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业要回家去看看,因为他实在是放不下父母的亡灵。
常林担心王府已经被日本人监视,不赞同少爷的决定。
王继业会接受常林的建议吗?
王继业看了常林一眼,很是气愤的说道:“这是在咱们自己的土地上,我还就是不信了,一个小小的东洋鬼子还能吓得我连家都不敢回?”说完,大步走上回家的路。
“哎呦——”王继业才迈出一大步,屁股上的刀伤就被牵动了,疼得惨叫一声,捂着屁股,呲牙咧嘴,满头是汗。
“少爷,少爷,您小心点!”常林连忙扶住了少爷。
“他妈的,这狗·日的小日本真够狠的,把老子的屁股都砍坏了!”
王继业说的这句话让常林哭笑不得,日本人那是在打劫,是要杀人灭口的,您以为人家是在和您闹着玩吗?
宴宾楼三楼。
会议还在进行着。
自打那个三井洋行的人提出了另找一家来代替王家之前位置的建议后,会议的讨论马上就热烈起来。
大多数人都赞同这个法子。生意人重利,这也是商家赖以生存和发展的需要。虽然在座诸位,之前的生意多赖王家照顾,都和王家建立有不同程度的情谊,对王家现在的遭遇在感情上感到痛惜,但是不会过多的伤古悲秋,各家都还养活着一大家子的人,还得以自己的生意为重。既然王家已是过去式,再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秩序,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在这一点上几乎没有人提出异议,关键是这个新的领头人该由谁来当?
要知道,这个领头人那可是个实权派,谁要是当上了,一下子就卡住了晋冀经济的命脉,那可是就成了当地商界的土皇帝了,好处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完的。
这样的一个名利双收的位子,足以让这些向来注重名利的商人去挣个头破血流了。
三井洋行的代表说道:“社会在进步,需求在改变,国内的生产模式和产品已经远远落后于日本,我们三井洋行才最有资格来做这个新一代的领头人,我相信在我们三井洋行的带领下,将会给国内的商界开辟一页新的篇章,让国人的生活水平得到新的提高。”
日,什么玩意,在个洋行里混饭吃,还真把自己当成是日本人,不把老祖宗放在眼里了。
颜掌柜的站了起来:“我不同意你的提议!我承认日本的产品在很多方面确实比国内的质量好,但是诸位得明白,这些东西是从那里来的,比如说洋布吧,这洋布的原料是我们东三省的棉花。
“我家主要经营的生意都是往关外走,所以我对此是感触最深的。日本人占领了东三省后,从那里掠夺走了大量的资源,在本土经过加工,再销往欧亚各地。这种行径无异于强盗,我们怎么能去支持他呢?那样我们岂不都变成销赃犯了!
“诸位,我清楚,咱们经商的是利字当头,什么有利我们就经营什么,什么利大我们就上什么项目。但是我们做生意也得摸摸良心,不义之财是不能取的是不是!
“还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告诉大家,那就是,我在来这里的路上时,接到了我家关外分号的传讯,说前天夜里日本关东军包围了卢沟桥,昨天凌晨开始炮击宛平城,日本人这是要和我们开战了!”
“哄”的一声,颜掌柜的一席话,激起千层浪,整个大厅沸腾了。
“怎么?又要打仗了,这生意没法做了!”
“你怕什么,北边有我们好多**的,还怕他个小日本儿?”
“听说守卫北平的是宋哲元将军的二十九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挡住小日本儿……”
……
王府门口。
王继业站在街上,望着四门大开的家门。王府里面静悄悄的,他的心里就凄凉无比。
想往日,父母还在时,家里那是每日门厅若市,从早到晚,各方各面有头有脸的人,你刚走,我又来,穿花蝴蝶似的你来我往,热热闹闹,而现在,父母不在了,家里也冷清了,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迈步走上台阶,穿过大门,进到院子里,迎面还是那道“五福临门”影壁墙。
转过了影壁墙,父母殒命的前厅台阶赫然在目,只是已经没有了父母的遗体,走进看,两摊已经干枯了的黑褐色的血迹留在台阶上。
望着那两摊血迹,父母生前的音容相貌仿佛就在王继业的眼前,尤其是前天夜里的景象,是那么的鲜活。
“爹,娘,你们走好——”王继业仰天大吼,两行热泪溢出眼窝,顺着腮边滑落,“爹,娘,你们放心,儿一定会手刃仇人,替你们报仇!”
跟在王继业身后的常林,见少爷悲伤的痛不欲生,连忙劝慰道:“少爷,您有伤在身,不要过分悲痛,恐对伤口不利!”
王继业低下头来,擦了把眼泪,然后对常林说道:“常林,你去向四邻打听一下我爹娘的后事是怎么处理的,看看……”
王继业刚说到这里,就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后院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用目细瞧过去,惊讶的叫道:“梅香,怎么是你?”
“少……少爷,我……我是……是想回来看看老爷和夫人怎么样了,然后……然后……”梅香的话说得吞吞吐吐的,显然是在心虚什么。
“你的手总背在身后干什么?拿出来吧!”王继业一眼就看出了梅香的古怪。
“这……这……”梅香扭捏着,就是不肯把手从背后拿出来。
“怎么了?我这个少爷落魄了,说话也就不管用了?”王继业故意把眼珠子一瞪,做出一副凶狠样来,怒吼一声,“拿出来!”
梅香被吓得浑身打了个颤抖,知道是躲不过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伏地,磕头如捣蒜,声声哀求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梅香再也不敢了……”于是,原先攥在手里的东西就散落在了地上。
王继业这才看到,原来那是一些金银珠宝首饰,看样子应该是母亲的遗物。
母亲已经不在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人戴,既然这丫头喜欢,就让她拿走算了。王继业想到这里,冲梅香摆摆手,说道:“你喜欢这些东西?”
梅香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说道:“前天夜里,我们一干下人被老爷打发出去后,我和风哥就商量着想连夜回乡下老家,没想到走到半路上碰到了抓地下党的警察,非说风哥是地下党,就给抓县里去了,我昨天到县里的警察局去打听,人家说交一百块大洋就放人,我是实在没办法,才回来偷东西的,少爷,您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好你个梅香,平日里和我挤眉弄眼的,没想到暗地里早和余风搞到一块了。
“警察局这不是勒索吗?”对于梅香,王继业之前也就是无聊时,拿来逗着玩的,当然不会真个当回事,所以也不可能真正的怪她背着自己找余风,倒是对警察局的勒索行为大是愤慨。
“可是人家说,只给三天时间,要是拿不出一百块大洋的保释费,就真把风哥当地下党给枪毙了。”梅香说到这里,“呜呜”的悲哭起来。
王继业看了看梅香拿的那些首饰,皱着眉头说道:“就你拿的那些东西,它也不值一百块啊!”
梅香说道:“我们出去的时候,老爷给每人发了二十块大洋,风哥说……”说到这里,脸颊红了一红,“他说以后家里的事都归我管,就把钱都放我身上了,再加上这些,我算过了,够一百块。”
“你起来吧,别跪着说话了。”王继业说道,“东西你就拿去吧,不够就再去拿点,以后和余风好好过日子。”
梅香跪在地上,又给王继业磕了几个头,嘴里一边说着:“谢谢少爷,谢谢少爷!”一边站了起来,低着头就想赶紧离开。
王继业一伸手拉住了她:“东西归你了,可我也没让你现在就走啊!”
“啊?”梅香愕然了,这东西看来不是白给的啊!
“少爷,求您放过我,我现在是风哥的人了,不能再和您像以前那样!”梅香一边小心翼翼的挣扎着,一边苦苦哀求着。
“咳,咳!”一边的常林也神情尴尬的低下了头,干咳了两声提醒少爷注意,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调戏小丫头。
王继业两眼直翻白,你们这都是什么思想,一个个的行为纯洁,思想龌龊。
“都别瞎想,老子就是想找个人帮我收拾一下,看看老子现在的样子,还能见人吗?”王继业没好气的吼道。
呃,常林和梅香这才明白少爷的意思,不禁都臊成了大红脸。
“东跨院的厨房前天夜里被我一把火给烧光了,梅香,你想想法子给我烧点热水来,我先洗个澡。”王继业吩咐道。
“少爷,您身上有伤,澡就不要洗了,让梅香弄点热水给你擦擦身子就行,千万别让伤口沾到水,会发炎的。”常林提醒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四邻打听事吧。”王继业摆摆手,示意常林快去,然后往后院自己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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