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8-06
“你还好吗?”一瞬间,岚云眼中的揉聚的复杂感情消失不见,眼睛离开了远去的封神,转过身来,华特和微润就站在她身后。
“哼,他要刺杀的目标并非我,而是你,所以你问得简直多余!”岚云眼睛望向一旁,冰冷地回答。微润看到华特无趣且尴尬,只能无奈地耸耸肩膀,目光落在了血迹斑斑的地上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接着她感觉到瞳孔中有血迹淌过的沸腾,心一下子收缩成一团,淡淡迷蒙的恐惧缓缓地扩散到全身的每个毛孔,渗透入每一个关节,就连笑容似乎都快要僵在美丽的脸蛋上。她只觉得筋骨乏力,身体摇摇欲坠。
地上的流淌的鲜血已经混入了尘土里,渐渐变成了紫黑色,几名亲卫骑士的尸体已经被移走埋葬,还有那两个神竣的坐骑。华特仔细看过大树折断处,又看到大树弯曲的树型,目光焦会到了一点上。大树的裂纹背后平滑,扑向他的一方则凹凸不平,脉纹杂乱。显然有人事先用锋利的利器砍去了背向的一侧,只留下一部分的树干连接在根部,就等待着他们从这里经过。
忽然他听到背后粗重的喘息声,他停止了思索,回头只见微润原本红润的脸蛋已经苍白如霜,正望着他,剧烈地呼吸着。“微润,你……”华特感觉到微润目光中充满了恐惧,那丝丝的暖意柔情正慢慢地从她美眸之中消退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抽丝剥茧般汲取她的生命,罪恶的符咒又一刻重生了。
“微润。”他伸手揽住她软倒的娇躯,皮肤的紧密相贴,让华特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集中灵力,抗拒着那古怪的丝丝寒冷,过了好久,微润的身体才暖和起来。她睁开美目,失神的双眼正在对他微笑,苍白的嘴唇轻轻地嚅动着,却并没有说出什么。
这一切岚云也看在了眼里,虽然她并不喜欢华特,但一路之上,帝国的所有人都对他不错,尤其云靥和微润。她走过来,握住微润的冰凉的手,也是心中一凉,接着一股暖流从微润的手心传来,她才停止了颤抖。“微润骑士,你怎么了?”她低声问。
微润呻吟一声,在两人的帮助之下,才重新站起。“嗬……我……”她剧烈地喘息了一阵,靠在华特的臂弯里,疲惫地摇了摇头,说:“不,没事。也许刚才连续受到惊吓的缘故,我始终徘徊在恐惧当中,转不出来。”
岚云见她脸色格外难看,疑惑地望向华特。华特只是皱眉对岚云摇了摇头,然后抱着微润骑上了马背,见岚云气恼地站在一旁,沉声说:“这个时候,我们也该出发了。”
“骑士——分兵——慎重!”看到飞天派人送来的信函上,只写着几个简短的字,斯而特向一旁的信使询问,飞天是否还有其他的话要他来转答,但对方却一脸的茫然,摇头否定。
“飞天到底搞什么鬼?”他揉碎了手里的信函,大手一摊,碎片随着黄昏的寒风飘扬散落,“骑士分兵,大意可能是加莱人已经离开了德勒山区,分兵,难道华特已经准确掌控了我的位置,所以出兵多路来合围我吗?”他一边思索着信函里的内容,一边踱着脚步。
这里距离野狐们的巢穴已经不远了,那德骑士已经控制了所有能够出逃的山道。在接到法师的命令后,拉托德和两个将军调集了五千余那德黄龙骑士,依照斯而特给的线路,先一步埋伏在野狐岭外十多里处的山间,虽然这步方案斯而特并不知晓,但几个将军都觉得着这样才稳妥一点。
“斯而特法师,您在吗?”营帐外拉托德低声唤道,然后他走了进来,就看到斯而特背对他站着,似乎凝神思索着什么。“法师,噢,我们现有的兵力只有两千人,强盗们却多出我们两倍的兵力。所以几个将军让我来问您,是否重新部署作战计划?”
“什么?重新部署?”斯而特愕然地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冰冷的笑,“是他们这么想的,还是你自己同样不信任您的大人呢?”
“哦,法师您真是误会了我的意思。自从我为您效劳至今,我对您的命令无所不从,无令不尊,在我心里,您虽然是个伟大的魔法师,但您的指挥才能如同您高超的魔法一样,同样的卓绝,甚至比王国里那些自命不凡的高级将领们都还要出色。”拉托德很不愿意看到斯而特发火的模样,每当看到那令人发憷的眼神,他都忍不住手足冰凉。
听到自己下属的歌功颂德,法师的容色稍霁,但依旧冷声冷语地说:“马上派人通知驻扎原地的将军们,派出探马侦察加莱骑士的行踪,就说我已经得到安插在加莱骑士中密探的可靠情报,加莱人已经发觉了我们的行踪,出动了大批的骑士正搜索而来。并且警告他们不要低估土城骑士的跟踪能力,如果发现可疑的人出现立刻扑杀,不留活口。”他边说,边踱了出去,拉托德认真地听着,跟在身上。
“法师大人,您放心吧。我立刻派人联络其他的将军们,以防加莱人趁机来攻。”听到加莱骑士已经有所行动,拉托德不禁心中犯怵。在此之前他就听说过,加莱骑士的厉害。朔月族的几千名杀手们在毫无反抗的情况下,被对方反袭击,全军覆没,更令他心惊的是,国师灵毒法师在帝国骑士的围攻之下,连丢了几座城池,最后败逃出加莱,从此不知去向。
就在他们风闻此事不久,加莱人陆续投入了重兵围困土城。对战双方在土城周围的平原山野间混战过大小数十场,死伤的骑士尸体都堆成了小丘。那德骑兵损失过半,余下的骑士们伤病缠身,最终斯而特法师决定放弃土城,一万多那德骑士突围而出,且战且退,才摆脱了加莱人的追劫。
岚云刚被华特拉得蹲下身子,她正想叱责对方的无理举动,就听到一旁的山道上传来嗒嗒的马蹄声,“嘘,有人来了。”华特一本正经地说,脸上的表情格外地凝重,透过长草,只见黄昏里滚滚的烟尘中,战马穿过丛林,接着毫无停留地从两人身边经过,带起的尘土笼罩在两人头顶。
等到骑士的马蹄声踏着黄昏的风渐渐杳然,岚云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忍不住大声咳了起来。“真是讨厌,咳……我又没有请你跟来,谁让你故做好心了。”她边咳边说,凌乱的长发让她格外的高贵,那是属于大山的模样,她的小手正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偷瞧着一旁的男人。
见华特对自己的恶言相向毫不理会,只是呆呆地望着她,岚云胸中的怒气不禁涌了上来,“不许瞧,再瞧我会挖出你的两只眼珠。”她恶狠狠说,但觉得自己的恐吓程度不佳,慌乱地转过了身子。
“看都看了,你想怎么样?”华特耸了耸肩,拨开了灌木丛,望着小路上还未消散的滚滚烟尘,低声说:“那个骑士,叫什么名字呢?”他的印象里只记得那名骑士是封神身边的一个亲卫骑士,专门负责他的安全,却一时间想不起名字来。
“莱昂士,如果你的记性不是那么的差,应该听封神喊过他的名字。我们遇到刺杀的时候,他和一队飞天的亲兵混在骑士之中。如果不是我和部分骑士堵住了他们的去路,恐怕会便成十几个刺客来围攻你一个场面。”见华特怔怔地思考着,她淡淡地说,然后朝山麓尽处的丛林潜去。
“等等。我们必须弄明白事情的始末。”华特竟然先一步拦在了她的身前,岚云撞在了他的怀里。“你不是还在怀疑我在欺骗你吗?好吧。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去看看,‘封神’到底派人去跟什么人联络。那时,所有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见个分晓。”她伸出小手推开华特,大声说道。
见华特笑得格外的诡异,岚云忍不住紧张起来,她冷冷地望着他,问道:“你笑什么?你不是期望得知谁才是潜伏在加莱骑士中最可怕最隐蔽的敌人吗?”她的手握紧了剑柄,不禁倒退了两步。
“呵呵……这没有什么关系,我完全相信你的推断,至少在昨天经过两次接连的袭杀后,我才相信帝国中的奸细可能是我所认识的封神,但他却是飞天假扮的。”他开心地大笑几声,接着敛却了那翻诡异的笑容,岚云的心才稍稍镇定了些。
“就在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真想一剑刺死你。”她眼睛里闪烁着寒光,俏脸苍白地说。
“你为什么那么想,至少你恢复了以前的记忆,应该会记得我曾经救过你的性命,而且保全了朔月一族。”他平静地吐出一句话来,神色如常地望着岚云。
“若非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我们也许早就该成为知己,而且还用不着相互猜疑堤防,甚至想牺牲一方而保全自己。我更不会亲手杀了你的几千族人,鹰族更不会被迫逃往仙境城,放弃原来属于他们的领地和家园。”
岚云沉默了许久,才冷笑一声,说:“我和我的族人根本不需要你的怜悯,如果你觉得那样做太不值得,可以改变原先的做法,让鹰族人替他们的族人报仇吧,死亡并没有什么惧怕的。”她俏脸阴沉地望着华特,胸口急速地起伏着。
华特摇了摇头,沿着山道,向前行去,“我不会嫉恨谁错谁对,但我知道谁做错了,谁做的对。”看着他越行越远,身影飘忽在黄昏的风中,岚云只觉得忽然间失去了什么,偌大的原野里,惟有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跋涉着,却只能默守着那份孤独和悲凉。
她望着四周,幽暗的光影下,只见地上覆盖着凌乱的枯黄树叶,苍白的表面蒙着一层淡淡的露水,闪烁着微微的光芒。她追了上去,华特的影子已经消失在山麓附近,现在已经不在她的眼底了。她目光散乱地搜索着他的身影,在幽暗的光影里,却只看到蒙蒙的薄雾从山间氤氲而生,哪里有华特的影子。
“报告法师,强盗们巢穴里没有任何举动,瓦别似乎不知道我们已经包围了他们的老巢。”一个探马回报说,斯而特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骑士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拉托德将军,对于探马的回报,您做什么看法?”他对身旁的将军说,拉托德心中大骂一句,毫无见识的家伙。面上却思索着回答:“下属认为,法师的想法定然要比我的高深精辟的多,而且法师以您的超卓智慧,神通广大,那些强盗们自然无所不及了。”
法师回头,冷冷地望着他。拉托德忙慌乱地摇手道:“不,不,说错了。应该是法师您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强盗们应该有所不及才是。”他神色惶恐地望着斯而特,嘴唇忍不住颤抖哆嗦起来。一旁的两个将军都一脸的忧色,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敢向法师说情。
“哼,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法师冷笑一声,大手已经搭在了拉托德的肩膀上,细长的指甲刺穿了他的盔甲。“法师大人,那边腾起了一团烟雾,似乎有人放火烧山。”法师的手离开了拉托德的肩膀,抬眼望去,果然见对面的山岭上烟雾缭绕,黑烟渐渐地向这边的山头飘来。
“命令骑士们集中注意力,等候最后的进攻的命令。”将军们轰然应诺,斯而特拖着破旧的蓝色法袍闪入了光影里,消失不见。
山风吹来,拉托德忍不住哆嗦起来,伸手一摸,背脊之上满是冷汗,难怪觉得格外的寒冷。“弓箭手左路,骑兵团右路,两路合围。”这是法师最后命人传达的指令,然后那德骑士们向野狐岭奔去。当黄昏里的最后一丝余光消失在山尽头的时候,袭击才正式开场。
听到山谷间传来的汹涌的喊杀声,岚云只觉得心中一惊,脚下踩空般地一个趔趄,差点从山坡下摔了下来,好容易稳住身子,就看到丛林里大匹的骑兵,身着黑色的盔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驰去。
从他们的服饰辨认,岚云知道这是那德的黑甲骑士。这种骑士属于等级骑士之中最低的级别,在那德王国里,最高阶的骑士是圣光骑士,能被国王赐予如此高的爵位,必须是万中挑一的角色,才能勉强入围。那种最高爵位的骑士在那德王国里不过紧紧数十位而已,她见过的人中只有那德的几个将军人物才拥有那样的爵位,如墒佑,萨卫等人。除了圣光骑士外,下一级别的骑士分为黄龙骑士和黑甲骑士。黄龙骑士虽然也是骑士之中的佼佼者,但和圣光骑士下相比,不论剑术还是谋略都差了很远。那些自以为是的黑甲骑士更加不如,如果你有足够的金钱来贿赂骑士工会的主事,弄个黑甲骑士来做,显然不是很难。
看到那些黑甲骑士驰远,岚云从草丛间爬了出来,犹豫不定地望着丛林深处。好一会,她才决定向前追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设法寻找华特,离开这里。
顺着山麓间高及胸腹的草丛,她一直向前追去,就在一个峪口的时候,她听到山坡上传来人声。她伏下娇躯,顺着山坡向上看去,黑暗之中朦胧一片,隐约可以感觉到有晃动的战马的影子。停留片刻,她移到了山坡的背面,那是一面稍稍陡峭的嶙峋岩石构成的斜坡,白色的岩石镶嵌在坡上,虽然不是太过险峻,但却没有密集的长草和灌木来做掩饰,所以岚云迟疑了好久,才伸脚踏上了斜坡。
华特掩藏在一堆灌木里,灰色的外衣混杂在茂密的树丛中,就连来来往往地黑甲骑士都不曾发觉。果然是那德骑兵,大鱼终于上钩了。他虽然早就想到封神是奸细的可能,但只限于排除周围的人得到的答案,直到前天,岚云认真地提出一个交易,他才重新想起了探察奸细的迫切。
“你认为我真得可以相信你编造的谎言吗?”
“随便你如何想。”岚云用手抚摩着他的鼻子,狠狠地拧了他一把,轻轻地说。
“那我可以知道你交易的另一半了。”他气恼地望着她笑容可掬的脸蛋,低声道。
“如果证实如此,我想你把飞天交给我来处治。”她笑容从脸上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满脸的恨意,“我要亲手杀了他,这公平吧。”她竟然可以将杀人以一阵淡淡的语调说出,,华特此时想来,都感觉到一阵心寒。
岚云为何如此恨透了飞天,他挥去思绪,不去想他们两人之间的纠葛。刚要转身离开,却看到大队的骑士纷纷向前驰去,马蹄声轰鸣响彻,黑暗之中闪亮起火把,骑士们在一个将军的呼喝声里,向前面的山岭会聚。
“活捉瓦别!斯而特法师的命令吗?”他刚潜伏下身子,就听到山坡顶上,在距离他不过十几尺远的地方,传来了人声。
“我已经派人去调集驻守的五千多黄龙骑士,他们正全速赶来支援,恐怕这场战斗需要持续更长的时间。”一个男子说。
另一个人似乎迟疑了一会,才低声说:“真不明白,斯而特法师为何要一意孤行,和这群盗匪们纠缠呢?唉,我们目前的处境已经太过糟糕了,加莱人正在四处搜索我们的行踪,一个闪失,恐怕所有的骑士都会死在这深山之中,再没有回那德的机会了。”
“嘘,你小声点,法师听见了,没有人能救得了你。”男子叹息地说。华特越过了点燃了火丛,刚藏身在大树的背影里,就听到斯而特冰冷的声音在山坡处响起:“玛他将军,你现在应该是在前线,为何还逗留在这里?”看到法师舞动的长袍,两个将军都浑身一颤,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