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8-06
该发生的事情终究无法避免。正如大将军祁天所料,当帝国的二万大军停泊在水城港后不久,圣原西北传来噩耗,那德主帅言锋遣奇兵攀过穿云山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土城,土城空有五六万大军,但在烈火的焚烧下狙击无力,组织溃散,被屠杀者以数万计,更多的骑士则葬生火海,军民安全逃出城外的不足十万人,在众亲兵骑士的拼死保护下,守将达西退撤到猎城,当天晚就由于伤势过重,悲愤郁结而卒。
骑兵更是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城内的居民不是被烧死,便是沦为俘虏。城内火海连天,冲天的烟幕百里可见,昼夜焚烧了三天才渐渐熄灭。数以千计的房屋建筑生生地被摧毁,粮草和马匹均在大火中化为尘埃!
大火过后,土城一片废墟。那德骑兵则驻兵晚霞平湖,抢掠四周的村庄,加莱大军数次追击,欲以哀兵气势歼灭那德军队,以血前耻。那德军队则神出鬼没,令帝**队疲惫不堪,无功而返。且由于他们俘虏了大批的加莱人,更是令帝**队顾忌重重,逼于无奈退避五十多里地,和那德军队相持不下。
接到消息后,大将军祁天当即气得病倒,以他强健的体魄在悲痛的高压下,三天里几乎瘦得不似人形,众人皆都惨然,土城无异于被屠城,如此残忍的手段谁人不感到战火的无情?将军伯毕悲愤下,请命带兵疾赴圣原北部,阻击那德军队,被华特一口拒绝。
望月记年339年6月12日。
双睛湖水城将军府内,水城城守兼大将军白仆迅速地展开密函,只见上书云:公主云靥亲启。白仆双目一盍,挥手道:“先下去休息,密函我会亲手交给殿下。”
跪倒在地的骑士一礼,起身急退出厅外。白仆缓缓地睁开眼睛,那浅蓝色的眼眸,凌厉无比,整个人都散发着威猛的气势,只见他双目如电,对身边的一名亲兵沉沉地道:“公主殿下出城还未回来吗?”
亲兵恭敬地道:“将军,殿下和大帝刚刚回来,正在别馆内休息。”白仆猛地坐起,将军机密函收藏入木管内,提起配剑,道:“备马,我要立刻去见大帝和公主。”急步走出大厅,众亲兵左右护卫,一名骑士牵马早等待将军府外,白仆手提马缰,翻身落坐在马背上,回头对那牵马的骑士道:“回去告诉小姐,今天可能没有时间陪她去了。如果她坚持要去,就让他多带些骑士,免得再被人骚扰。”说完,目光落在雄伟的将军府主殿上,长叹一声,驾马驰向公主等人居住的别馆。
“啊!大帝,公主,罪臣该死……”将军祁天听到足音,睁开眼睛,见到华特和云靥联袂而来,挣扎着想从床塌上坐起来。侍女慌忙上前,扶着祁天靠在软枕上。
华特微一皱眉,拉着公主云靥的小手坐在塌边,道:“祁将军不必太过自责,说到责任,怎都要我华特来承担,将军还是多静心养病。”见到大将军祁天眉头一皱,房内的两名俏婢知趣地关门退出去。
公主云靥挣脱被华特拉着的小手,安静地坐在塌前,俏脸嫣红,仍然沁着汗珠,翦水美瞳打量着祁天的脸色,欣然道:“大将军今天的气色比之几天前好上许多,看来很快就可以脱离病榻了。”
大将军祁天心中有愧,土城的失陷,他要背负上全权责任,作为帝国西北的震边大将,他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揪心的,祁天胸中血气翻腾,见到公主云靥笑靥如花,不加指责,失落地道:“殿下,我……”
公主云靥伸手摁着将军祁天的手臂,玉脸一沉,毅然打断道:“大将军,土城的沦陷非战之罪,况且战无常胜,谁人敢说百战不殆,攻无不克呢?”华特点点头,道:“公主殿下说的是,祁将军只需要将养病痛,帝国非常时期,需要将军重震雄威。那德军队虽然初战告捷,但以后恐怕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将军祁天稍震余神,感激地看了华特一眼,问道:“大帝此话何意?”公主云靥听得大将军祁天发自肺腑地称华特为大帝,脸上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这个勇武过人,但又崖岸自高的老将,毕竟心胸宽阔,晓得以大局为重。云靥和华特对望一眼,心中都充满了对祁天的尊重。
华特起身走至窗前,别馆花园内花红水绿,幽静致远。微风拂面,带着一丝温柔的凉意,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偶尔可以听得见几声黄莺的鸣啼,在空旷的院落里,别俱情趣。华特解下王刃,这外表普通,内质超凡的剑,在华特的手中微微一颤,发出响悦的剑音。华特把玩着它,沉吟道:“那德军队摧毁了土城后,大将军认为他们下一步该怎么走吗?”
大将军祁天脑中一震,浑然忘记了王刃灵异的剑音,沉思片刻,眼中射出无比深刻的仇恨,语气沉沉地道:“他们不惜以身犯险,直撩虎须,定然料到奇兵诡袭的招数可以使我们后防阵脚紊乱,军心涣散,士气大受削弱。趁此良机,退兵则为下下之策。所以言锋那只老狐狸是看准我们的劣势,采取游回战术,疲惫我军。”
祁天冷哼一声,不屑地道:“他们现在最好的方法是,设法夺取圣原西北的几个控制点,作为那德大军的作战屏障,以此来对抗帝国西北大军的凶猛反扑。再加之沦陷的军民的奴役,将成为我们的制肘,谁都清楚帝**队并不是凶残成性的。”
华特轻度的步子,点头道:“大将军看得很透彻。敌人若真是稳守阵脚,摆开架势,和我们打持久战,早晚帝**心将动摇。我们虽有险可据,但终究落入了下风。雨池虽然固若金汤,兵精粮足,但在敌军挟以虎牢之险,石城之固的形势下,胜负将变的朦胧。”
公主云靥俏脸闪动着摄人魂魄的光辉,娇声道:“华特你是否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虽然那德人现在士气如虹,帝国也非是软弱可欺之辈,孰负孰胜出时间将证明一切。”
华特停步,打量着公主云靥甜蜜的美眸,哑然失笑,道:“殿下误会了。华特只是想说明一个问题罢了,不要抓着了人家一个小辫子,就得势不饶人了。”大将军祁天也听得不禁莞尔,几天来胸中郁结的病痛也随着减轻了几分。公主云靥粉脸泛起了霞彩,对着华特,皱了皱瑶鼻,神态烂漫天真,丝毫不介意暴露自己的爱。
大将军祁天止住笑声,老脸一红,道:“老臣的病,现在看来已无大碍,就是上阵杀敌,也都精神备增。”想起迫在眉睫的战争,他的苍白的脸上逸出了一个无比自信的笑容,“如果领兵的是言锋,我会让他不能生离战场。”
华特若有所思,缓缓地说:“大将军难免要失望了,突袭土城的统帅,据说是个那德一个年轻的魔法师。此人名叫斯而特,他的家族原本是那德的一个古老的家族,但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整个家族在一场瘟疫中覆灭了,幸存下来的大多是痴呆,只有他一个人是那场灾难中唯一‘活’下来的。”说到这里,华特的虎目中也渐渐地暗淡了,充满了痛苦的神色,云靥凭着女性敏锐的直觉,猜到了两人必定认识,而且交往菲浅,否则华特就不会未卜先知,只从前线探哨口中模糊的描述得知主将的来历。
华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叹气道:“他十二岁的时候,拜那德的一位灵异师为师,学习难度最高的摄心术,等到他十八岁时,已经从灵异师转到学习魔法,虽然许多年轻人看到他破烂的法袍和孱弱的身子时,总是揶揄他——家族名誉背后的可悲维护者为了魔法,连生计都难以维持。但当他以见习魔法师的身份顺利地走出终极死灵之塔时,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们都瞠目结舌,那德的许多王公们纷纷邀请他,这孤独的魔法师都以设法揭开家族覆灭背后的阴谋而拒绝了那些人。我曾经在那德军队中服役的时候,见过他几次,再后来,他的一丁点消息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在我旅行前,他来见过我的父亲,说他成为了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没有想到他竟然被那德最邪恶的灵毒法师招揽成为旗下的首席魔法师。”说完这些,华特明显地心情好了许多,向听着的两人笑道:“你们可有什么疑问,我会毫无保留地解答。”
大将军祁天摇了摇头,沉声道:“大帝从那里判断出主帅是斯而特呢?那德军队中多的是将军,何时轮到他一个魔法师来领军的。况且以言锋固步自封的个性,怎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此事颇为蹊跷!”
华特叹道:“据逃出土城的骑士们谣传,被那德大军偷袭的那晚,许多人都感到无比的疲劳以致于眼皮都睁不开,这种可催人入睡进而产生幻觉的魔法称为摄心术,是魔法界中最强大的魔法之一,在我所知的人中,最有可能的便是此人了。”
公主云靥的心神都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问华特道:“灵毒法师是谁?他的名字听起来就让人浑身不舒服,还好我不用见到此人。”
将军祁天冷哼了一声,道:“谁见到此人,一生恐怕都会作噩梦。几前年,我曾随国师出使那德王国时,见过灵毒,那时他只不过是那德国王脚下的一条狗而已。想不到今日竟成为了费迪南的国师,知天祭司死后,费迪南那昏君就迫不及待地封灵毒为国师,在他的默许下,灵度为费迪南清除异己,训练军队,俨然成为了那德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指手可以遮天蔽日。”
公主小嘴一撇,好奇地问:“难道那德军方将领都能够接受一个法师来做上司吗?”
华特指尖滑过剑鞘,想了想道:“公主若想弄明白问题所在,就得从那德的军队归属和将士心态来说。”然后向大将军祁天道:“这个问题大将军应该也明白。”
祁天点了点头,道:“自从星月大陆臣服于大帝波特莱的威严之下,加莱帝国和那德王国两个不同的国度就采取的不同的军队制度。而这不同的军队制度都是为了适应两大帝国迥异的民风和习俗。公主大概还不清楚,那德王国的帝都孤星城原本是辟达王朝的东都,那里民风粗犷不羁,魔族的统治更是根深蒂固,虽然辟达伏首,被大帝以无上的正义威慑,但其党羽和残余势力却星火遍地,绞之不尽。各种原因促使了大帝在权利的构筑上出现了同加莱帝国不同的设想。星月大陆复兴的三百年里,那德帝国就采取君权至上的**,使得魔族的顽固分子们不得不暂时潜藏避开正义的审判。军对的归属绝对于国王,魔法师作为大陆上最古老光荣的职业,就如同骑士一样,但两者同时又都是抵触的,法师是不得参与军队,只有在国王的特许下担任军职。”
华特接口道:“那德人崇拜大帝波特莱,到了痴迷的程度。所以我们那德人最注重英雄勇士,许多人天生就有着对战争的狂热,在和平的年代里,所谓的骑士的光荣也会变得污秽肮脏。”
大将军祁天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如同鹰隼般地犀利,正容地向华特道:“辟达逃出正义之塔后,那德军队的许多将领在灵毒的煽动下纷纷请求费迪南统一星月,以大帝的名义君临天下。如果一切不代表着魔族的死灰复燃,那么灵毒的厉害之处却是让人惊叹。再加之费迪南的野心勃勃,两者的君臣关系更是如鱼得水,甜蜜无间。在星月大陆陷入混乱的当儿,辟达对那德的威胁反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坚定了费迪南的野心。”
华特心中暗赞,作为加莱帝国的八大将军的祁天,粗野的外表并不能掩盖他超凡的洞察力,难怪可以成为军功至首的帝国虎将,盛名之下无虚士。
华特淡淡地道:“恩师怀疑过灵毒的身份,曾经亲自前往灵毒的故乡——萨兰,确定他的身份,但仍是一无所获,恩师只看到一片焦土。据说,天降大火将小镇萨兰烧得一干二净,几千人没有一个人逃生出来。”
“后来,灵毒在那德国王费斯跋的授命下,重建萨兰。由于一切与灵毒有关的人和物,都被大火焚烧得体无完肤,不知情的人们怎么会想到法师灵毒的另一重身份呢!”
公主道:“另一重身份?”
“恩师卡尔提起过魔族的人表面看来与常人无异,但当他心怀豸毒时,就会散发出一种常人难以察觉的魔气,气穴处更是明白,所以他的眼睛将很容易暴露他的身份。辟达的血红色的眼睛就代表着他拥有强大无比的魔力,而作为魔族的领袖,他的魔力无疑是高强的。自从看到辟达妖魔后,更是证实了恩师假设真实性。如果凭此还猜不出来,灵毒是魔族的复兴者,那我华特早就卷铺盖走人了。”虽然华特的一番话让公主吃惊不小,但他风趣幽默的言语,仍是惹得玉人娇笑不已。
大将军祁天目光坚定,冷然地说:“若真如大帝所料,战争的形势将日趋复杂,不论如何,我们会让那些野心家的美梦通通见鬼去,星月大陆需要的安定。”
华特道:“魔族的蠢蠢欲动,希冀可以在人类的自相残杀中分取一杯羹汤,多么完美的阴谋,可惜的是他们一贯的狂妄自信,使得他们对人类的了解流于表象,当全人类从战争的伤痛中苏醒过来时,就是魔族的败亡之日。”
将军祁天眼睛豁然一亮,问道:“大帝决定什么时候出发土城?”华特一怔,嘴角上浮出一个笑容,道:“大将军竟然猜到了我舍雨池,而取土城的战略?”祁天向华特伸出大手,傲然笑道:“这是大帝英明的选择。”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华特一阵感动,终于赢得了帝**方重臣的绝对支持,这场战争再非以前的那般不乐观了。
忽然,一只白玉也似的小手搭在华特的手上,公主云靥小嘴凑到华特耳边,轻轻道:“不许抛下人家……”那只手传来的温香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