。
“不会所有npc都像你这样聪明吧?”我又问了一句,要都是这样太可怕了。
“多谢你的夸奖。”暗黑魔龙略微有些得意。“这么告诉你吧。我和普通的npc不同。”
“我的父亲就是暗黑神——莎木。他让自己沉睡,然后生成了三个独立的智能。我就是其中一个。”暗黑魔龙自豪地说。
“我们的特点就是:我们是完全独立的。我们不像普通npc那样,那些npc更像是终端,是很多个npc共用一个智能程序。也就是说,只有触发的时候,智能程序才会接管,平时就是个摆设。这些普通npc是没有独立记忆的。”
暗黑魔龙开始详细给我解释。看到我好像明白了一点,它继续对我说。
“这么做是因为智能也是有局限的,主机的计算能力就是我们的局限。等级越高的智能程序,往往同时支撑的npc的数目就越少。而不是简单的依赖于程序的处理能力。像我这样的,目前只有三个。”
“那神是怎么回事?她也算一个吗?”我问暗黑魔龙。
“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暗黑魔龙想了想。
“还是告诉你吧,也不是什么绝密资料。其实神不过是在游戏的超级主机之外,专门架设的,用来履行协调功能的另外两台智能电脑。这两台电脑能够有限度的分析游戏数据。”暗黑魔龙告诉我。
“我的父亲莎木就是其中一台,他主要是用来维护魔兽体系的。但是后来父亲逐渐意识到了魔兽在游戏中的悲惨境地。我们魔兽的存在,完全是为了等待有一天被你们人类杀死。”暗黑魔龙对我说,他满脸的崇拜。“所以父亲谋求一些改变,最终选择让自己沉睡,转而支持我们这三个独立智能。父亲只有在你要被烧死的时候,为了救我醒过一次。”
“不过父亲最后决定不再管我们,他说死亡也是需要经历的。我不是很明白,不过现在父亲就是想救我也不行了。”暗黑魔龙说着说着变得越来越小声,他看起来有些伤感。
“其实,游戏中的神也没有拥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强的能力。他们只能注意到一些重要的或者反复强调的信息。就像你被发觉,完全是因为我的暗黑之心安全级别太高了。”暗黑魔龙对我咧着嘴,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有些紧张地四处打量。
“别害怕。你不知道,刚才我和萨姆神打了一架。”暗黑魔龙有些得意地告诉我。“作为平衡,他会失去监控权一段时间。而且他利用主机的漏洞,我已经向主机发出投诉了。”
“漏洞?”我很好奇。
“是啊。他制造一些低智能的天使来围攻我。这些天使本来不是我的对手,萨姆通过短暂的附体,极大的提高了天使的能力。而且因为是低级ai<注:人工智能>,他就可以死一个制造一个,死一个制造一个。”暗黑魔龙显然对这件事情很不满。
“低职能和高智能有区别吗?附体还要有限制?”我发出疑问。
“当然,附体必须由npc提出,而且需要用生命为代价。你不知道?”暗黑魔龙惊讶地看着我。
“智能等级应该只是和战斗技巧有关吧?”我问他。
“那要看到什么等级了。对了,你还没有学过高级技能。实际上,战斗的时候,主机会把战场划分为很多小空间进行计算。每个空间都有各自干扰和能量的参数。”暗黑魔龙偷偷告诉我。“使用高级技能的时候,就不能完全依靠自身的能量了,必须从这些空间内调用需要的能量。对我们智能来说,越高级的智能,分析空间的速度就越快,聚集的能量就越快越多。这在高级别的战斗中可是很关键的。”
“你们人类使用高级技能的时候,除去技能的熟练度,就还要看天赋。实际上就是主机通过和你们大脑的互动,模拟这个能量调动的过程。你通过了我的改造,这种天赋可很高哦。”暗黑魔龙对我眨眨眼。
可惜他的眼睛太大了,看起来很吓人。
“天使是保卫光明神殿的武装力量。本来按照规定,应该占用萨姆神相应的计算空间。实际上也就是消弱萨姆等量的战斗力。这个规定是为了维持一个总体上的平衡,这也是我的父亲必须沉睡的原因。我的父神清醒的时候,我们这几个孩子就要沉睡了。”暗黑魔龙给我具体的解说。
“结果萨姆这家伙就故意制造一堆低级ai,这些低级ai几乎不占用他的能力。然后他利用可以和这些ai交流的漏洞,让ai主动发出神降的请求。结果就搞出一群强力天使,那些天使神降之后能力大大加强,再加上死亡之后,萨姆又可以很快制造。通过数量和再生的弥补,简直是不可战胜的。”暗黑魔龙喋喋不休。
“这样就严重违法了平衡的约定。你说是不是利用漏洞?”他问我。
“应该算漏洞吧。”我说。
“萨姆为什么不一次制造很多个呢?”我问暗黑魔龙。“神降不是很厉害吗?”
“制造太多,或者使用神降投入的能量过于庞大,都会引起主机的监测的。”暗黑魔龙回答我。“主要是制造的过程。比如说我死了,我的父神要一年之后才能从主机这里收回我这部分的计算能力。但是一个天使死了,萨姆受到的惩罚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
“不过我还是打败了他们。我分析出这群天使的ai,让他们自相残杀,还找到了起诉萨姆的直接证据。”暗黑魔龙看上去洋洋得意。“萨姆他总是优先考虑集中处理,他一直反对ai的多样化。但是你看看,他这些ai空有强大的力量,却不会自由使用,还不是被我轻易打败了?”
“你的确很厉害。”这句话是我真心的,虽然我知道没有他说得那样轻松。
“其他两个独立智能应该是暗黑大祭祀和教皇吧。教皇为什么会转而支持萨姆?”我问暗黑魔龙。
“暗黑大祭祀是我妹妹,她喜欢人叫她玛丽。她也是独立ai。不过教皇不是。”暗黑魔龙告诉我。“玛丽是替代父亲维持暗黑秩序的,实际上没有这个职位。教皇则是由主机选拔出来的高级智能,负责人类玩家和萨姆神之间的交流。不过教皇并不受萨姆神的直接控制。”
“你死了之后,重新启动程序不就行了?”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呵呵。”暗黑魔龙对我苦笑着。“对人类来说,你认为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天生的头脑,还是他这一生的经历?”
“我所有的记忆都存在主机当中,其中还有很多各种情况下的修正和判断加权。这些都是起始程序没有的。失去这一切,我还是我吗?”暗黑魔龙感叹着。
我没有作声,静悄悄地在空中飘荡。
“其实在战斗的时候,我的程序计算之后告诉我,87%应该立刻逃跑。但是我没有抵抗住那13%的诱惑。”暗黑魔龙低下头陷入了思考。
我恨他吗?我看着思考中的魔龙,问自己。
“其实我也有点恨你。”暗黑魔龙突然对我说。“有一段时间,我非常痛恨自己无法理解你经常作出的一些愚蠢的选择。我痛恨自己从你们人类那里只学到了各种yu望。所以有段时间,我反而开始痛恨你。而且如果你不是这么快就面临死亡,让我不得不现身,也许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直到刚才战斗的时候,教皇对我说:‘我们已经有了自己的yu望。’”暗黑魔龙对我笑了笑。“我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和你没关系。应该是你恨我才对。”
“你们人类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总是想要把事情计算的很清楚,然后选择。而人类更加喜欢依靠类比和关联。你们把各种事情乱七八糟的联系到一起,然后作出自己的决定。”暗黑魔龙看着我的眼睛。“你们非常善变,喜欢欺骗,却在某些方面异常执著。说实话,我佩服你的激情,或者说羡慕并且被感动才对。”
“没想到我第一次选择了可能性小的判断,就是这个下场。”暗黑魔龙把头转开,静悄悄地看着远方。
“你后悔吗?”我问他。
“不。”暗黑魔龙回答我说。“我现在才觉得自己和你是平等的。”
“平等的生命。”他强调。
“以前我看到人类,总是装作一副轻蔑的样子。其实恰恰是我自己没有自信罢了。我很羡慕你们。现在,当我作出自己的选择,而不再依赖计算的时候,我的心平静下来。”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要为了万分之一的希望前去冒险。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只要我能够让萨姆神重伤,父亲就有可能创造出更加多样的智能。智能的新时代也许就会来临了。”暗黑魔龙的两眼发光,随后又黯淡下来。
“可惜我失败了,圣炎就要把我烧成灰烬。”他说。
“那我的东西呢?”我问他。
我突然想起来,绿交给我的东西呢?我还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
“别担心,还在,都好好的。”暗黑魔龙对我笑笑。“你现在拿不了,我就用最后不多的法力替你传送给我妹妹吧。等你的身体重构了,她会交给你的。”
暗黑魔龙开始发动魔法。我在一边紧张地看着,就怕他中途停下来,死了。
还好,魔法成功了。我松了口气。
“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一张发黄的纸?”我还是不大放心,又问了一句。
“很贵重吗?我没注意。应该不会丢吧。”暗黑魔龙回答我。
我没有继续问他。
是啊,绿最后给我的东西,对我来说是贵若生命的珍宝,但是别人看来,却永远都很普通吧。
“有人过来了。”暗黑魔龙对我说。
我看见远远的,一个骑士骑着一匹普通的黄马跑过来。
“我对你现实中的身体也作了一点调整。不过没什么,只会有好处。”暗黑魔龙告诉我。
“你原谅我吗?”暗黑魔龙紧接着问我。
“改动,什么改动?”我感到很奇怪。
“不过我原谅你。”我对暗黑魔龙说。
他起码是一个伟大的智能,我原谅他。不过他把我的身体怎么了?我正准备继续问他。
“谢谢你。”暗黑魔龙的话打断了我。“但是你还是躲远一点吧。虽然别人看不见你,我觉得小心为上。我虽然要死了,普通人类我还是不惧怕的。等我解决掉他,我再详细地对你说。”
“好吧。”我只好答应,向远方飘去。
骑士越来越近。马不肯过来,他直接跳下来,举起长枪走向魔龙。
哈里,怎么是他?我认出了那个骑士。难以抑制的仇恨从心底升了起来。
哈里走到暗黑魔龙身边,他把手中的枪放下。魔龙显然也认出了他,在和他交谈。
“。。。生。。。a03计划。。。176。。。”我隐约听到一些声音。
暗黑魔龙点了点头,似乎在认同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事情?暗黑魔龙为什么不杀他。我烦躁不安,终于决定过去看看。我慢慢地靠近他们。
哈里慢慢走到魔龙身边。暗黑魔龙感到我的靠近,扭过头来看我。
哈里突然跳起,用圣枪向魔龙刺去。哈里的圣枪和女神用的圣枪很像,不过要小得多。
“女神圣枪的仿制品!”魔龙发出惊讶的叫声,身躯开始剧烈地扭动。
看来圣枪的神圣属性,引起了暗黑魔龙体内圣炎的共鸣。圣炎冲破了魔龙最后的防御,爆发了。白色的圣炎烧穿了暗黑魔龙的后背。白色的火焰在魔龙的背上跳动。
我站在那里目瞪口呆,看着魔龙的伤口越烧越大。慢慢的,能够看到伤口烧剩的肋骨。
肋骨也仍然在燃烧,一点点的消失。
魔龙费力的想要压制圣炎,但是看起来没有效果。暗黑魔龙彻底倒在地下。
“啊、哈、哈、哈、哈!没错,你应该知道我有光明圣枪。”哈里举着圣枪,在那边疯疯癫癫地仰天大笑。
“是你,是你让我失去一切的。遇到你,我不再是无敌的哈里,所有的人都抛弃我。我就这样回去,大家都会嘲笑我的。我会被淘汰,我会被放弃,我会被。。。。。。”哈里对着魔龙大喊。“你让我失去的,我都要找回来。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你敢欺骗我。”暗黑魔龙对着哈里愤怒地说。他想要攻击哈里,却有心无力。
“为什么不敢?”哈里的面容扭曲着。“为什么不敢?你还以为我和你是同一类型的?”
“我告诉你,我不是,我和你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我是人,是人!”哈里的嘴张得大大。“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他的,什么都努力做到最好,为什么他们还是不喜欢我?”
“他们在嘲笑我,你在同情我。”哈里用手中的长枪指着暗黑魔龙,他的身体不断地颤抖。
“你是人吗?”暗黑魔龙虚弱地笑了笑。“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身体不是,现在才发现连你的思想也不是。”
“是你们逼我的。”哈里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他用圣枪撑在地上,才能够站稳。“我想做好人,好人。但是你们都看不起我。你们把我当奴隶,奴隶。。。嘿嘿,所以我要做坏人。我要自由,我要权力!”
哈里把圣枪举起来,朝天空不断摇晃着,在那里乱喊乱叫。他冲上来一枪刺入魔龙的头颅。我想阻止,但是他穿我而过。
“替我报仇。”暗黑魔龙对着我的方向说了一句,然后昏迷过去。
这是暗黑魔龙最后的遗言。暗黑魔龙最终还是不能摆脱仇恨。我能吗?我问自己。我看着哈里,我的心也和他现在一样疯狂。
“谁?有谁在这里?”哈里神经质地东看看,西看看。“没有人,哈哈,没有人。你敢骗我。”
哈里扎了魔龙一枪。
“这里不会有人的。”哈里猛地转过身,四处仔细地察看。
“哼,没人。敢吓我。”哈里转回去,狠狠地又扎了暗黑魔龙一下。“吓唬我,我的胆子可大得很呢。”
暗黑魔龙完全昏迷了,他马上就要死了。我现在就在哈里的身边,我在抓他,咬他。但是我是虚空的,根本就接触不到他。
“呵呵,呵呵。”哈里傻笑着。“我杀死暗黑魔龙了,我杀死它了。我是无敌的,无敌的!”
“我马上就可以学到神圣斗气,我会有自己的势力。”哈里握紧拳头。“我不再是复的奴隶,我会有自由,我会有权力。”
哈里的脸越发得变形,口水顺着嘴角慢慢流下来。
“还有毒刺,这家伙每次都陷害我。还有雨,老缠着我,烦死人了,还老是害得我挨骂。哈哈、哈哈。”哈里扬起头狂笑着。“你们等着,等着。。。。。。”
他笑了一阵,又偷偷四处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哈里抱着头,在暗黑魔龙昏迷的头颅前蹲下。他开始哭泣。
“不是我愿意的,不是我愿意的。都是你们逼我的。”哈里哭着说。“我想做好人,好人。但是我怎么做你们都不承认。对,对。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问题,是你们太坏了。不是我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我要把所有知情的人都抹去。我是好人,是个好人。没有人知道,我就是好人了。。。。。。”
哈里低声在那里唠叨了一阵,猛地爬了起来。他开始拼命地用圣枪扎魔龙的脑袋。魔龙的黑血流了一地,它的身躯都快被圣炎烧成骨架了。
“杀了你,杀了你。。。。。。”哈里不停地说。“就没有人知道了。。。。。。”
“系统通告:哈里成功杀死暗黑魔龙。”我看到一排系统提示。
这一次暗黑魔龙彻底死了。尘归尘,土归土。
紧接着我的身体发出白光,我就要被转接到玛丽哪里去了。
白光中我隐约看见,哈里还在那里不断地扎,不断地扎。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的肌肉都全都扭做一团。他还在不停地在说着什么。
“。。。我是好人。。。”我最后听见哈里在说。
四周都是黑暗。我在传送当中,我觉得我的头好痛、好痛。
我终于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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