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地牢
“正是。”邢知远也索性将话挑明:“若是公主已决意成为我们的首领,带领我们光复故国,那么您说的话,自然便是命令,您说一,我们绝不会有二,便是让臣死在当场,臣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如今,公主您还未给出答复,齐洛身份之重要,您想必也知道,所以恕臣不能从命。”
慕容西沉默半响,点点头:“那么打开牢门,让我进去看看,应该不妨。”
邢知远想了一想,向手下一挥手:“打开牢门。”
“是。”守卫应了,丁零当啷的掏出一串钥匙,将牢门上的锁打开。吱的一声,推开了门。
慕容西走缓步走进牢房,走近几步,在齐洛面前站定,语调平淡道:“陛下还好吗?”
齐洛定定看着这个如今喜怒哀乐,从来都没有表现的女人,看不穿她的内心。良久,冷笑一声:“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阶下囚。贝儿,如今,你满意了。”
“不知陛下这话,从何说起。”慕容西道。
齐洛道:“不知从何说起?贝儿,难道你的军队抓了我,你复国指日可待,你不高兴吗?”
慕容西冷冷道:“臣妾心中,一直以为,西撷才是我的国,陛下才是我的家。原来陛下心中,竟不是这么认为的。”
齐洛不信:“你真的这么想?即使在现在,即使你知道你的父兄家人,都是死在我的手里,你也不恨我?你还把我当做你的夫君。”
慕容西微笑,却在这笑中,看不见一丝暖意:“陛下这话,说的便奇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臣妾一日是西撷的皇后,除非陛下不要臣妾,否则臣妾对陛下的心,始终不变。至于恨不恨的事情,臣妾早便说过,只是陛下不信罢了。”
齐洛的眼中,闪过一丝错综的光芒,有惊,有喜,有诧异。
“当真?”齐洛的声音,阴冷的甚于这地牢的阴森。
“公主。”邢知远适时的打断两人之间的对话,插了进来:“请公主三思。”
慕容西回头看向邢知远,扬眉:“怎么?”
邢知远道:“公主,如今齐洛,齐豫同时被擒,局势对我雁昊万分有利,只要公主能够振臂一呼,一定能够复我河山,收回失地。我等尊公主为女王,也必将于氏王朝发扬光大。齐洛此时此刻,不过是我们刀上鱼肉,任由宰割,却依旧对公主无礼,此人不能留。”
“你要杀了他?”慕容西道。
邢知远的声音里,充斥着淡淡的杀气:“若是不能为我用,便无需留。在微臣看来,齐洛虽是可恶,却是有些硬骨头,只怕想让他归降,是万万不可能,既然如此,不如除去。”
“归降?”齐洛冷笑一声:“你们若是现在杀不了朕,你们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邢知远对慕容西虽是客气,对齐洛可不买帐,见齐洛嘴硬,面色一暗,但是碍于慕容西在场并不敢发作,只是道:“齐洛,公主心软,所以不忍心看你受苦,可是大局面前,公主定会斟酌,也容不得你放肆。我们公主是何等金枝玉叶,何等尊贵,岂能由得你欺凌。”
齐洛哼了一声,他倒是看得明白:“成王败寇,朕如今既然落在你们手里,没什么好多说。于贝儿,我也不怪你。这所谓你的义军,只怕你也做不得主。”
“多谢陛下体谅。“慕容西道:‘这虽是雁昊义军,不过臣妾确实做不了主,要不也不会让陛下受此辛苦。”
这话说的齐洛和邢知远眼神均是一变。
邢知远有些焦虑的开口:“公主,您这话是”
难道此时此刻,慕容西还是不能舍下齐洛。便是宁愿背负着舍家弃国的骂名。愿意放弃杀兄杀父的深仇,还是依然毅然的选择站在齐洛的那一边。
慕容西站在齐洛面前,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抬起齐洛的脸,轻轻擦了擦他脸上已干的血迹,道:“臣妾知道,陛下从来不曾信任过臣妾。你我身份使然,我不怪陛下。如今,能有机会向陛下证明,其实臣妾欣慰。”
慕容西的神色不温柔,不深情,可是却闪着冷静和决然。齐洛的神情,竟然缩了一下,有些不敢注视她的眼睛。
一直以来,他是知道于贝儿对自己的情的,他也知道于贝儿变了,自从被自己重伤后,变得冷淡沉静了,可他却不敢相信,这样的于贝儿,竟然还是有着一样的深情。
那外表被封一般的女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深情?
“请公主三思。”邢知远刷的一下子,跪在了慕容西身后,再往后,众守卫也一下子都跪了下来,合音在这空旷的地牢里,竟是说不出的深远悠长。
慕容西的眼神,缓缓的扫过地下跪着的人群。
忽然,一直站在牢外的馨儿,也忽的跪了下来。
慕容西微微皱了眉:“馨儿,有事?”
馨儿脸上,已是泪痕满面,对着慕容西俯首道:“娘娘,您万不可辜负陛下啊。”
慕容西的眉皱的更是厉害,心却是轻松了下来,淡淡道:“怎么?”
馨儿上半身伏在地上,带着哭腔的道:“娘娘,别人不知,奴婢还能不知吗?您对陛下的心,便是任何事情也不能更改的。即使是陛下伤了您,您表面上好像是心灰意冷了一般,可是奴婢却知道,这日日夜夜,您的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陛下。若是,若是您一时冲动,听了那别人之言,娘娘,我怕您会后悔终生啊。”
邢知远怒喝道:“你到底是不是雁昊子民,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得出来,馨儿其实很害怕,却是鼓足了勇气,咬着牙道:“奴婢是雁昊子民,奴婢一刻也不敢忘记自己的国家。可是奴婢还是娘娘的丫鬟,娘娘从小待奴婢如姐妹一般,恩重如山,奴婢便是拼的抛家弃国,成为雁昊的千古罪人,也不能看着娘娘抱憾终身。”
慕容西微微笑了:“陛下,枉你我夫妻一场,你竟是还没有馨儿了解我深。不过也不妨了,臣妾一介女流,做不了什么大事,不能解陛下与为难。如今时候,便是能黄泉路上,陪陛下一起,也不孤单寂寞。”
慕容西的眼神中,竟是隐隐一丝死寂。
齐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贝儿,你不必如此。”
慕容西伸手,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掩了齐洛的嘴,制止他说下去:“也许陛下从不曾如臣妾一般,毫无条件的对一个人爱恋如此,所以陛下不能了解臣妾的心。等到有一天,陛下真正能遇见自己心爱之人时,便能明白臣妾之心。”
齐洛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慕容西也不等他再回答,而是走向邢知远:“邢大人,如今,我已雁昊公主的身份告诉你,雁昊已亡,雁昊的公主,如今已是西撷的皇后。再也没有所谓的雁昊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