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7-30
灰色的屋顶,灰色的墙,丝丝的阳光从支起窗户口射了进来,一丝淡淡的温暖,全然不是那样的阴冷的感觉,阴冷?模模糊糊,他觉得好像梦到了什么,有什么让他的心如此悸动不安,可偏生睁开了眼睛,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是淡淡地忧伤与惆怅,就这么的弥漫在心间,化不开去。
起了床,推开了门,屋外却已经是日薄西山,燕雀归巢,绚烂的霞光将天边染成一片赤色,他便不由得又想起起了落霞峰的那个女子,本来是一片美丽的景象,可在心中那挥之不去的阴霾,却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使他变得无比的烦躁。
用过晚膳,无涯拉住了鸣心道:“鸣心,我们比比剑吧。”
鸣心微微一愣,觉得颇为诧异:“为何忽然提出要比剑?”
“只是觉得有些阵子没比了,想看看自己的剑法有没进境。”无涯说的的时候显得有些浮躁。
鸣心看在了心里:“无涯,今日你回来便觉得怪怪的,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妨说出来,大家都会帮你的。”
无涯勉强笑笑,摇摇头:“没事,就比比剑。”他的话说得有些急迫,“我回去取剑。”转身回房。
鸣心虽然不解,想要拒绝,却又寻不得好的理由,正苦恼间,忽听得景牧荣道:“你便和他比一比,我也想瞧瞧无涯最近的修为进展如何,刚好我一会还有些事情找你们,你们比完剑便到我书房来一趟。”景牧荣其实也看得出无涯心中有事,并不阻拦,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反而更好,说完便转身回了去。
倒是鸣心得了师傅的律令,更加无奈,只有取了剑回到院子里,却见的无涯已经好整以暇的站着了,暮色笼罩住的身影,随意的持了星辰剑,风度翩翩,可不知为何,此时的他,看上去竟显得如此落寞。
“开始吧。”无涯面无表情的右手持了剑柄,左手拔了剑鞘,捏了个剑诀,星辰剑剑身才一露出,便发出淡淡的绿色荧光。
鸣心的剑虽也为难得宝器,与无涯的星辰剑比起来却是相形见绌。
无涯一出手便是迅猛神龙出云,夹着绿色的荧光,乍一望去,倒像一把绿色长矛,只是这本来应该是刚猛的路子,无涯使了出来却颇带凶厉之气,招式也显得威力有余,沉稳不足,鸣心微一叹息,轻巧的避过了,虽然鸣心避的巧妙,可无涯的剑尖却如影随形,却是随之而来的太白望月,有诗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便是取了如影般粘字,尽管鸣心步法巧妙,可剑尖总在他身后一寸来处,鸣心不得用剑挡了一下,才避过了这一击。无涯却不待将招式用的老了,接上一招醉笑卧岩,又取了灵巧的路子,这一路用下来如行云流水,便是鸣心,对他的剑术的精进之快也觉得惊讶不已,只不过鸣心终究修为高过他太多,今日他剑术浮躁,虽然步步进逼,鸣心无心争胜,只守不攻,却总也攻不破鸣心的防守。
无涯越打越是急躁,厉声道:“鸣心,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鸣心一愣,不知他何出此言:“我不是…”
无涯却不待他说完,右手持剑猛攻一阵,左手忽然探入怀中,掏出一张火球符,一挥,变成一团火焰向鸣心扑去,鸣新大惊,这可不是比剑术了,赶紧避开,可无涯毫不罢休,剑光又起,左手却如变着戏法般的掏出各种各样的纸符,如冰刃符,闪雷符之类的,如此斗法,便有些像死缠烂打,搅和不清了,即便是鸣心,也被逼得手忙脚乱,一不小心烧焦了衣裳。
“哎,无涯…”话还没说出口,却又被无涯的攻势给逼了回去,鸣心知如此下去还真不知何时才能了,一咬牙,钻了无涯个空袭,剑身贴了星辰剑的剑身,真气一吐,无涯拿捏不住,星辰剑脱手,愣愣的站在当场,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
鸣心喘着粗气:“哎,无涯,你可真…真行,能把符纸书根剑术揉和得至此。”
无涯低头,微微叹了口气,满是惆怅:“我还是输了!”他捡了剑,收回鞘中,也不说第二句话,转身便欲离开。
“师傅让我们去书房找他。”
无涯微微一愣:“何事?”
“我也不知,我们只管去便是了。”鸣心想把尴尬的气氛调和的轻松起来,可此时此刻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无涯也不犹豫,径自便向景牧荣书房去了,倒把鸣心晾在了一旁。
走到书房门口,轻敲房门,听得里面一声:“进来。”推了门走进去。
景牧荣放下正翻着的书:“你们来了,今日寻你们来想要和你们说些事情。”
鸣心和无涯恭敬的站了等着下文。
“今日镇魔窟发生异变,虽掌门师兄阻止了事情的恶化,但未防止异变再次发生,八脉真人共同商议,每脉派出一名弟子轮番镇守镇魔窟,我本欲让无涯过去长长见识,只是无涯还不能御物,便想让鸣心你带了无涯一起过去如何?”景牧荣说起来想是征求意见,实际上倒是命令多一些。
鸣心哪敢有半点不同意,恭敬的答应了,倒是无涯面无表情,却没有异议。
景牧荣点点头:“八脉轮转,从卧岩峰开始,四日之后轮到摘星峰,以后每过八日,便需去镇魔窟去一趟,卯时去镇魔窟换班。此事重大,切不可误了时辰,若有何事发生,发布讯号以做警示,我们八脉真人自当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是!”鸣心和无涯都应了。
“如此,便都歇了去吧。”景牧荣袖袍一挥。
无涯躬身一礼,便出了去,鸣心却是站着,犹豫道:“师傅,不知弟子可否知晓今日镇魔窟到底发生了何事?”
景牧荣道:“既然我不告知你,便是你不可知晓,此事兹关重大,你也莫要再问。”
鸣心只得应了,退了出去,屋外天空明朗,只是就这么一回时间,无涯却不见了踪影,朝了他房间望去,也只是黑灯瞎火的,也不知到底在不在房间中,走过去敲了敲门,低声的喊道:“无涯,无涯!”却没人应,看上去像是没有人,鸣心微叹口气,离了开去。
“你来了。”才到摘星崖,无涯听见了张青岚轻柔的声音。
“嗯!”无涯低低的应了,在张青岚旁边不远处坐下。
张青岚转头淡淡的望了他一眼,便又转过头去:“眼中戾气过重,不是修真之人该有的景况。”
无涯紧紧地握住了星辰剑的剑柄,将目光投入满天繁星之间,似乎这样才可消除心中的悲痛与怨愤。
“翁缈师妹的事情,渡清师姐跟我说了。”张青岚低了头,轻轻地道,“这人世间的轮回,命中注定,逝者已矣,你也节哀顺变,莫要太过于伤心了吧。”
“注定?为何注定?”无涯忽然愤怒的道,“不是常说好人有好报吗?为何翁大人翁夫人这么好的人却要命中注定惨死风都城中,那些赤炼教的邪恶之徒却能逍遥法外,屠戮善良之人,难道这也是注定吗?我恼恨我自己当日一念之仁,放过了那些赤炼教的邪人,教他们带了人马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难道我当日的错失之举竟也是天意所使吗?上天便是如此照料自己的子民吗?如此上天,我为之不屑。”无涯眼中浮现出癫狂,“可是我恨我自己,当日能力低弱,无法护得风都城平安,此刻修为低浅,竟无法为他们报仇雪恨,但我终究许下诺言,便如诅咒,既然天地不仁,我海无涯今日在此对魔起誓,若不能尽诛赤炼教邪人,我便堕入魔道,时时被仇恨折磨,刻刻被痛苦撕裂,在怨愤中永远的诅咒苍天。”无涯浑身尽是魔气,眼中赤红,便如一团火焰,浑身的衣襟猛烈的鼓动。
“无涯师弟,你…”张青岚见着如此场景,心中骇然,不知何以温文尔雅的海无涯此刻竟然像变了个人。
可无涯身上可怖的气息来的快,去得也快,他忽然的边有平静下来,眼睛也恢复了常色,只是一脸疲惫,转身低低的道:“我回去了。”
却听见张青岚轻轻地声音:“无涯师弟,你便不能放下仇恨吗?”
无涯狠狠地咬住嘴唇,却不回答。
“唉,也罢。”张青岚轻叹道,“无涯师弟,我且送你几个字,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无涯转过身来,见着张青岚已经立起,手中持了她的紫色佩剑,手中捏了个剑诀,舞将起来,紫色的光华在摘星崖上如飞荧般流转,张青岚舞姿曼妙,与剑浑然一体,剑尖所过之处,却绘出一个一个的字来,却道:
重剑不工巧无锋,
缘仇遗恨过无功,
不若笑看尘世事,
明镜心悬一点通。
字写得飘逸,剑舞得曼妙,写完最后一个通字,张青岚如流水般的收剑回鞘,淡淡道:“我言尽于此,无涯师弟如何看待,便自有自己的主张,明日我便要下山去西川调查一些事情,以后会有些日子在摘星崖见不到面了。”
无涯一惊:“什么事情如此急促?”
“今日傍晚,师傅忽然收到掌门师伯的千里传音道他今日夜观天象,西方恐会有异变发生,今日卜卦所云与天象相符,而恰巧我与莫夜颍师兄前些日子去过西川,对路比较熟悉,便嘱了我们两个去调查一番。”张青岚轻轻地道,“我思量着此趟远出,不会是一两日之事,今日便想来看看这摘星崖的风景。”
“莫夜颍…师兄。”无涯忽然心一凉,“莫夜颍,嘿嘿。”他不只为何,心中一痛,来得有些没有缘由,可偏生这种感觉却又是那么的熟悉,便似很久以前,他便这么痛过了,转过身去,低声道,“我总是不想让你走的,心中总也是害怕,又那么一天,你离开了,便再也寻你不着了…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能留你在身边…”
“师弟…”无涯声音颇低,也不只张青岚有没听到。
无涯摇了摇头,有些凄凉的道:“那无涯在此,祝你们一路顺风,时候不早了,师姐也回去罢。”也不回头,踉踉跄跄的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去。
无涯有些浑浑噩噩的走回屋子,将自己扔到床上,砸出砰的一声响,心痛,夹杂着的悲痛与伤痛,就那么一阵阵的袭来,即便以床旁边星辰剑的淡淡光芒,也挡不住向他汹涌而来的黑暗,他便在混沌的记忆的黑暗中,痛苦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丝光明。
“我又要失去她了吗?”他喃喃自语,自却不明白为何要加上那么一个又字,痛苦,从尘封的脑海中重重叠叠的袭击过来,便像是积攒了许久的莫名的悲伤,让他忍不住便要潸然泪下,这一次次的追求,一次次的失去,一次次难以忍受的痛苦,又让人如何能够心甘,“如何能够心甘!”他忽然狂怒的吼道,“我要得到,我要做到,即便是天意我也要违拗,我要让我心中的情意得到回报,我要让我心中的怨恨得到发泄。”他使劲压住心中的悲伤,留住那一部分悲痛,“我要报仇。”
怨愤激励着他,便如鞭策着骏马的长鞭,他翻身起床,挑亮了灯火,走到书柜之前,一眼却又看见了《五雷*》这几个字,他的手在书边上轻轻拂过,终究还是跳了过去,拿起旁边一本比较基础的书,他便是如此之人,虽然愤恨,人却变得更加理智,不会贪于进功而急于求成,反坏大事。
忽然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接着便是鸣心的声音:“无涯,你睡了吗?”
“没呢,进来吧。”无涯放下手中的书。
吱呀一声,门轻轻地被推开了,鸣心站在门口,看着面色有些白的无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涯却是轻轻一笑,虽然有些勉强,但还是将尴尬给化开了去:“鸣心,今日谢谢你陪我练剑。”
鸣心见着无涯的笑容,心中稍微放心了些,笑了笑道:“不用谢我,今日我也见识了不少,无涯果然是天纵英才。”
无涯淡淡的笑了笑,也不谦虚一番:“鸣心这么晚过来可否有事?”
“今日本有些事情想要和无涯说的,可总也没机会,拖到现在,见着你房间的灯还亮着,便过来了。”
无涯听了,只今日浑浑噩噩,都没太注意周围的事情,不由得微微歉意一笑。
鸣心接着道:“今日发生这么事情以后,我回房间卜了一挂。”
“嗯,卦象如何?”
“西方大凶。”鸣心皱了眉头道,“我本只不过想测测今日之事是好是坏,却卜出来如此之卦。”
“今日听张青岚师姐说掌门师伯也得出如此卦象,便遣了她和…莫夜颍师兄一起去调查此事。”无涯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鸣心微微沉思道:“如此说来,莫不是阴月王朝又在搞什么名堂,上次一个赤血石已经闹得风风雨雨了。”
“如此说来,却也有这个可能。”无涯道,“不过既然掌门师伯已经有此安排,咱们也无需担心,今日之事,既然师傅不明说,自然也有他的缘由,我们只管照着去做便是了。”
“这倒也是。”鸣心微微点头。
“对了,鸣心,不知可否摆脱你一件事?”
“咱们之间还谈什么拜托不拜托的,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便是了。”鸣心爽快地笑道。
“你可否授我御物口诀?”
鸣心微微一惊:“可是你的修为已经到了…”
“我听师傅说,碰得心意相通的兵器,尽管修为不到,也可御物…”无涯勉强一笑,微微有些心虚,“我想试一试。”
“嗯,这个也不是没有前例。”鸣心点点头,“无妨,反正教你也不会有什么坏处。”说着,便授了他御物口诀,“初学御物者,一般都不太熟练,多练习便会好了。”
无涯谢过应了。
“时候也不早了,今日你也挺累,便早些歇着吧。”鸣心看了他一眼,“人生总也难免会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想开便好。”
“无涯谢鸣心关心了。”无涯笑了笑,送了鸣心出门,回到书桌旁边,在心中将御物口诀仔细的默记了几遍,确认记熟了,便又拿起书,直看到半夜,困得不行了,才躺下睡觉。
“船家,乘船。”即便是如此喊声,也是文质彬彬,尽透着儒雅。
杨柳依依,和风轻轻的拂过水面,荡起细细的波纹,纤雅的小山,温柔的环绕了湖泊,便如沉睡的孩子,躺在母亲的怀抱一般,翠绿的湖水,映了蓝天,就像天上的白云也在水中漂过一样,不远处的雷峰塔,威严的耸立在山上,使得这柔美的湖水,多了一份端庄。西湖边上,游人如织,便都沉浸在这如画美丽风景里了。这岸边的书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手中握了一卷书,面容俊雅,站在微风里面,任了衣襟轻轻的飞扬。
“哎,来罗。”一声粗犷的回声,却是那个船家,摇了船,渐渐的向岸边靠了过来。
“这西湖的风景实在让人心醉,船家,你便带我游玩一周如何?”那书生的目光在群山碧水中流连。
“看客官你说的,我们本来便是做了这小本生意。”船家呵呵一笑,将船紧紧地靠了岸,小心的将书生接进船舱。
“船家。”轻柔如水,好生动听,便是那个沉醉于美景中的书生,也止不住回头微微以望,可这么一望,眼睛便离不开了。
“这今日人多,已经没有船了,不知您可否搭载两人?”那女子温柔贤淑,一身淡紫色的衣裳,头上轻轻的挽了翠玉金钗,脖子间淡淡的带着白玉珍珠,耳环是细碎的淡蓝宝石,一看便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可有偏生生的那么好看,只是这么淡淡一笑,便可比了这西湖,不由得让他又想了一句诗:欲将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这个…”船家稍微有些为难,“要看了这位客官。”
那女子望向他,轻轻一礼,如水流转的眸子里,尽是渴求。
“啊,不介意,当然不介意。”那书生忽然慌了神,连忙说道,起身跑到船头,欲将女子接进来,却不想绊到了缆绳,狼狈的跌了一跤,逗得女子忍不住噗嗤一笑,扶了书生的手,小心翼翼的走进船舱,两人相对坐下。
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两人相见甚欢,书生饱读诗书,出口成章,引古证今,那女子也是知书达理,那书生忽的便生了这般感觉,乘了这小小扁舟,原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可是这船尾,一个年级稍幼的少女,随意的着着得素衣,却仍掩饰不住她的美貌,和她脸上无法掩饰的淡淡的哀伤,她静静的坐在船尾,失意的看着船舱中唾沫飞溅的书生,将手伸进冰冷的湖水里,直到手变得如同她的心一般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