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众人正待救援,却是不及,凌樱瞳心知不免,已是闭上双眼,引颈就戮。
忽听一声剑啸,一道剑光起,只见那剑剑刃浑厚,状极古朴,剑身上青光幽然,正挡在凌樱瞳身前。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也不见那剑如何作势,却将那万道刃光,尽皆拦下了。
“湛泸!”万妙仙子一见那剑,却是一惊。
那湛泸剑乃是千余年前,绝代剑师欧冶子治庐湛泸山中,以雨师洒扫,雷神击劈,蛟龙捧炉,天帝装炭,历时三年,方才铸炼而成。据说那剑成之日,炉鼎方开,却见精光贯天,日月斗耀,星斗避怒,万剑来朝,正是一柄绝世神兵,因此剑成于湛泸山,是以为名。只是那湛泸剑几经辗转,却已久无踪迹,也不知为谁人所得,此刻竟现身于此了。
那剑来得突然,却将众人注意力引了过来,便是那酣斗中的丐仙与无夜公子,也停下了手,转头看去。
“谁人阻我?还不速速现身!”那万妙仙子略吃一惊,即又恢复平常,一斥之下,中指轻弹,一道光朝地下人群射去。
却见人群之中,一道青影闪起,震散那道光,顺手接下跌落的陆天奕,却正落在湛泸剑柄之上,哈哈一笑,长吟道:“世事浊如泥,功名鄙如尘。何似青云里,酒醉一狂生!”
但见那人青衣散发,鹰目中神芒内敛,长须飘飘,醉态可鞠,立于剑上,却正是那酒楼上弹剑高歌“长铗归来”的中年秀士。
万妙仙子见了,娇颜一板,口中喝道:“来者何人?”
那人又是一笑,道:“落泊狂生,无名之辈,岂敢有辱仙子尊听。”
那万妙仙子听了,哼一声,道:“尊驾过谦了,接我月金轮一击,又有湛泸在手,岂能是无名之辈!”
那人哈哈笑道:“仙子这般看重,书生可是惭愧得紧了。”
万妙仙子见他滑头,只是不说,心中已怒,手中诀法一按,月金轮上晶光已起,喝道:“你既不说,便待我讨教讨教!”
那月金轮上,晶光越盛,想来那万妙仙子怒意之下,已是动了真格。那人却不慌不忙,转过头看去,却见后方暗云滚滚,蔽月而来。万妙仙子见他浑不为意,不但招法不捏,竟然还有闲暇转头去看,她本青丘谷主,叱诧正邪两道,便是那五派掌教,谁敢对她不敬,更徨论如此人这般大意了,心中不觉大怒,手下又多使了一分功力。
却听那人大笑道:“仙子错爱,本当奉陪,怎奈今日时机不对,待得来日却再登门讨教了,怠慢之罪,容后再请。”
那人说罢,却袖袍一展,踏起天罡步法,口中念道:“箕星在天,风伯招来。如令!大风咒!”
随着那人咒决唱出,平地上一道风卷起,那风盘绕气旋,如龙吸水,蜿蜒天地间,风声嘶裂,令人闻之丧魄。那风势浩大,将所过之处,尽都夷为平地,无论草树砖瓦、亭台楼苑,并那些金甲卫士,无一幸免,皆卷往九霄云外,却正向万妙仙子四人刮去。
四人慌忙祭起法宝抵挡,却见那飓风之中,四道光圈飘摇起伏,与那风势相抗。那风势虽猛,终于慢慢平伏,空中无数杂物落下,下方的金甲卫士们,忙不迭纷纷躲避。那皇城一角,一片狼藉,无数金甲卫士,委顿在地,哀号呼痛,却是那怪人施法之时,手下留情,将那些卷入风中的卫士身上,施了气旋护住,不至伤了他们性命。
万妙仙子放下衣袖,却见空中人迹渺渺,那怪人及那丐仙数人,乘着方才大乱,已是走得远了,她一跺脚,樱唇紧咬,怒道:“可恶!”
却见那身后暗云已至,云中一个少女,身披冰?,明眸流莹,皓齿编贝,身姿袅娜,殊为绝色,只是神情冷冷间,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少女斜眼扫去,众人与她眼光一触,却不觉便低下头去,只那黑衣少年竟不为所动,自顾自将转生轮收了回去。
少女自四人脸上扫了一圈,却看着万妙仙子,樱唇微启,问道:“人呢?”
她语气甚为平常,但万妙仙子一听之下,却不觉一颤,垂首道:“属下无用,被他们逃了,请尊主责罚。”
那少女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半晌,忽然将冰?一卷,驾一道九色灵光,往那水榭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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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舒只觉头疼欲裂,却不觉耳边一个温柔至极的声音轻呼他的名字,他迷迷糊糊地答应着,却觉嘴边一冰,一股凉凉的液体送了进来,他只觉那液体酸酸甜甜,甚是好喝,不觉呷了呷嘴巴。那声音似乎甚是喜悦,只听瓷器轻碰之声响起,但觉一把小勺子放在他唇上,又将那液体喂了进来。那人喂得极是小心,楚云舒只觉腮边一阵柔柔的触感,鼻间却闻到一股淡淡幽香。那幽香甚是熟悉,他忍不住伸手便捉,却觉柔荑在握,肤若凝脂,细腻柔滑,那手被他握住,却是一僵,轻轻一挣,却挣不开,便不再动了,由他握着。
“雪儿……别走……”楚云舒呻吟道。
听了他这一说,那手又是一僵,却是从他手中抽了出来。楚云舒睁开眼,只见眼前一个少女,蛾眉淡扫,一汪秋波,却是凌樱瞳。楚云舒甚觉尴尬,一时无语,凌樱瞳侧身坐着,只是盯着手中的碗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妹,我方才……”
楚云舒正待解释,却见那少女急急站了起来,却将他话打断,道:“我,我出去看看水可是开了。”
那少女匆匆而去,却掩上了门。
楚云舒坐将起来,只见四周倒也干净,布置得还算清雅,却是在客栈中了。他依稀忆起,自己中了雪儿**香,此后便再无印象,却不知如何到了此处。楚云舒想了想,觉得此事还得去问凌樱瞳,当下穿起衣杉,走下床来。
他推开门去,却见门口一人站着。那人披头散发,落寞间却见狂傲,正是日前所见的青衫学士。他看着远远回廊处,少女的身影匆匆转去,却回过头来,促狭地将眼一眨,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妙哉!妙哉!”
他摇头晃脑,楚云舒却但觉尴尬无比,干咳一声,问道:“前辈如何却在这里?”
那人笑道:“我昨日见皇城之内,呼喝连连,书生却爱热闹,当下便去看看,正好遇着那小姑娘被人欺负。哎呀,书生我,是最见不得人欺负漂亮女孩的,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逑便可以,打却万万不能,一时气愤,便将她带了回来。”
楚云舒听他说来轻巧,却知那其中凶险异常,那人行事任性,不料竟是个得道高人,心中感激,抱拳道:“晚辈楚云舒,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那人双手连摇道:“我姓笑,修练之人,数十年浪迹,名字却早忘了,自号狂生,你便叫我笑狂生罢。我欠着你一顿酒钱,却是应尽之事,你这般前辈前辈地叫,听着可不烦人!你我平辈论交便好。”
楚云舒却是一笑,他心知这等高人,多少都有些古怪脾气,当下便顺着他,道:“既然如此,若是前辈不介意,却恕小弟孟浪,便称一声大哥了。”
笑狂生听了,却是大喜,道:“如此甚好!”
突听一旁一人冷哼道:“枉我师姐为你操碎了心,为了照顾你,连自己伤势也不顾,一夜未曾合眼。你倒好,便连问也不问,却在这边称兄道弟!”
却是陆天奕,他方才见师姐匆匆而去,叫她也不应,只道是楚云舒欺负了她,待见到二人谈笑风生,更是大怒,不觉便出语讥讽。
楚云舒一听大惊,道:“樱……凌妹受了伤?伤势如何?”
那少年板着脸道:“假惺惺!你便自己不会去问!”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楚云舒担心凌樱瞳伤势,却待去看,只是那笑狂生在一旁,只觉这般丢下他便走,颇失礼数,心下犹豫。
却听笑狂生哈哈一笑,道:“你还站着作甚?那丫头有情有义,甚是难得,可不要冷落了她。”
楚云舒听他一说,但觉面上微烫,道:“我与樱瞳,情同兄妹,笑大哥却不要误会了才好。”
那笑狂生大笑起来,道:“我不误会,你便快去。”
楚云舒见他笑的暧昧,心知他定然想歪,只是不知如何解释,当下无奈,一拱手,急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