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灵湖烈血(6)(本章免费)
却说那于吟风说了招降众人之意,白虎堂中登时便一片哗然,当即便有人厉声喝道:“兀那元狗,放什么狗屁呢?今日便叫你来得去不得。”话音刚落,四下里人影闪动,眨眼间已将于吟风围在正中。
于吟风也不惊惶,轻轻摇着折扇道:“各位都是青城派的英雄吧,不知为何要围住在下呢。”
一名灰衣人站起来道:“只要阁下留下点东西,就可以离去。”
于吟风打量了那人一眼道:“原来是青城派的楚匀和楚大侠,不知要晚辈留下什么呢?若是无关紧要,当真留下也无不可。”
楚匀和冷笑道:“要留下的便是你的项上人头。”
于吟风打了个哈哈,道:“我只是个传话的人而已,众位英雄定要为难我么?”
楚匀和道:“你也不必太紧张,大宋乃是礼仪之邦,我们也不会当真要了你的性命,只要阁下留下个耳朵、鼻子什么的,尽可以随意离去。”说罢向围住他的四人使了个眼色。四人会意,各自挺剑从四个方向攻了上来。
那于吟风却象没有看见一样,仍是轻轻摇着扇子,待得四柄长剑离身体只有一寸,才突然将扇子一收,刷地一声拔地而起。这一下快如闪电,四人的长剑登时落空,俱都擦着他的鞋底掠过了。于吟风也不知使的是什么身法,堪堪避过了四柄长剑,身子便突然凝在空中不动了,随即又急速沉下,竟将那四柄长剑都踩在了脚下。四人连忙运劲回夺,可是一个个脸涨得通红,那长剑仍象是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四人也不管这许多,仍是将吃奶的力都使上了,拼命拉扯。于吟风微微一笑,脚下潜运内力,竟将四柄长剑生生踏断。四人全身力气都集中在这剑上,长剑一断,剑端的巨力刹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握着的剑柄便迅猛无比地向着自己的胸腹间撞来,这一下来势太猛,众人尽皆控制不住,百忙中纷纷向后急倒,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只是四人中却只倒了三人,剩下一人,站在原地发愣。原来便在剑断的一刹那,他已撤了劲力,松手弃剑,便想上来以拳脚攻击,谁知就在此时,长剑俱断,三位师兄都翻倒在地,他年岁还轻,平时唯师兄们的命令是从,这时师兄们都已跌得甚是狼狈,他顿时失了主张,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于吟风见状哈哈大笑,道:“好!青城派总算还有一个懂得变通的。俗话说‘穷则变,变则通’,如果已到了山穷水尽还不求变,那便免不得要摔个大跟头了。”他这话明里是说这青城派的少年,实则是在跟众人说,你们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若再不投降,只怕后悔莫及。
众人焉有听不出来之理,那楚匀和猱身上前,道:“小贼休要猖狂,我来接你几招。”说罢便是斜斜一剑刺去。
于吟风见他这一剑剑身端凝不动,剑尖却是颤动不停,知他内力大是不凡,不敢托大,赶紧以折扇挡去,只听“叮”的一声,长剑荡开,他这折扇竟是一把铁骨扇。楚匀和借这一荡之势,转身刷地一剑直取他双足。于吟风叫道:“好一招‘秋风扫叶’。”连忙跃起,飞腿踢向楚匀和咽喉。楚匀和将身一仰,倒翻过去,以左手撑地,发力一推,连人带剑闪电般向于吟风小腹刺去,这正是青城七大绝招之一的“天外流星”。
于吟风识得厉害,但他身在半空之中,四周都无借力之处,只得兵行险着,吸胸收腹,看准来剑,以双手横握折扇在剑脊上一压,借力一个筋斗翻了出去。楚匀和收招不及,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剑锋已整个没入了于吟风身后的柱子之中。这一招电光火石,饶是那于吟风见机得快,凌厉的剑风还是在他衣襟上划开一道细细的裂缝。
于吟风这下死里逃生,惊出了一身冷汗,暗道:“我可把天下英雄瞧得小了,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当下收摄心神,上前全力抢攻。那楚匀和的长剑陷入大厅的柱子之中,急切间拔不出来,只得松手撤剑,空手跟他过招。于吟风这柄铁扇上曾下过苦功,点、打、戳、撩、灵活无比,楚匀和登时便落了下风。厅中众人见状都是暗暗忧急,只是却又不便插手。众人均知这楚匀和脾气怪异,宁可被人打死也不愿有人出手相助,若是有人相助于他,他不但不会感谢,还要把那人当作仇人一样看待,况且对方只是一名青年孤身前来,若是再倚多为胜,实在是胜之不武,传出去定叫天下豪杰寒了心。
那于吟风是得势不让人,一招紧似一招,逼得楚匀和毫无还手之力。青城派武功以剑法见长,至于拳脚却并无出奇之处。楚匀和失了长剑,武功便只剩下三成,给于吟风一阵急攻,打得手忙脚乱,又勉强拆了几招,于吟风忽地又使出先前踏剑时那鬼魅般的身法来,中宫直进,来点他“膻中穴”。楚匀和大惊,连忙运起平生功力,一招“排山倒海”推了出去。谁知那于吟风这招竟是虚的,目的正是诱楚匀和使出这招来,只见他向右一侧身,避过楚匀和双掌劲力,身子忽地打横,右手折扇“突突”两声,正点在楚匀和双腿的“风市穴”上。他一招得手,立即退后,站在楚匀和面前,轻摇折扇,脸露笑意。
楚匀和使了这招“排山倒海”,下盘空虚,又被他点中穴道,登时便欲跪倒,但他一代宗师,岂能在这外邦小辈面前下跪,那不仅是丢自己的脸,丢青城派的脸,更是丢了中原武林的脸。楚匀和强提真气,终究还是慢慢软倒,他双目一闭,暗叹一声,忖道:“罢了,今日唯有一死以谢天下。”正绝望间,忽觉两股柔和的劲力在他腋下一托,登时又站得直了,便只这么缓得一缓,刚才那没有跌倒的小徒弟,已搬了张椅子过来,说道:“师父,你打得累了,坐着歇歇吧。”说罢用椅子外沿轻轻一撞楚匀和的膝弯,楚匀和顺势坐倒了,竟是自然得很,没有半分破绽,厅中武功稍弱的人便只道胜负尚未分晓。
于吟风暗道:“这个小子到是机灵的很。”正要出言讥讽,忽听得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福空大师已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场中,对于吟风道:“这位施主武艺高强,心思机敏,老衲一时技痒,想请施主赐教几招,请。”原来福空大师默察厅中形势,知道武功当真可胜得过于吟风的并没有几人,若是让其他人出战,一个不小心又被他打败了,这威风可就被敌人逞足了,正好见到楚匀和就要出丑,赶紧以深厚的内力凌空扶了他一把,同时用传音入密之法叫那小徒儿搬张椅子给楚匀和坐下,这才在表面上维持个不胜不败之局,其实武功稍强的人心里都明白,若论比武较技,楚匀和早已输得一塌糊涂。
于吟风知道福空大师是少林寺中数得上号的高手,哪敢有半分马虎,当下凝神静气,调匀呼吸,对福空大师道:“大师,得罪了。”话未落音,已猱身直上,暴风骤雨般地猛攻过来。他知道高手相争,只不过一线之间,谁能占得先机,谁就先赢了三分,对方又是当世高人,是以一上来就展开生平绝学,尽力抢攻。
福空大师退后半步,道:“施主小心了。”当胸缓缓推出一掌,这一掌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掌到中途忽然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化为八……顷刻间四面八方都是掌影。
于吟风失声道:“千手如来掌。”全身早在掌影笼罩之下,再也躲闪不开。于吟风逼不得已,运起全身内力,双掌齐出,硬接福空大师的这一掌,只听得“砰”地一声闷响,于吟风登登登登退出七八步才拿桩站稳,只觉胸中血气翻涌,难受已极。
福空大师合什道:“施主,承让了,老衲也不为难你,你快走吧。我大宋只有战死的男儿,没有投降的懦夫,你还是快去调集军队,与我等决一死战吧。”
于吟风脸色煞白,一股逆血冲上喉头,根本就不敢开口说话,当下低头慢慢向门口走去,他一面走一面想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只道当世除了师父之外已没有几人能胜得过我,不料我苦练二十载,竟是连别人的一招都接不了,唉……,于吟风呀于吟风,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妄自尊大,小觑天下英雄。”想到此处,心中不禁隐隐有种凄凉之意。
于吟风走到门外,跃上墙头,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回头说道:“众位英雄,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今宋朝皇帝昏庸,百官无能,民不聊生,早已是强弩之末,这并非是外族之过,乃是你们汉人自己把国家搞得乌七八糟,众位大好男儿,为何还要替那昏君卖命?今我主忽必烈,英明神武,胸襟宽广,更收天下英雄,纳四海豪杰,旌麾指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统一天下指日可待,各位若肯归降,高官厚禄自不必说,更可以为天下百姓多做点事啊,是以小子斗胆,还请众位三思而后行。”说罢转身要走,雁广贤忽道:“且慢。”
于吟风回头道:“雁庄主还有什么吩咐?”
雁广贤道:“先前下人来报,说是回来的路上有人为难小女,老夫想知道是不是阁下的所为。”
于吟风道:“不错,是与在下有些关系,不过并非在下的命令,是下人贪功,自作主张,冒犯了小姐,还请雁庄主海涵。”
雁广贤冷哼一声道:“你肯认就好,不消说,你等意图掳劫小女,无非是想用她的性命逼迫老夫就范,你们原是卑鄙下流的小人,用这些卑鄙下流的手段也不足为奇,不过老夫可以告诉你,即便我灵湖山庄上下全都性命不保,老夫也决不会屈膝投降,你说忽必烈是如何的英明神武,他座下却都是这样的小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依老夫看来,忽必烈也不过是蛇鼠之辈罢了。”
于吟风闻言脸上一阵发青,也不争辩,转头向外大声喝道:“众将士听令,严防四周,见到任何人出入,一律格杀勿论。”他话音刚落,四下立刻应声如雷,震动山谷。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均想:“外面的伏兵当在千人以上,居然来时并无半分征兆,想不到蒙古军队竟然一精若斯,大宋江山,当真难保了。”其实众人也都高估了蒙古军队,于吟风探得消息,知道灵湖山庄内尽多高手,不敢轻忽,所以带来的都是蒙古军中百里挑一的勇士,旨在将众人一网打尽,这才造就了这番威势。
福空大师待于吟风去了,转身走到楚匀和身前,合什道:“如今该如何,还请楚居士示下。”说话间以僧袍挡住楚匀和的腿,暗地里替他解了穴道。
楚匀和心中感激万分,忙道:“有福空大师在此,哪轮到我楚某说话?所有事宜,全由大师做主,只要大师发令,我青城派上下无不凛尊。”
福空道:“阿弥陀佛,楚居士言重了,还是请此间的主人雁居士发令吧。”
雁广贤闻言连连摇手,道:“我?我怎么成?我是个粗人,叫我打打架还行,要我发号施令实在是难为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