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8-06
脚下就是宽阔的梦女河,沿着陡峭的悬崖一路走过,只能看到灰黄色的河水翻腾撞击着崖岸,裸露的崩碎的岩石形成一道道篱笆似的怪状,悬崖的远处像是被巨人用大斧劈了开来,自南向北有一条长约几里的小深谷。
大军已经开过了这片光秃的岩石区域,紧着的地段又是高山纵横交织,丛林点缀其间。华特站在马上,看着眼前的深谷,这段宽不过几十尺的谷里地势颇高,所以梦女河并没有从这里穿插而过,仍然沿着先前的河道向东流走。
华特走下马来,这片空阔的岩石地,荒凉而贫瘠,看不到植物的影子,就连被雨水冲刷的岩石都剥落成粉末,形成了一堆堆灰色的小土堆。他忽然皱起了眉头,蹲下了身子,他发觉这里似乎有人到过,那些被雨水漫过的地方,还可以看到稍微凌乱的脚印。是的,果然是人的脚印,看得出来,这些脚印留下来并没有多长时间。可能就是在他们到这里之前的某个时候留下的。
他回头问:“还有多长时间,我们能到梦女族?”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野中格外的大,就连脚下的山谷都能传来回声。
冰渊说:“知会白族长的骑士已经在昨天出发了,按照我们的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可以到达那里。霍燃族长认为大概需要三天的时间。”他看着俯身侧听的华特,疑惑地回答。这不是你决定的事情吗?反倒问起他来了。
他也蹲下了身子,探头望着小谷,淡薄的雾气飘拂在谷内,只能隐约地看到谷内娇峭的石笋,和横七竖八的大石,其它的东西都隐藏在薄雾里。第一眼看去,大雨冲刷的崖壁似乎有些名堂,在靠近河流的这端崖壁陡峭,而越往后看,那危崖渐渐旋转抬升,到了这端的时候,整个崖岸俯向地面,谷口渐渐开阔,像个倒锥,不再是那般的峭立了。
“你爬的下这个小谷吗?”华特拍着手上的泥土,低声说。
“你说这里?”冰渊一怔,他望着对岸的倾斜的崖壁。剥落的崖壁上没有一株小树,那些灰白的秃出的岩石看来异常的光滑,那些久年累月经风雨销蚀的地方,形成了一层层的碎落层,嶙峋的石块像是被镶嵌在那里,看来可以容纳一个人的重量。只有在靠近谷底的地方,崖岸似乎凹进,没有手脚可以依托的屏障。他目测着那段距离,它大概有七八尺高,如果可能,跳下去应该没有问题。
“您看,那边的崖壁还有这里。”他又看着脚下,相同的啃噬模样,“如果岩石相当的稳定,没有雨水的透蚀,我有很大的把握爬下去,但,也许在这里摔死。”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华特捶了他一拳,两人笑骂着骑马跟在大队骑士之后,天空的浓云已经移动了他们的头顶。“这天气真是糟糕透顶,我已经穿了几天的湿衣了。”冰渊抬头看着天空,禁不住埋怨起来。
“啪!”清脆的皮鞭落在他的马臀上,战马一撅,差点让他从马上跌下来。他努力控制着马,就听到身后公主的嬉笑声,微润笑倒在马上。“谁在揍我的马屁股?”他回过头来,望着华特三人,笑骂着问。
“对不起,没注意到。”华特抱歉地回答,冰渊的目光落在公主和微润脸上,叹道:“好吧,我认栽了。能否给口酒喝呢?现在我最需要的就是这,那比面包食物更吸引我。弄不好,我们还没有找到扎营的地方,这雨又鬼鬼祟祟地来了。”他向微润伸长了手臂,似乎理所当然之极。
霹雳声隆隆传来,如同破旧的牛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拉着满车的重物而不堪重负。风掠过这片苍凉的土地,连绵的土丘掀起了一蓬尘土,黄色的沙砾被风携着向东而去,阳光终于投下了一抹影象,犹为亲切。
云层随着风势逐渐东移,娜罗修城的方向也聚满了黑色的浓云,两股云朵渐渐融合。透过光秃的地平线,向南望去,宽阔的大山影子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族长,我们以前派往梦女族的骑士都不曾回来,那时,我就感觉到我们周围潜在的危险已经失去了控制。”他继续向前走着,挥动着手中的一截断枝,族长搔了搔头,一脸狐疑地望着他,没有回答。
“也许很长时间里,帝国骑士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华特停步说,然后弓着身子,继续着先前的动作,“有没有人跟踪我们,想知道吗?其实很简单,我们可以做个不大不小的示范。”他点燃了手中的木枝,然后扔在火堆上,激起的火苗渐渐窜高,呼……
“现在只能吃这些了。”几个人聚在一起,公主拿着手里的干饼,可怜兮兮地说。
“今晚会有人来给我们送食物和酒的,大家先用它来填填肚子吧。”华特说完,接过公主手里的大饼,咬了一口,就着清水吃的津津有味。
冰渊倒在一旁的地上,扶着肚子,叫道:“完了,我最喜欢喝的加尔多,还有鸡尾酒,都被华特这骗子喝光了,现在即使啃这些干饼,牙齿恐怕也不听指挥了。”他忍不住抱怨起来,就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残忍,不是说好谁的眼睛眨一下,就认输吗?愿赌服输,这是军中的规矩。”华特辩驳说,将手中的半片饼扔给了他。
“算是我输了,但……”冰渊坐起身来,瞪着一旁的微润,“那也是微润骑士和你窜通好的,可怜我被蒙在鼓里,到现在才发觉到关键所在。”
霍燃族长踱了过来,面色凝重,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两个儿子霍绝和霍都,他走到华特身旁,俯身说了几句话,华特的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说:“和我预料之中的完全相同,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吧。”
霍燃说:“他们都没能活下来,身上的弓箭已经洞穿了他们的身体,这个时候,牧师应该在为他们做最后的祈祷。”他的脸被悲哀扭曲,让其他人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帝国的骑士开始集结,所有的人开始向前推进,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木,落在地上,晶莹的露水反射着它的光芒。梦女河水流过的地方,掩饰了所有的声息,当千名骑士攀上小丘的时候,太阳才露出了额头。
华特闭上眼睛,好久才说:“有二千多人,从他们的装饰来看,是那德王国的黄龙骑士们。”冰渊发狠地说:“我带人绕到对方后面去,让他们一个都跑不掉。”他站起身来,向身后的骑士打了个手势,华特一把拉住了他。
“还没到时候,我们要等待最好的时机。”他低声说。
“恩,什么?”冰渊回过头来,又伏在他身边。
“必须等到对方以为我们要逗留在这里几天,才会开往梦女族的时候。”华特笑道,“霍燃族长已经先一步送公主等人先行,我们要等到他们发觉到可疑的时候,才发动攻击。”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冰渊似乎很在意今天的早餐,连胃口都大开了。“我们有足够的兵力,让这群家伙见鬼去。”
华特一笑,嘱咐身边的骑士们,在他们先前休息的地方,燃起无数的火堆,又派人在丛林中砍伐树木,编制筏船。如此等待了整整的两天,直到接到霍燃族长发来的信号,他们已经截断了对方的退路。
夜很静,月亮皎洁地穿梭在薄薄的纱雾里,妩媚而动人。
大雨过后的丛林里,静悄悄的,充满了泥土的芬芳气息。月光的气息,糅合了白色薄雾,带着渗入人心的平静。暗黑的丛林中,细碎的脚步声快速地移动着,穿梭在高大杉树和矮小的灌木丛间。
前面有火光在跳跃,薄薄的雾气泛起了朦胧的色彩。接着火光在瞬间熄灭,除了夜啼鸟的鸣叫外,一切都在黑暗中沉默了。
“老大,您还记挂梦女族那个姓白的女人吧?”一个男子细微的声音在华特头顶响起,只听着几个人在丛林穿梭而过,接着有人点燃了篝火,明亮的光线让华特不得不闭上眼睛。
“那个**,我早晚会让她后悔的。”一个脸上横着刀疤的汉子裂嘴骂道,然后转头看着身旁的人,说:“听说帝国最美丽的女人就在前方,明天我带人灭了那些不中用的骑士,干脆也抢过来好了。”
“老大,我们恐怕能力不及吧。”华特凝神看去,一个小胡子身穿那德骑士服,慢吞吞地说:“听说加莱经过这里的军队由一个那德人率领,他身边的骑士就有一万多人,那都是加莱的正规军队,我们山寨的兄弟再厉害,也不过两千家伙,还没有别人的零头多……”
“你说什么……”刀疤的大汉一把抓住了那人,一只手将他举在空中,冷冷地说:“胡子,你的舌头是否太多余了,拿刀来。”他身旁的人递上了一柄匕首,只见那匕首寒光熠熠,那小胡子吓得面如土色,整个人像把筛子,不停地颤抖求饶。
“没用的家伙!”刀疤用刀在他头顶上挥了挥,小胡子便吓的晕了过去。啪的一声,小胡子痛哼着摔在地上,好半天,才哼哼唧唧地爬了起来。
“明天早上,集合所有的兄弟,给我活捉了加莱帝国的公主。那个兄弟头功,山寨的第二把椅子就归他了。”刀疤望着众人,开口说道。
“大哥,您忘了吗?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一个黑瘦的家伙提醒刀疤脸说。
“什么?”刀疤转过身来,看着他。
“斯而特法师不是让我们在这里等他回来,进行下一步计划吗?”瘦子的眼睛充满了疑惑,说道。
一听到斯而特,刀疤简直怒不可抑,大骂道:“那个混蛋法师都走了一个多月了,到现在为止,我们连个好处都没有捞着,还等个屁吗?”其余的人都随着刀疤附和着,大骂那德人说话都放屁。
“老大,我们听您的,先抢了帝国的公主再说。如果不敌帝国骑士,我们干脆还是干回老本行,呼啸山林,那可是没有王法的地方,即使有,那也是我们瓦多大哥的王法。即使强如鹰族还不是让我们抢来掠去,过了大半辈子吗?”几个强盗谈起他们的掠夺史来,显得格外兴奋。
刀疤呵呵直笑,只听到瘦子不以为然地说:“老大,您必须为大伙的前途考虑。我们和鹰族交恶了十多年,每次交战,弟兄们都要死上一批。以前的老弟兄剩下来得不过百十个。现在我们又惹上了梦女族,那个姓白的女人可不是普通女人,他若和我们为难,兄弟们始终无法正常生存。”其余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停止了笑声。
刀疤瓦多发出几声刺耳的干笑,说道:“瘦皮,你想说什么?”
瘦子打了个哆嗦,不禁退了一步,嗫嚅道:“没……没什么!”小胡子同情地望着他,却无能为力。
只听另一个人开口道:“大哥,瘦皮的话也没错。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我们遵照法师的意思杀了前往梦女族的许多帝国骑士,华特肯定不会善罢。再加上两大族部的围攻,我们能否活到明年的今天也很难说。”
“二弟,你也这么认为吗?”瓦多迟疑地问。
“大哥,我们若是投靠了帝国,或许能继续生存下去。否则,只好答应斯而特法师的要求,投往那德王国了。”见众人都一脸的沉默,那人接着说:“我们如果可以离开这深山荒野,到了那时,我们就可以造船到星月海洋上寻宝了。什么三大帝国,在大哥眼里还不都是蠢货吗?”
“好吧,就按照先前的计划办。”刀疤拍着兄弟的肩膀,说。接着众强盗走远……
华特退了回去,正好遇到冰渊等人潜了过来,他在黑暗之中打了个鸟鸣,众人都伏在了地上。
“你小子去了那么久,我以为遇上强盗了,还一个劲着急呢!”冰渊搂着他的肩膀,低声笑道。
“咦……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前方的那伙那德骑士都是山野匪盗。”华特将听到的告诉了冰渊,只听他发出低低的笑声,说:“妈的,一伙冤家。”
“做不做?”冰渊问。
华特抬头,只见天空星辰点点,薄雾流散,低声道:“天一亮,就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