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8-05
当清晨和熙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到他的枕边时,他终于醒了。
“胡滕……”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尽管这声音相当轻微,但还是引起了他身边的医生的注意。
在一刻钟之内,所有在宫中的枢机主教和红衣主教都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教宗从憩息之中再次睁开眼,望了望众位神色各异的主教,然后开口说道:“胡滕主教,他怎么样……”
“胡滕主教死了,陛下。”红衣主教雷蒙说道。
教宗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陛下?”雷蒙小声问道。
教宗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今天是什么日子?”
雷蒙把当天的日子告诉了他。
“我睡了那么久?”
“是的,陛下。”巴列图红衣主教忙不迭道,“我们都十分关心您的安危,好在现在你没事了。”
“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诸位红衣主教和枢机主教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雷蒙说道:“没有什么大事,陛下,只不过最近罗马城来了许多的客人。有的是基督教世界的君王,而有的,则是不速之客。”
“哦。”教宗简单地应了一声,然后便不再说话,似乎在沉思之中。
没有人敢打搅他。
“你们先退下吧。”他说道。
主教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倒是威克里夫红衣主教说道:“陛下,你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现在还没有,”教宗望了他一眼。
“可是外面有许多人在等你吩咐。”威克里夫没有立刻退让,而是继续说道。
“如果我有什么主意,会立刻告诉你们,威克里夫红衣主教。”教宗稍稍提高了嗓音。
威克里夫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身后的其他几位主教拉扯着他的教袍,他这才没有再开口。
“可以了。”教宗又合上了双眼。
主教们知道这是最后的指令,于是纷纷低着头走了出去。
“雷蒙红衣主教,请你留步。”教宗在他们出门前最后又说了一句。
威克里夫在出去之前望了雷蒙一眼,雷蒙装作没有看到,避开了他的目光,走回到了教宗的身边。
整个屋子只有他们两人。
这时,落地的亚麻薄纱窗帘已经没有办法遮挡住刺眼的阳光。屋内充满了光芒。在两位老人和明亮的日光间,一种静谧的成就了教宗宫廷特殊的气氛。
教宗抬起手,示意雷蒙坐在自己身旁。
雷蒙照做了。
“胡滕主教回到了我主的身边……”教宗叹了口气道,“留在我身边的,只有你一个了,我的朋友。”
“我也很难过,陛下。胡滕主教是您最忠诚的仆人。”雷蒙痛心道。
教宗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们的事怎么样了?”
“威廉修士几天前已经动身了。”
教宗一惊,仿佛这不是他在等待的结果。他瞪大眼睛道:“难道威克里夫他们没有进行阻止?”
“这是当然的了。”雷蒙红衣主教苦笑道,“可是,威廉修士意外找到了一个愿意支持他的人。”
“是谁?”
“法兰西的路易。”
“路易?”教宗想了想,说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雷蒙想了想说道:“我们目前还无法了解他的真实目的,但路易一直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对陛下也敬重有嘉,或许威廉修士告诉他您对他的支持,路易可能会认为你所支持的事业一定有着充分的理由,于是就决定继续支持这项事业。而且,路易向来赞成与蒙古人结盟,他在圣地的时候就这么做过。”
“亲爱的雷蒙,虽然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你也要承认,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路易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这此远行的真正目的,这才决定支持他。”
“您分析地没错,陛下,可是路易会从谁那里得知这件事呢?胡滕主教不幸身亡了,而威廉修士又被蒙在鼓里。”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止胡滕主教,虽然主教他没有告诉我还有谁,但可以肯定的是,另外有人知道这件事。”教宗说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雷蒙红衣主教想了想,又问道。
教宗沉思了片刻说道:“‘圣彼得之犬’还没有回来吗?”
雷蒙一怔,说道:“还没有,不过,陛下,难道你还要再动用他们的力量吗?可是圣彼得本人对于‘圣彼得之犬’的使用下过明确的禁令,除非万不得已,决不能在一年之内连续召唤他们。”
“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刻了……”教宗说道,“如果那个秘密落入了路易的手中,主亲手创造的世界就会颠倒过来。”
“我想,我想……路易不是一个大逆不道的人。”
“除了我主之外,你听说过谁能完全抵御地了恶魔的诱惑,雷蒙主教?”教宗反问道。
雷蒙低下了头。
一阵寂静之后,教宗又说道:“等到‘圣彼得之犬’回来后,马上告诉我。”
“是的陛下。”
“‘圣矛’的事——怎么样了?”教宗又问道。
雷蒙抬起头,面色凝重地说道:“虽然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但是‘圣矛’本身,到目前为止,却还没有出现。”
“你可以确定吗?”
雷蒙点点头道:“是的,如果那些人中的一个得到了‘圣矛’的话,那他一定会立刻离开罗马,而其他人也会尾随而去。但现在却没有这样的迹象。”
教宗微微点了点头:“找到那个发信的人了吗?”
“很遗憾,陛下,现在还没有。”
“你们要尽快找到他,他是最直接的线索。”
“我明白了。”
“不要让威克里夫插手这件事,他和英格兰国王的关系会影响他对于教廷的忠诚。”
“可是他在这里有很多有权有势的朋友,如果不是您亲自出面的话,我很难阻止他做他想做的事。”雷蒙面露难色道。
“如果他轻举妄动的话,我会出面的,但是我不可能时时看着他,你现在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了,雷蒙,你要学会在红衣主教和枢机主教中间寻找我们的朋友。”教宗叹了口气,又说道,“幸运的是,他还不知道威廉修士这次旅行的真正目的,否则的话……”他顿了顿,“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什么事,请立刻来告诉我。”
“我会尽力而为的,陛下。”说完,雷蒙红衣主教便行礼离开了。
“相当管用,相当管用。”威克里夫红衣主教摆弄着手中的那根管装物体,连连点头称赞,“你做地很好,巴列图主教,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我侄子从一个叫罗杰尔&;#8226;培根的人那里买来的。用了它,大人您真的听到了教宗他说的话了?”巴列图问道。
“一清二楚,太绝妙了,只要将这东西搭在外墙上,就能将屋子里的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这样的话,以后教宗的所有举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威克里夫开心地笑了起来。
“陛下他说了什么?”
威克里夫轻哼了一声,道:“还不是告诉雷蒙要提防我,不要让我插手‘圣矛’的事。”
“我们会插手吗?”
威克里夫斜乜了他一眼,道:“难道你会害怕雷蒙?如果‘圣矛’真的出现的话,那真是上帝赐予的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同时它也是我们和亨利国王讨价还价的好砝码。不过……”他沉吟了片刻,又道,“他们还谈到了那个威廉修士的出使其实还另有目的……”
“真的?难怪教宗当初一意孤行,坚决要支持这个修士。”
“我早该猜到了……”威克里夫咬牙道,“可究竟会是什么目的呢?”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胡滕主教死后,那除了雷蒙和教宗本人之外应该没有人了解这件事的真相了,不过教宗似乎认为应该另外还有人知悉这件事。”
“是谁?”
“法王路易。”
“路易?”巴列图怔了怔,又道,“为什么是他?”
“因为最后赞助威廉修士的旅行的就是他,我和教宗都认为路易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好事。”威克里夫红衣主教说道。
“可是我们在路易身边没有人,那该怎么办?”
“不用紧张,”威克里夫微笑起来,“看来是主要帮助我们,为我们创造了这么恰到好处的时机,就在昨天,路易已经落到了亨利国王的手里。”
“什么!”巴列图瞪大眼睛惊讶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现在已经为争夺‘圣矛’斗起来了?”
“不不,”威克里夫狡黠地摇摇头道,“亨利国王策划了一场暗杀行动,迫使路易走暗道逃走,而亨利则通过他的内线知道了暗道的途径,事先在出口等他了。”
“难道亨利打算公然和法国作对?”
“不,不,亨利国王才不会那么愚蠢。他不会自己去做这件事,而是假他人的手把路易推到了自己的圈套里。然后他可以随意地控制路易。表面上并不存在敌对关系,但只要路易在亨利的手中一日,那亨利国王就有可能迫使他就范,使得英格兰的利益得到最大的满足。”
巴列图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看来亨利国王真的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对了,他是假谁的手袭击路易的呢?”
“这个……他没有透露给我,看起来他很避讳与那些人的关系,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虽然这样看来对我缺少信任,但是的确是不失稳妥的做法,现在罗马城里各股势力混杂,耳目众多,你很难判断谁可以信赖谁不可以,一旦走漏了风声,那就会陷入非常被动不利的境地。”
巴列图红衣主教点点头道:“没错没错,亨利国王真是心思缜密啊。看来我们和他合作是不会有错的了。”
威克里夫轻哼了一声,说道:“不要忘了你真正的主子,巴列图红衣主教。”说完,威克里夫就拂袖离开了。
“是是。”巴列图在他身后唯唯诺诺道。
雅克先生很早就发现了火光,但是他当时所处距离实在太远,等他赶到时,路易的院子里已经空荡荡一片,只留下了围观的人群和被焚毁的建筑物。
他很快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双眼迅速地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可是除了几个中箭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卫兵之外,他没有见到一个他熟悉的人。
罗马城的卫兵这时候才赶来,隔开了所有的围观人群,把整个院子团团围了起来。雅克先生钻到了人群中,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席琳的身影。她真焦急地要穿过人群。
雅克先生急忙挤到她身边,拽住她的胳臂,迅速把她拖出了人群。
“不要说话。”他一边走,一边在席琳耳畔小声道。
“出了什么事?”席琳惊恐道。
“我也刚回来,”雅克先生边走边说道,“看样子是有人要找路易的麻烦。”
“路易人呢?还有我父亲呢?”席琳说着,停下了脚步,不走了。
“我不知道,但是这里没有他们的影子,或者他们已经离开了,或者——也有可能被掳走了。”
“我要去找他们。”席琳说道。
“现在不行,我们先要离开这里,说不定敌人还在暗中窥测,等待我们自投罗网。”
“可我父亲怎么办?他现在卧病不起,如果得不到照顾的话……”
“不用担心,席琳小姐,有路易在,他不会有事的。”雅克先生安慰道。
“不,不,我要自己去找他。”席琳坚持着,要摆脱雅克先生的手,重新钻入人群之中。
但雅克先生牢牢拽住了她的手臂,说道:“席琳小姐,请听我一句,你现在贸然行事,很可能会遇到危险,到时候不仅找不到你父亲,连自己恐怕都难以安然脱身。”
但是席琳的念头已定,她不会为其他事所改变:“我必须去,雅克先生,请放开我,我的父亲生死未卜,我怎么能够偷生离开?如果你是我的朋友的话,你应该帮助我,而不是阻拦我。”
“我的确打算那么做,席琳小姐,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我们越拖延,他们就越危险,我不能再等了。”席琳用尽力气将手臂从雅克先生那里挣脱出来。
“可你知道去哪里找他们吗?”
席琳沉默了片刻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雅克先生。”
“我不建议你……”
“如果你拒绝的话,那我就自己去找他们,不管有多危险,我都不会畏惧。”席琳说完,转身就走。
雅克先生犹豫起来,他知道这个时候冲动行事是大忌,而且他耳畔也响起了刚才骑士团的联系人对他的告诫:不要和席琳太过密切。
但是他的理智仿佛突然被闭锁了起来,有一种力量驱使着他跟席琳而去。他努力想要重新用理智来指挥自己的行动,但发觉却是徒劳。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跟随这种力量才是唯一途径。
于是,他快步赶上了席琳。
席琳望了他一眼,报以了感激的眼神,但是没有说话。
他们渐渐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排。
罗马卫兵们依然在院子里搜寻着,将受伤的人抬离现场,但是仍然没有任何其他幸存者的迹象。
“他们在哪儿……在哪儿呢……”席琳咬着嘴唇焦急地跺着脚。
雅克先生朝四周的建筑物望去。根据经验,他可以根据那些插在地上的剪枝来推断出射箭人的所在。
他很快就把目标确定在街对面的一栋两层楼高的建筑。这建筑的一层是一家酒馆,但是二层却用黑帘遮了起来。他注意到了那帘子的一角被掀了起来。
“跟我来。”雅克先生在席琳耳畔低声道。
“去哪儿?”席琳朝四周张望着。
“不要张望,装作离开的样子,跟着我。”雅克先生说着就朝街对面走去。
席琳见他表情严肃,知道他一定有了什么线索,于是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雅克先生故意朝与那栋建筑相反的方向走,然后绕过了旁边的两栋毗邻的建筑物,来到了它的后面,来到一扇门前。
“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雅克先生说道。
“不,我也要上去。”席琳眼神坚定地说道。
雅克先生知道拗不过她,只能说道:“跟在我后面,不要出声。”说着,他就轻轻推开了门,朝里面张望了张望,然后就小心地走了进去。
席琳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墙壁地那面是酒馆,喧哗声不断传来,但是墙壁的这面却没有一个人。雅克先生于是慢慢朝楼梯摸去。
楼梯台阶不高,但阶数却不少,在二楼的尽头似乎闪亮着灯光。
雅克先生抬脚轻轻踩了踩楼梯,楼梯发出的声音并不太大。于是他朝席琳点点头,随后便朝楼上走去。
他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体重,在他学过的技艺其中有一项就是让人通过某种身体状态的调节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地面承受的体重减轻一半以上。他所担心的是席琳,她虽然要比他轻不少,但却是整个人的份量压在了楼梯上。
好在这楼梯的木料还算坚固,没有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他们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朝上走去。
雅克先生渐渐听到了楼上有人在说话,肯定不止一个人。而且,他突然觉得其中有个人的声音相当耳熟,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那是谁。他屏息静听着,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可是他就是无法辨别出那声音的主人。
突然,他感觉身后的席琳身形一晃,原来是她太过紧张,一脚没有用上力,踩了个空,雅克先生急忙伸手提住她,她才没有摔倒,但她的脚还是在楼梯上踩出了一个沉闷的声音。
楼上的人谈话的声音顿时停止了。
雅克先生俯下身,将手插到口袋里,随时准备取出武器动手。
席琳也蹲了下来,急促地呼吸着。
但是并没有人走出来,而且过了没多久,楼上的人又重新开始了对话。
这次,雅克先生听清了他们的说话内容。其中一个人说道:“……亨利不会失信的。”
另一个人说道:“不要相信任何人,我的孩子,尤其是国王们。他们是最不可靠的人。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伤害自己的兄弟、儿女乃至父母。”
“父亲,那你为什么要在他没有兑现诺言之前帮助他?”
“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其他人也会做,而他们可要比我们更加心狠手辣。而且,我们需要亨利,如果不先帮助他,他当然不会满足我们。”
“可如果他不可信,那我们怎么来保证他会守约?”
“哈哈哈……你的父亲还没有傻到这种地步,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为别人做事。”
雅克先生这时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计划,父亲?”
“每个人都有弱点,即使是国王也不例外。”
“你已经掌握了亨利的弱点?”
“是的,我的孩子,所以我才会做这样的决定。至于我们的力量你不用太担心,这事亨利也清楚,所以他不会轻举妄动。即使最后要和亨利兵刃相见,即使他带了一大队的人马来罗马,但是按照我们的实力,完全不会落在下风。何况我们现在又多了帮手。我说得对吗,雅克,亲爱的孩子?”
雅克先生猛地一惊。他辨认出了那人的声音。
“是你吗?雅克,进来吧。”
雅克先生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好,雅克,好久不见了。”那人笑着说道。
“你好,团长。”雅克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似乎仍然不太高兴见到我。我知道我们之间存在芥蒂,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你的欣赏以及钟爱。我也知道你对于骑士团的忠诚。我们都在为它的利益而奋斗。雷吉娜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我们就不用再提了……你还好吗,我的孩子?这么长时间,我都一直见不到你。”
“我很好。”雅克先生简短地回答道。
“弗朗西斯,你认识雅克的。”
雅克朝弗朗西斯微微点了点头,他对于雷吉娜的这位兄长有着尚好的印象。
弗朗西斯也善意地回以微笑。
“啊,你还有一个同伴,为什么不让她进来。”
雅克回头望了望,示意席琳走出来。
“啊,小姐,很高兴见到你,”团长迎上前去,彬彬有礼道,“这位是你的新朋友吗,雅克?真的不错,很不错。”
雅克先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说道:“是你偷袭了路易?”
团长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说道:“雅克就是雅克,从来不浪费一点时间。不过这件事说来话长,你最好坐下来听。呃……有很多新的消息,你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