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英雄大会(2)
另一人想想有理,道:“好。”两人放下银两,收起长剑,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待到两人去得远了,那紫衫少年斟了杯酒,笑嘻嘻地走到杨珞对面坐下,道:“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杨珞一愕,道:“我哪有相助于你?”
紫衫少年道:“怎么没有?刚才那两人嘴巴太贱,我原本只想将他们的口舌涂成绿色,也就罢了。谁知兄台的两粒花生却更具创意,将两人都涂成了绿毛龟,实在是大快人心,来,小弟敬你一杯。”
杨珞看了他的酒杯一眼,淡淡地道:“谢了,你的酒我可不敢喝。”说罢抬起自己的酒壶倒了一杯酒,将目光投向窗外,慢慢地品尝起来。
那少年讨了个没趣,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听见街面上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原来你在这里,可给我找到了。”那少年闻言一惊,吐了吐舌头,转身就往楼梯口跑。他身法虽快,那老者却来得更快,眨眼间便已站在了酒楼之上,将那少年堵了个正着。
紫衫少年见已逃不了,索性退了回来,又在杨珞面前坐下,向那老者道:“你别过来,我可是有人保护我。”转过头来,附在杨珞的耳边小声道:“兄台,此人是个大魔头,他硬说十几年前救过先父性命,先父跟他指腹为婚,定下了两家的姻缘,如今他闺女长成了,非要我娶她过门,先父从未提过此事,在下也已有了心上人,怎能负心薄幸,別娶他家女儿?求兄台念在大家武林一脉,帮我渡过这个难关。”
杨珞瞥了他一眼,未置可否,转头向那老者望去,只见那老者花甲年岁,身子高壮,须发皆白,手中拿着一根铁杖,说话中气十足,声如雷奔。那老者瞅了杨珞一眼,道:“又说有人保护你,这话已经说了多少次了?可谁保护得了你?这小子模样倒还过得去,武功却定是稀松平常得很。别再多说了,跟我走吧。”说罢上前便来抓那少年的手臂,可掌到中途,忽然势头一变,转而向杨珞袭来。
杨珞不闪不避,那老者运指如风,顷刻间便点了他胸前六处穴道。老者一招得手,哈哈大笑,道:“这等脓包,还说什么保护别人,我看他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别再耍什么花样,老老实实地跟我回去吧。”说罢转身向楼梯走去,也不害怕那紫衫少年会突然跑了。
紫衫少年望了杨珞一眼,低下了头,刚要跟着那老者下楼,忽见杨珞拿起筷子,夹了一筷菜肴,道:“婚姻大事,须得两厢情愿,怎能强人所难?”
那老者闻言大吃一惊,须知他手下虽然只用了两分力,可点中的都是大穴,以他的武功,这少年人至少六个时辰不能动弹,怎地立马便悠闲地吃起菜来?他却不知杨珞在南唐宝库中练过一种易经换穴的功夫,转换经脉,移动穴道,只不过如家常便饭一般。
老者转过头来,瞪着杨珞看了半晌,道:“不错,不错,这小子倒还有些门道,且接我一掌试试看。”说罢单掌横胸,“呼”地一声劈了过来。杨珞初试身手,半点也不敢托大,运起恒山“水韵掌”功夫,全力封了出去,但听得“波”地一声响,那老者犹如击中了一池静水,软绵绵地浑不受力,但片刻之后,忽然一股大力反弹出来,老者吃不住力道,竟然“噔噔噔噔”退出七八步才拿桩站稳。
那老者愣了一愣,忽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痛快了,再接我一掌试试。”说罢将手中铁杖一按,那铁杖“扑”地一声插入了地板之中,老者也不上前,就站在原地,双掌青筋暴起,缓缓提到胸前,翻了两翻,突然向外一推,一股雷霆般的劲力挟着骇人的狂风向杨珞扑面而来。
杨珞不敢怠慢,双掌运起十二分劲力,一招“无相如来”,透过狂风,直迎而上。但听得“砰”地一声巨响,两股巨力迎面相撞,掌风四溢,将楼上的桌椅掀得东倒西歪。杨珞斜斜飘出数尺,那老者虽然站在原地没动,却是“喀喇”一声,两脚已踏碎了脚下的地板。
那老者盯着自己的双掌发了一阵呆,忽然喟然一叹,道:“老夫真是老了,这些年没有到江湖上行走,竟不知道江湖上已经是能人辈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能与老夫分庭抗礼,唉……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应该归隐江湖了。”老者说罢,拔起铁杖,头也不回地下楼而去。
那紫衫少年见状拍掌笑道:“兄台真是好武功,连昔年两大邪派高手之一的‘铁魔’秦重宽都被你击败了,真是了不起。在下沈辛,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杨珞闻言愕然道:“你说什么?你说他是跟申屠南齐名的‘铁魔’秦重宽?”
沈辛道:“正是。如假包换。”
杨珞闻言不由得发起呆来,他不敢相信自己出谷之后第一次出手,击退的竟然是名震江湖数十年的大魔头秦重宽,如果这是真的,那自己岂不是已经成为了武林中的顶尖高手?杨珞呆立了一阵,忽然向沈辛一拱手,道:“在下杨珞,就此别过了。”说罢径直向楼下走去。
沈辛连忙从后面追了上来,叫道:“杨兄,杨兄,等等小弟,等等小弟。”
杨珞不理,甩开步子朝城外疾行。那沈辛却是锲而不舍,死缠活赖地在后面跟着。
两人在郊外的旷野中一前一后奔行了一阵,杨珞再也忍耐不住,停步回头道:“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沈辛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道:“我……我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你……你走了以后,那秦……秦重宽,又来捉我怎么办?”
杨珞道:“可是你一直跟着我也不是办法呀。”
沈辛道:“那……那也没辙了,只好跟得一天是一天,你可不能见死不救。你放心,我不会烦你的,你尽管走你的路,吃你的饭,睡你的觉,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杨珞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一软,无可奈何地道:“唉……好吧,算我倒霉,怎地遇上了你这号人。不过现在我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到何方去,你跟着我可别后悔。”
沈辛大喜,忙道:“不后悔,不后悔,杨兄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杨珞淡淡一笑,不再理他,一面信步而行,一面却又想起先前那两汉子提起的武林大会来,暗忖道:“此等武林盛会,必定英豪咸集,不如我也去瞧瞧,说不定能结交些志趣相投的英雄好汉,将来起出宝藏,组建义军,同心协力,共抗外侮。”他心中正自盘算,忽听得沈辛道:“杨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瞧热闹?”
杨珞道:“有什么热闹好瞧?”
沈辛道:“方才你没听那两个汉子说么,要开什么武林大会呢。”
杨珞道:“听是听见了,不过他们又没说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开,况且这种英雄大会,到者多有请柬,你我俱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人家怎么会让我们进去?”
沈辛嘻嘻笑道:“时候、地点小弟都是知道的,就在明日辰时,华山派聚义堂。至于那请柬嘛,不劳杨兄费心,小弟自然会办妥。”
杨珞闻言目中光芒一闪,忖道:“这沈兄弟虽然来历未明,但手下颇有分寸,无非贪玩了些,却不似奸恶之徒,横竖我正有与会之意,便由得他安排,进了会场再说。”当下道:“既然沈兄弟已是胸有成竹,那便由得沈兄弟主事,请问沈兄弟,目下应该如何打算?”
沈辛道:“当然是找间客栈,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明日一早,便启程上华山去。”
杨珞一笑,道:“好吧,反正我也累了,就依你所言,先回城投栈。”
两人回到城中,客栈却都已客满,好容易寻着一家,还只剩下一间上房,沈辛正在犹豫不绝,后面又上来一名客人询问房间。
沈辛忙道:“没了没了,今日客满,客官明日再来吧。”
杨珞见状笑道:“你怎地帮忙做起掌柜来了?”
沈辛道:“我不说得快些,被别人抢了先,我们可就得睡街上了。”转头又向那掌柜道:“你们这里是怎么回事,家家客栈都客满?”
那掌柜的陪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明日华山派要召开武林大会,天下的武林人物齐集长安城,那自然是要挤些,明日便好了。”
沈辛道:“这么说来,你们这里也住了不少武林人物了?”
掌柜道:“当然、当然,小店乃是城中最好的客栈,客人都愿意来,天字号的房中住的多半便是各路英雄豪杰。”
沈辛撇了撇嘴,道:“少吹牛了,快找个伙计带我们到客房去吧。”
掌柜连忙点头答应,招呼一名伙计过来,谁知那伙计走得快了些,脚下绊着条凳腿儿,一个踉跄,直向他面前的一名客人扑去。那人看来也是个武林人物,虽然猝不及防,却并不慌乱,左手一挥,长袖飘出,卷住了那伙计的左前臂向外轻轻一带,那伙计便向旁里直跌了出去,他这一跤摔得可是不轻,手中那托盘里残羹剩菜的汁水登时四下飞溅,那客人显然没料到还有这种变故,虽然尽力闪避,鞋面上终究还是沾上少许。那客人皱了皱眉,还没说话,旁边坐着的几名弟子已是勃然大怒,跳了起来,抓过那伙计“噼噼啪啪”便抽了他四个耳光,喝道:“你他娘的没长眼睛么?竟敢弄脏我们师父的鞋?”
那伙计双颊顿时高高肿起,眼中尽是惊惶之色,忙不迭地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呀。”
那弟子揪着伙计的衣领,转头向师父望去,但听得那师父冷冷地道:“放了他,让他将我的鞋面舔干净便罢。”
杨珞闻言勃然大怒,刚要开言,却听得沈辛口中啧啧不住,向那客人道:“这位兄台,你身上这件冰蝉锦袍,色彩鲜明,剪裁精致,上缀川西王家的风云暗绣,再配上腰间一条麂皮革带,青铜兽面吞,端的是好品味啊。”那客人闻言脸泛得色,嘿嘿一笑,正待搭他话头,却听得沈辛又道:“不过嘛……阁下这双鞋却只是平常的薄底快靴,质料下乘,手工粗劣,未免有点不入流了。”那客人闻言一滞,面上涨得通红,不由自主将脚向后缩了缩。众人见状都是腹中暗笑,那人的一名弟子急忙上前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我师父穿什么样的衣帽鞋袜,哪轮到你来评价?再不快滚,休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