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舒乘着剑直往水榭而去,那皇城被丐仙一闹,哨声四起,卫士往来不断,戒备深严,但皇城虽乱,那水榭周围却是宁静如常,便是那些卫士,却也离着那水榭数百米处,远远布防,不敢接近,屏息禁声,似怕惊扰了什么。
那水榭清清幽幽,隐隐有萧声传出。楚云舒靠得近了,却听那萧音袅袅,低回柔娩,顺水而来,乘着那湖心处的粼粼波光,如泣如诉。那萧声幽扬,楚云舒听在耳里,无数往事,涌上心头,却不觉如痴如醉,缓缓飘下,正落在殿门之前。
楚云舒顺着琉璃镶嵌而成的墙面望去,却见那鲛绡帐下,冰簟席间,一个少女面窗而坐,身披冰?,背影嫣然,玉荑执萧,她秀发垂丝,随着夜风吹拂轻轻摆动,时而露出后颈一片莹白胜玉。那背影如此熟悉,这三年来,他无时或忘,曾无数次在梦中拥之入怀,又无数次在梦醒时独自怅然,但那朝思暮想,此刻却便在他眼前。他张开口,想叫,但那漫长相思,待到口中,却化作无言,痴痴间,抬手凭栏,却听“叩”的一声,竟已触到了门上。
萧声顿停,那少女放下手中玉萧,站起身来,却没回头,道:“是无夜大哥么?进来罢。”
少女等了片刻,却未听得有人推门而入,不禁奇怪,转头去看,这一看之下,却不禁呆了。那静夜之中,暗香盈动,幻彩琉璃,一墙之隔,两人痴立凝望,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却见月光飘洒,淡云抚月,夜风轻卷,残月转圆,就是那惊蝉之声,也似离得远了。
静夜无声……
突然一阵夜风吹来,推开殿门,只听“吱噶”一声,那殿门摆动之声打破寂静。呆望着的两人,被那一声响,却都醒过神来,楚云舒迈过殿槛,那少女梨花带雨,莲足轻抬,越走越快,却终于“哇”的一声,扑在楚云舒怀中大哭起来。
良久,那少女方才收住哭声,抬起头来,眼中仍是难以置信之色,颤声道:“楚大哥,真的是你么?我,我莫不是在梦中?”
楚云舒但觉怀中,软玉轻颤,幽香扑鼻,却不觉伸手抚去那娇颜上的细雨梨花,柔声道:“不是梦……雪儿……楚大哥来了……”
那少女再不说话,却闭上眼,静静将脸埋入楚云舒怀中,脸颊轻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楚云舒抚着那丝缎般的秀发,喃喃道:“雪儿,我找你找得好苦……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雪儿,随我走吧。”
少女听了,却猛然全身一颤,从楚云舒怀中挣开身子,退开两步,摇首道:“不,我不能离开这里。楚大哥,你,你快走罢。”
“雪儿别怕,”楚云舒上前一步,道,“楚大哥已经不是当年的文弱书生了,我会保护你的,再不让人欺负你。”
少女摇着头,越退越远,泣道:“楚大哥,你不明白的……你斗不过她的……不管你有多厉害,终究也只是个凡人,可她、她……我不能害了你……”
楚云舒疾上几步,将那少女托住,道:“雪儿,不管那人再厉害,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当初那般险恶,我们不是也挺过来了么?”
少女正待说话,忽听天上闷声连连,暗云汹涌,大惊,猛推楚云舒,道:“别说了,楚大哥,你,你快走罢。她要来了!”
“我不走!”楚云舒倔劲却起,道,“你若不走,我也不走!除了你身边,我哪儿也不去!”
“你怎地还是这般倔!”那少女听了,樱唇紧咬,却终于一跺脚,道:“也罢,我们一起走。”
楚云舒一听大喜,却执了那双柔荑,正待说话,忽见少女口中一道白气飘起,鼻间便闻到一股香气。那香气幽幽,似兰似麝,他一闻之下,却不觉眼前模糊,浓烈的倦意涌了上来。
“**香……雪儿……为什么……”
楚云舒勉力支持,但那**香效力惊人,终究支撑不住,颓然睡倒,只是神色之中,颇有不甘。那少女伸手将他挽住,幽幽道:“楚大哥,别怪我……我宁愿再也见不到你,也不想看到你出事。”那少女幽叹一声,却看向门外,道:“樱瞳姐,出来罢,我知道你在那里。”
少女话音落,却见一阵闪,一个身着黄色劲装的少女出现在门外,淡妆秋眉,明眸含光,长剑斜背,正是凌樱瞳。她见楚云舒独自前去,却是担心,因此偷偷跟来。
那少女走出门去,将楚云舒交到凌樱瞳手中,痴痴看着,道:“樱瞳姐,你带着楚大哥,快走罢。”
凌樱瞳接过少年,不觉一呆,道:“小雪,你这是为何?你们好不容易才能再见面,这一路上,你知道楚大哥有多想你吗?”
那少女泣道:“我又何曾忘得了他,可是……我知道他没事,心愿已了,心里快活得紧,便是再也见不着他,也是甘愿了。等他醒来,告诉他,是雪儿负心,可别让他再来这里了。”
凌樱瞳还待再说,却见那黑气汇集,遮天蔽月,尽往这水榭涌来。
少女见了,跺脚道:“樱瞳姐,快走罢,你要是再不走,可真来不及了。”
凌樱瞳看着那天上异相,只觉心中莫名恐惧,战栗不已,她深叹一口气,心知那少女所言不差,当下无奈,清叱一声,紫郢剑已出鞘。
待她去得远了,却见那水榭之中,七色异芒疾闪,一阵凄厉的狐啼声震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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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樱瞳背着楚云舒,御剑疾驰,眼看便要到那皇城边缘,忽听前方两声大喝,震天巨响起。她抬头看去,却见前方两道人影分开,其中一人蓬衣垢面,手中宝葫芦酒泉盘绕,正是丐仙,另一人却是那无夜公子,他口中气喘,左手按住心口,显是已吃了些亏。那少年输了半招,心中不服,手中转生轮一按,揉身又上。
凌樱瞳大叫道:“师叔祖,快走!”
她这一叫,却引得观战的三人注意。只听那万妙仙子咯咯笑道:“小姑娘,要到哪里去呀?”
她口中虽笑,法诀一按,却见脚下一亮,一道晶光飞起,便向凌樱瞳射去。那晶光来得极快,凌樱瞳措手不及,眼看就要被那光击中,只见一道青光突至,将那晶光一挡,正是青莜剑,却是陆天奕及时赶到,挡下了那一击。那晶光内敛,却是一把月牙形的利刃,正是万妙仙子所持日月金轮中的月金轮,与青莜剑互击不已。
那月金轮灵光内敛,状极古朴,不料却是大巧若拙,挥动之下,却渐渐压过青莜剑的剑光。但见那万妙仙子抿嘴一笑,盈盈而立,意态轻松已极,陆天奕却法诀紧按,额头上斗大汗珠冒出,正自咬牙苦撑。
却听那万妙仙子笑声又起:“小弟弟,小小年纪,竟也知道英雄救美么?”
但见月金轮上,灵光微现,陆天奕但觉周身一紧,压力猛增,他迫出全力,勉强支持,青莜剑上剑光微亮,却仍是不敌,已被渐渐逼退。那青莜剑本为少华山镇山三宝之一,若是白云真人使来,未必便输了月金轮,只是陆天奕得宝不久,修为又浅,驾御起来甚是吃力,这等奇珍异宝,最是认主,若是勉强操控,却是威力大减了。
那青莜剑连连败退,剑光黯淡,眼看就要不敌了。突见一道紫光起,加入战团,却是凌樱瞳见陆天奕不支,祭起紫郢剑相助。那青剑得了紫剑之助,压力大减,陆天奕却松了一口气,若那紫郢剑迟来片刻,他却要支持不住了。只见紫青二气,围着那月金轮盘旋不已,交替进击,进退之间,颇现章法,那月金轮光芒不盛,却是左挡右扑,竟丝毫不落下风。
那万妙仙子本来负手而立,这下却笑道:“都说少华山好灵气,白眉大师收得这般好徒弟,可真是让人羡慕得紧那。不过,姐姐可没空陪你们玩儿了。”
却见她法诀微捏,那月金轮上突然光芒大盛,万道刃光飞起,却冲开紫郢、青莜二剑剑光,扑天盖地而去。
凌樱瞳只觉一股滔滔巨力袭来,心头巨震,一口血喷出,那紫郢剑便已驾御不住,被弹飞开去。但见那刃光深寒,漫天而来,顷刻间已到眼前,凌樱瞳见那上下左右,尽皆被那刃光封死,遁之无门,她心知抵挡不下,拼了全身法力,只护住背上的楚云舒,却闭上眼,引颈待戮。
陆天奕一见大骇,他法力更弱,受了那一击,伤势颇重,欲待运起全身法力相救,却是全身一滞,两眼一黑,直坠下地去,竟是引动伤势,晕了过去。那丐仙却被黑衣少年困住,待要救援,却是脱身不得,眼见那刃光便要劈中凌樱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