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8-06
接近黎明的时候,拉托德才安心地躺入了被里。就在他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却被一阵冷风惊醒了,然后就听到外面呼声大做,狂嘶的马蹄声不断地从帐幕旁经过,骑士们拔剑激起的锐利风声,如同那阵凌厉的寒风,让他心头猛地一颤。
“什么事?”拉托德听到了四起的汹涌的马蹄声混杂着喊杀声向这边的营地袭来,他提剑奔出帐外,只见营地里一片混乱,骑士们仓皇地拿无武器像漫无目标的野兽,几队骑士正向喊杀声传来的方向奔去,但大部分的骑士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怔了怔,然后一轰而散,朝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窜去。
“不许临战脱逃,都给我站住。”拉托德翻上马背,朝惊慌逃窜的骑士追去,“你们是那德的军人,都给我回来。”身前的几十名骑士听到身后的喝骂声,都不禁愣住了。
“将军,加莱人来了!再不走,我们迟早会死在这里。”几个骑士大声叫道,拉托德拉住了马僵,才明白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告诉我,你们是谁的部下?你的长官到那里去了?”见周围的骑士都恐惧地望着蹄声汹涌而来的方向,拉托德不禁怒斥道。
“将军,我们的骑士长官已经死了。”一名骑士吞吞吐吐地回答。
“咦!”拉托德疑惑地望着他。
“玛他将军已经不在了,我们这些人还能做些什么,与其死在复仇者的刀剑下,不如我们逃回那德王国。兄弟们我们走吧。”骑士见拉托德目光一黯,带头向丛林深处冲去。周围的骑士犹豫了片刻,纷纷向外窜去,拉托德只是坐在马上,并没有扬马来追。
前方的营地陷入了一片火光之中,加莱人已经攻破了他们外线的防御阵地,一浪高过一浪的刀剑斫击声在几里之外的山谷里响起,沉甸甸的马蹄声夹杂着骑士的喝叫声,正渐渐朝营地扑来。“马奇夫!”拉托德大叫着,拍马向激战的山谷奔去。
“将军,我在这里。”年轻的骑士从一旁窜了出来,向将军敬礼。
“招集我的部下,火速向后方撤退,在加莱人合围之前,建立新的防御攻势。”拉托德心急火燎地向自己的亲兵下达命令。
“将军,这恐怕不成吧。临阵脱逃,是帝国骑士最大的耻辱!即使是您的命令,我们也不会执行。而且这……斯而特法师是绝对无法容忍和理解的事情。”见到拉托德怒目而视,马奇夫有点胆怯地收回了嘴。
“到底谁才是你们的长官,执行命令,骑士。法师事后怪罪起来,一切的责任由我一个人担当。”拉托德暴怒地说。
“是的,将军。”骑士稍一迟疑,然后向营地深处奔去。
拉托德叹息一声,领着自己的百名骑士向前冲去。黎明前的丛林里到处是眩目的火光,天空上依旧飘扬着大雪,它们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就被熊熊的大火溶进了厮杀了。地上残留的兵器差点让他的马失蹄,就在一愣之间,飞来的哨箭钉在了他旁边的亲兵胸膛上,訇然一声,几个骑士溅血坠地。众骑士惊慌之下,执起盾牌护在拉托德周围,叮叮……前方的黑影辨不清是敌是友,无数的骑士混战在一起,马鬃峥嵘,长矛飞舞,一蓬蓬鲜血倏忽溅落,雪白光洁的树杆被瞬间染成了褐色。
忽然前方丛林里旌旗招展,杀声震天。拉托德循声望去,山麓附近的丛林里,无数的加莱骑士向这边奔来,明亮的剑影刀光在燃烧的大火格外的刺眼,劲箭舞空,长矛轮转,片刻之后己方的骑士已经势弱,被两面夹击的加莱骑士杀得抱头鼠窜。
“轰”得一声巨响,只见前方水涌而来的加莱骑士顿时人扬马翻,凶猛的魔法火球飞扬成四散的碎火,激射在周围的骑士身上,十几名骑士顿时惨叫一声,随着耀眼的火光灰飞烟灭。众那德骑士惊叫一声,纷纷后退,然后又是一团火球落在蜂拥而来的加莱骑士里,蓬得一声巨响,周围的骑士被强劲的气流震得抛飞开去,手里的刀剑被扭曲成炙热的烧铁。
飞落的残肢在空中划过,蓬得一声散落在人群里。加莱骑士登时一阵混乱,拉托德仔细看去,一旁被鲜血溅湿的土丘之上,斯而特正在召唤着魔法,身后是那德王国的几个将军。
“杀啊!”就在加莱人陷入一片混乱而惊慌失措的时候,己方的骑士杀向了加莱人。其中一个人身高魁梧,长矛舞动,杀气腾腾,正是千夫长伯来特。只见他长矛横扫,气势慑人,片刻之后,身前围攻而来的七八名加莱骑士被横扫在地,乱蹄之下,鲜血四溅,染红了周围的草木。
啊……几个骑士冲在最前,陷入了对方的围攻之中,顷刻之间被刺成了筛子,死在当场。拉托德见加莱人源源不断地杀来,自己的骑士一会儿工夫便重新陷入了对方的攻势,只能勉强抵抗,忙招呼身后的骑士上前支援。
自己则打马向法师驰去,从土丘上向下看去,前方山谷里杀声震天,只见几队那德骑士被加莱人分割成几处,正在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抬眼望去,只见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加莱骑士的影子,偶尔可以瞥见那德骑士的身影,但很快便被如浪如潮的加莱人湮没了。而谷口碎石崩落,原本宽阔的谷口则被滚落的岩石掩住了大半,只余下两个缺口容骑士穿梭。前方的骑士正艰难地抵御着另一侧袭来的加莱人,更无暇他顾。
大风过处,只见白山赤谷间,雪沫迷蒙,众人的视线顿时一片模糊。凌厉的寒风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拉托德勉强抬头,只觉得扑面而来的并非飞雪,而幻成了零落的血箭,如群蜂鼓刺,脸上一阵疼痛。
忽然,一声震天巨响,拉托德抬眼望去,只觉得地动山摇,震撼山岳,几块嶙峋大石飞夹在雪花中沿着峥嵘峭壁向杀得难分难解的骑士们冲来下来。一瞬间骑士们血肉横飞,被巨石碾碎成肉沫血水。众人一时间都辨不清东西南北,浓重的雪雾里,只听到四周轰鸣而起,地面颠簸颤抖,众人如同醉酒,摇来摇去。
“法师,这是怎么了?”众将军只觉得地动山摇,战马嘶鸣间几个骑士从土丘上滚落下去。拉托德心中震撼,向一旁的大山望去,只见山顶雪落石飞,惊鸟动兽,无数的岩石从山顶附近滚落谷底。此时两军已经混乱不堪,借此情景,加莱人只能向附近的高地上撤退而去。
只见旌旗摇曳,琼玉飞花,山顶附近的积雪在震撼之下,如同绵绵白壁从天顶倾泻而下,马惊人走间,来不及躲避的骑士倏忽间被大雪飞石覆盖。
“是雪崩!”斯而特身躯摇晃,望着前方退却的加莱骑士,冷冷地说了句。
众将军若有所思,号角声起,那德骑士纷纷离开谷底,仓皇间朝丛林附近的高地奔来。蹄声轰鸣间,只见雪峰之巅,颤抖益发地剧烈,周围的积雪渐渐消退,山顶的岩石巍然而立,渐渐地向四边滑过,顷刻之间,四周的覆盖的银色积雪像是被水流漫过一样,消融不见。
拉托德凝目望去,只见山顶上碎石飞天,散乱崖底。群鸟嘶鸣,震翅嗷叫,一股猩红色的液体突然从山巅流淌而下,积雪随着那赤红色的液体不断地涌出,而凝聚成一道瀑布坠落到崖底。
他皱了皱眉头,忽然间想起了这个液体,失声叫道:“那是岩浆毒水,只有传说中猛兽毒龙出现的地方才会见到,也许是我们惹怒了它,所以他才震怒如此。”拉托德口中说着,一对眼睛却盯在法师背上。他长舒了一口气,果然众将军都听过这么一个可怕的传说,纷纷向营地退去。
“拉托德将军,您试图在惑乱军心吗?”斯而特面无表情地望着碎石飞扬的山顶,冷笑道。
“不,法师,您怎么能这么认为呢?这个传说我想在那德王国里每一个孩子都听老人们说过,您也许还记得,就在十几年前,帝国的北方曾经也发生过这样的故事。就在我们的伟大的国师灵毒大人的故乡——萨兰小镇上。天将大火,让萨兰小镇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都陷入了火海,而且等到大火熄灭的时候,法师工会里的法师中有人在厚厚的灰烬之上,看到过古时代毒龙的足印。”拉托德淡淡地回答,然后翻上了马背。
“这个当然听过,但也许是那些无能而懦弱的魔法师们用来愚弄你们这些蠢材的阴谋笑料罢了。本法师从不相信那些无稽之谈,哼……”斯而特冷哼着,忍不住目光又望向了蠢蠢欲动的山顶。
“法师,那么我就少陪了。”他拍马驰入了丛林,忽然听到身后几里处的山顶一声巨响,回头来看,只见山顶浓烟四起,猩红的液体如同泉水般向外喷射,溅起的赤色珠液落山腰的树林里,嗤得燃起了漫天大火。只见风动山摇,火舌吞吐,浓烈的刺鼻熏烟随风鼓动,让人呼吸顿止。
“天被震怒了,法师。我们必须尽早离开这里。”拉托德回头喊道,只见土丘之上,斯而特长袍猎猎而舞,发丝飞扬,却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即将喷薄冲天的火山,似乎等待着岩浆怒火的降临。
“好吧。再见了,斯而特法师。”拉托德眼里浮现出玛他临死前痛苦的身影,对着斯而特,他冷漠地祈祷着,眼中闪烁着一种接近崇拜大帝的‘忠诚’,然后他骑马离开了那块险境。
“火山快要爆发了!”加莱人的营地里,华特正注视着遥远的火山。旁边的微润裹在厚厚的绵袍里,美目不可置信地望着远方的山脉,幽幽地说。
“这也许上天的抉择,他让我们放弃这场杀戮,而放走那德人。”华特好半天才淡淡地说,伸出手来握着微润冰冷的小手,心中涌起了无奈的感觉。
“冰渊骑士呢?”
“他正忙着慰问那些伤重的骑士,我想这个时候,他应该比谁都忙。”微润笑道。在他们成功袭击了那德人后,便按照原先的路线重新退出了火山活动的地区,直到他们安营在安全地带,已经接近了黄昏。华特望着阴沉的天空,想到那德人已经逃窜得不知去向,忍不住摇了摇头。
“我们也许应该给那德人留下点什么,让他们不至于忘记我们永远只隔着几座大山。”华特微笑着对微润说,“也许,在这场大雪过后,我们会结束大山旅行,回圣原去看看。”
“这当然了……”看到华特送来的目光,微润俏脸通红地说:“侦察骑士已经追踪着那德人留下的痕迹去了,我想在火山爆发后的几天里,我们都不会担心失去他们的踪影。这茫茫的大山里,一个人躲藏起来很容易,但一个骑士军团想不留下点痕迹,恐怕难于登天唷!”
华特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忽然地面一震,险些从山坡上摔下去。刚拉紧微润的手,就听到轰隆隆如闷雷惊电,两人抬头眺望,只见浓烟滚滚的山巅,一道红光直冲而起,山顶附近黑烟弥漫,地面剧烈震动,天空中灰蒙蒙得一片烟雾,吞云吐雾,逐渐向整个山谷曼延。几里之外的几个小山头也同时龟裂而开,几道红色的液体随之喷射而起,飞舞的火星和浓浆散落四处。
就在这时,山间传来一声龙吟,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宛如巨龙盘旋,穿梭在众山之间,凛然长鸣,震耳欲聋。华特倒吸了一口冷气,仔细望去,那道火光栩栩如生,就是曾经在桑楠城看见过的玄碧火龙的影像。
“真是太神奇了,果然被她说中了!”华特这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条蜿蜒灵动的火龙身上,听到微润深深的唏嘘声,只是皱了皱眉头。只听那巨龙长吟着以飞天之势电光火石之间缭绕盘旋于众山之间,伴随着四处吞吐喷薄的巨大烈焰熔岩,四处弥漫的热浪滚滚向周围高山扩散开去。那冲天而起的红色的岩浆在空中绽放着诡异的形态,然后在玄碧火龙的火色双翼拍击之下向远方群山散乱。不消片刻,只见众山之间树木中火舌汹涌,白皑皑成片的积雪在灼烧的熔浆里化为雪水飞瀑,从而积聚成一条洪流沿着山势谷转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