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8-05
孔蒂里尼挣扎着回过头,望着席琳,迷惑道:“是你引他们来的?”席琳低着头望着地面,双手使劲地铰在一起,她低声道:“是的……”
“为什么,席琳,为什么!”孔蒂里尼的眼中闪着泪光。
“你没有资格这么对席琳小姐说话!”一个绑着他的手臂的人说道。他使劲把孔蒂里尼一推,要将他带走。
“请等等!”席琳大喊一声,接着,她踌躇了片刻后,道,“我,我早已知道你是路易的人,你不过是要利用我,把我交给路易……”
“你真的是这么想到吗,席琳!”孔蒂里尼拼命挣扎着说道,“如果是这样,我为什么不带你去我的同伴哪里!为什么要悄悄护送你出城!”
席琳不知该怎么回答。
“席琳,席琳!我,我爱你呀……刚才我做的,都是真心的……”
“维齐……”席琳几乎要朝他伸过手去。
“带他走!”一声断喝打断了孔蒂里尼的哀鸣。
罗兰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孔蒂里尼立刻被那几个壮汉押走了。
“席琳,不要听他的。”罗兰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席琳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孔蒂里尼的背影。
在沉默中,他们回到了“哥利亚德”的基地。
“你去休息休息吧,席琳。尽快忘记刚才的事。”罗兰说道。
“我的父亲呢?”席琳问道。
罗兰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卢西,他,现在被关押起来了。”
“你能救他的对吧?”席琳仰头望着他说道。
罗兰避开了她的目光:“我,恐怕不能,这是‘哥利亚德’的训令,要脱离组织的人都必须留下**和灵魂。”
“难道你们就不能改变这种残忍的规定!”席琳高声道。
“对不起,席琳,训令就是训令。如果没有这条训令,那么‘哥利亚德’就不再是个严密的组织,任何人都可以进出自如。”
“你们就不能破例一次?”
“破了一次例,就会有第二次。”
“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的兄弟,我的父亲去死?”
“他不一定会死。”
“但他很可能会死。”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罗兰道:“三天之后将执行卢西的脱离组织的仪式,这将不会被改变。”说完,他便转身要走开了。
“等等!”席琳说道,“我父亲现在在哪儿,我要见他。”
罗兰指了指身旁一个瘦地出奇的男人,说道:“马贾尼,他会带你去见你父亲。”
罗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们走吧。”马贾尼在她身旁轻声道。
一边走,马贾尼一边在她耳边说着话,他的声音很轻,有些嘶哑,如果不仔细听,会以为他的嗓子只是发出咝咝的声音:“孩子,不要介意,罗兰是这样的人。他有时会不近情理,但是他做的每件事都是正确的。”
他们来到了一个像是地窖的入口处。马贾尼打开了门。
席琳朝里面望了望,潮湿的空气提醒她除了黑暗之外,这里面还有许多让她不舒服的东西:“在这里面?”
“对,我的小姐。”马贾尼耸耸肩道,“我们并不是个想多米尼克会那样背后有人支持赞助又光明正大的组织。被关押的人只能屈就在这里面。不过好在也就两三天功夫,这么短的时间内,这样的环境对卢西不会有什么损害。”说着,他点亮了一盏灯,领着席琳顺着台阶走下去。
卢西听到席琳走进来的声音就已经站了起来。
“爸爸!”当他向她伸开双臂的时候,席琳朝他扑了过去。
“席琳……”卢西一把抱住了她。
“爸爸……爸爸……”
卢西一面抚摸着她的头发,一面说道:“席琳,爸爸不会有事的,你要听罗兰的,不要任性。我会没事的。”
“爸爸,难道你不能再收回你的话,不要脱离‘哥利亚德’吗?”
卢西亲吻了她的额头一下,说道:“我会没事的,席琳。”
“爸爸……”席琳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卢西,为了席琳,你再考虑一下吧。再说,我们也需要你,没有了你,我们怎么办?”马贾尼在一旁说道。
“你知道的,马贾尼,作为你名‘哥利亚德’的诗人,我们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况且,对于这个决定,我丝毫不感到后悔。”卢西顿了顿,又道,“我离开之后,罗兰是个合适的领导者的选择,这点大家都会承认的。”
“席琳。”他又握着席琳挂满泪痕的脸抬了起来,说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孔蒂里尼,我听说了他的事。你作得很对,很聪明,留下记号让我们能抓住他。但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作为父亲对女儿的忠告,席琳,孔蒂里尼——他不是一个值得你信任的人。可能已经有很多人在我之前说了他不少的坏话。不要以为这其中有任何夸大其词,事实上,我要告诉你的事,如果以后你还会再遇见到他——当然我们会尽量避免这样的情况——立刻捂上你的耳朵,迅速离开,你还没有能力抵御他的诱惑。席琳,不是我不信任你……可是孔蒂里尼,目前还不是你可以对付地了的人。”
“爸爸……”
“席琳,听我说完。”卢西打断了她,“我知道你嫌我多管闲事,你也一定会埋怨我把你当作无知的小姑娘。可是你不知道有多少少女毁在他手里。而他们中间没有一个是白痴。”说完,他紧紧盯着席琳的眼睛。
“答应我,席琳,不要靠近他。”
“爸爸……”
“答应我。”
“我……”
“答应我,快点,席琳!”卢西厉声道。
“好的,爸爸……我答应你……”席琳的眼泪夺眶而出。
卢西又把她搂入了怀中:“我的乖女,我的乖女……”
马贾尼退入了黑暗之中,望着这对父女。
最后,卢西说道:“现在去休息吧,席琳,你已经够累了。”
“你也快休息吧,爸爸。”席琳道。
卢西点点头,示意马贾尼把席琳带走。
“爸爸,我明天还会来看你。”席琳离开前说道。
卢西感到了一种很久没有体会到的暖意,被另一个人如此牵挂和关怀,这是多么美妙而又模糊的事啊……
马贾尼合上了地窖的门,喃喃道:“他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我很害怕……”席琳有些哆嗦。
“不用怕,孩子,这里的人都是你的家人。”
“你看到了在竞技场里人们对我的态度。”
“他们只是不了解你,而且,他们当时太过激动了。有你父亲和罗兰的保护,你会没事的。”
席琳摇摇头陷入了沉默之中。
马贾尼望着这个小姑娘,想到最近几天她精神和情绪上经受的巨大考验,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孔蒂里尼现在在哪里?”席琳突然问道。
马贾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眼睛说道:“小,小姐……你,难道立刻就忘了你父亲的嘱托和你自己的诺言了吗?”
“不,我没有忘记,我只是想……最后再见他一面……”席琳拭着泪痕低声道,“既然我答应了爸爸永远不再见他,那我必须当面告诉他。”
“这可不好,这可不好……”马贾尼拼命摇着头,道,“这绝对是多余之举。”
“我保证,马贾尼,我绝对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我绝对不和他多说一个字。我只是告诉他我不想再见到他。”
“我不知道,席琳,你到底想从他那里听到什么回答?”
“回答?不,我……我不想要什么回答。”
“你骗不了我,孩子。但或许你自己却骗了自己。”马贾尼用咝咝的嗓音说道,“你这样急于要去见他,一定是想要从他那里听到什么你期望的回答。相信我,席琳,我虽然不讨人喜欢,但是也曾经年轻过,也干过一些疯狂的事。我知道小伙子和姑娘们的想法。这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相信我,不要去找他。他给你的任何回答都将是谎言。”席琳沉默了良久,然后重复了刚才自己的话:“我不想要他的回答,我只是告诉他我不想再见到他。”
“这完全没有必要,我们可以替你转告。”
“我要亲口告诉他。”
“哎……”马贾尼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和罗兰商量一下。”
“不!不要告诉罗兰!他不会答应的。”席琳说道。
“对不起,我没有单独做这样的决定的权力。”
“你总会有办法的,马贾尼。”席琳央求道,“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请你成全我,我只说一两句就行。”
“我不知道,席琳,我不知道……”马贾尼摇着头,想要避开她的目光。
“马贾尼,我必须亲口告诉他,这样我才能彻底和他断绝关系。求你来,带我去吧。”
“可是……”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多说一句,也不会多听他一句。”
马贾尼的咝咝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艰难地说道:“孩子,这次你可把我坑苦了……”
“你同意了?”
马贾尼叹了口气点点头道:“你绝对不能多说一个字,绝对不能听他任何等花言巧语,还有,不能和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我答应你,我可以发誓。”
“修女不应当随便发誓,”马贾尼道,“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你真的确定要做这件毫无意义而又非常危险的事?”
席琳坚定地点点头。
“上帝原谅我。”马贾尼转了身,从墙上挂着的钥匙里取出来一串,对席琳说道,“我们走吧。小声点。”
他打开了另一扇门,门里面是一个黑洞洞的走廊,通向另一道门。他们走过了走廊,来到了那扇门前。
“记住你的诺言。”马贾尼小声道。
席琳点点头。
马贾尼打开了门。
席琳扶着墙,走进了门里。马贾尼给她了一盏灯,这样她能看见里面的情形。
“如果他找你麻烦,你就叫我。”
席琳点点头,把门在自己身后合上了。马贾尼的不安开始加剧。在微弱的灯光照射下,席琳看见屋子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他双腿蜷曲,脑袋埋在双膝之间。听见有人走进屋,他抬起头来。
“席琳!”他惊诧道。
“孔蒂里尼。”
但是孔蒂里尼的表情马上从惊喜转为了冷漠:“你来干什么?”
听到这句话,席琳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内疚和自责涌上心头,她被这种感觉折磨地说不出话来。
“你出卖了我。”
席琳站在那里,使劲地铰着自己的手,手指都发了紫。
“我还以为你是真心的……”说着,孔蒂里尼叹了口气,靠在了背后的墙上,散乱的长发下,一双抑郁的眼睛格外摄人心魄。
“维齐……”席琳终于开口道。
不要叫我维齐!“孔蒂里尼愤怒地打断了她。
席琳咬着嘴唇站在那儿。
“你快走!”孔蒂里尼低吼一声。
“维齐……”席琳抽泣起来,“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
“不要说了!你快离开这儿!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女人是如此奇怪的一种生物,在进门之前,席琳信誓旦旦向马贾尼保证她只和他说两句断绝关系的话,并且永远不会再见他。但是当这样的话先从孔蒂里尼的口中说出的时候,她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原先的目的,而且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它的反面:“不,维齐,不……”
“我不想看到你……”孔蒂里尼一边发着抖一边说道,“我为你改变了那么多……你却……”
“维齐……”席琳已经哭得涕泪满面,“我不知道……我以为你是骗我的……”
“对!我是骗你的!这下你可以离开我,让我安静会儿了吧!”
席琳走到他面前跪了下来,抱住了他的脑袋,哭诉道:“维齐……我,我当初真的以为你只是利用我,我的父亲和罗兰他们都是这么说的……可是后来……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你是认真的……”
孔蒂里尼一把推开了她:“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他们,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套出一些话,你就大错特错了!你在这样下去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
“维齐……”
“快走!”孔蒂里尼大喊道。
他的喊声让马贾尼推门进来:“没事吧,席琳?”
席琳擦拭着泪水站了起来,低着头走了出去。
马贾尼不知所以地望了望孔蒂里尼,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合上了门,上了锁,然后问道:“你做完你要做的事了吗?”
席琳没有回答。
于是马贾尼又重复了他的问题。与此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缠绕他。席琳勉强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看着她不时颤抖一下的背影,马贾尼轻声自言自语道:“上帝,我都做了什么啊。”
席琳走进自己的屋子里,浑身像散了架一般倒在了床上。她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但是她的思绪却飞快地跳跃着。从在修道院遇到罗兰,和罗兰一起翻越阿尔卑斯山,到在佛罗伦萨遇到孔蒂里尼,然后是到了罗马,和她的父亲团聚,当她熟睡在这张床上的时候,他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沉醉在梦乡……最后是在竞技场,令人晕眩的变化,孔蒂里尼的出现,他的告白,还有那个吻……
席琳倏地坐了起来,剧烈地喘着气。
晨曦已经透过窗户洒落到了屋内,淡黄色的霞光映照在她的面颊上。
她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间,朝罗兰的屋子走去。
罗兰的屋子在这幢房子的最高层,这是昨天他门刚到达这儿的时候就告诉席琳的。席琳沿着楼梯缓缓地朝上走去。尽管这里聚集着“哥利亚德”的精英,但是在整个时候,大部分人还在梦乡,因此整幢楼看上去都空荡荡的。
她走到第三层的时候——也就是离最高层还有一层,她听到了自己头顶上的谈话声和地板的吱嘎声。
“你要保证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罗兰的声音传来。
席琳感觉到这不是一场自己应该听到谈话,但是这个时候如果再走下楼去,必然会被罗兰他们发现。犹豫一会儿后,她躲在了楼梯旁一间屋子的房门口。
“我事实上是这么做的。那名修士自己也不知道他的使命并不单纯。可是教廷中还有一些人打算阻止我们。”这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对席琳来说是陌生的。
“他们是有所怀疑吗?”罗兰又问道。
“不,我想不是,他们有着自己的打算。如果让我们的计划实行,他们对蒙古人的企图就会落空。”
“那教宗呢?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我根本不用说服。哪个掌握了如此权力的人会拒绝这样的提议?只不过,我没有告诉他我们要做的事。但这对他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他只要了解自己能够得到什么就足够了”
“看来教宗自己也不满意上帝对他的安排。我实在不知道他到底倚仗什么让人们相信上帝。”罗兰说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到他的支持是必须的。”
“那个修士什么时候动身?”
“或许下星期,早点的话或许三五天就行。”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是不是要多派几队人?万一他不能成功……”
“罗兰,他是我们的唯一希望。教宗竭尽全力只能安排他带一队人去。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保护他到达目的地。我说服教宗给他一队十字军卫兵。至少在基督教国家他是安全的。”
“我有个想法。”罗兰似乎沉吟了片刻后说道,“我想亲自去。”
“你说什么,罗兰?”那人的语气似乎是不敢相信。
“我要亲自去证实这件事,也只有我亲自去,我才能放心。”
“这太荒谬了!”那人的嗓门提高了很多,但随即他立刻意识到了这点,压下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