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为何不反
花叶深处,一栋仿佛是隐藏在茂密树木之中的小门,邢知远丝毫也不避忌慕容西,抬手在门上敲了敲,三紧两慢。
稍时,门缓缓的打了开来,门内,竟然是别有洞天。
邢知远伸手道:“齐洛一行便关在此处,公主请进。”
慕容西点点头,能看见门里站着手拿砍刀的男子,也不多说,稍提起裙摆,便弯腰钻了进去,邢知远也跟在身后,门,随即关上。
小门之内,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青砖石墙,墙壁上,点着明晃晃的油灯,光亮一直通往前方。
看来,这是个精心修了很久的密道。
密道里,每隔几步,便站着手持兵器的守卫。穿的已经不是沧浩衙役的衣服,而是一色的青衣劲装,想来,该是雁昊起义军统一的衣服吧。
慕容西见了地道,那些守卫竟然齐齐的跪下叩拜:“草民叩见公主千岁,千千岁。”
他们,怎么不称微臣,而称草民?
慕容西愣了一愣,邢知远解释道:“他们都只是雁昊的普通百姓,并非士兵。因为想要光复河山,所以自愿离开父母兄弟,跟随义军,跟随公主。”
慕容西的打量着地上跪着的两排男子,道:“你们,都是雁昊的老百姓?”
“是。”众人齐道。
慕容西点了点头:“大家都免礼吧。”
“谢公主。”众人起身,一起望着慕容西,那眼神都认真的没有一点闪烁,而且眼神中,有着种无比激动的神情。公主,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何况是此时此刻,慕容西是他们唯一复国的希望。
邢知远道:“公主,请随微臣来。”
慕容西却不急,而是随意看了站在通道边,一个手中握着长枪的中年男子:“你,在雁昊是做什么为生的?”
那男子愣了一下,忙道:“草民是做,是铁匠出身。”
可能是没想到慕容西会问他话,那男子有些紧张,脸色红了一下。眼神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慕容西只是点了点头,看了男子一眼,没再多问,对邢知远道:“邢大人,我们走吧。”
“是。”邢知远见慕容西不再有问题,便又缓缓走在前面,没走几步,光线一亮,他便停了下来。
这里,便是这地下的牢房了。通道两边,在守卫的跪拜声中,慕容西在一个单间的牢房离,隔着铁栏杆,看见了齐洛。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子,如今已完全没有了一丝神采飞扬。齐洛身上的,仍是那一袭的明黄丝绸的长袍,只不过已经破烂不堪,肩上,胸前,膝头,七八处的地方,都已被血染红。发髻凌乱,半遮着脸,头微微的低着,似是已经筋疲力尽。
牢房的墙上,打着粗粗的铁链,一端伸进墙壁,一端连着铁环,束在齐洛手上,拉扯着他不得不贴墙而站。
听见众人的请安,齐洛勉强的抬了头,那目光定定的看向慕容西,竟是如从前一般的凌厉。
慕容西直视着齐洛,在他的凌厉中,一如从来的冷淡,不过几秒钟的对视,转脸向邢知远:“我的丫鬟馨儿呢?”
慕容西一语刚出,齐洛紧邻着的牢房里,传来一声大哭,含糊的带着声音:“娘娘”
邢知远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慕容西快步走了过去,只见铁栏后,馨儿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慕容西上下一打量,馨儿一身虽也是狼狈,却无伤痕,也没有被什么束缚,可能因为她只是个柔弱女子,所以不曾严加防守,不禁放了心,回头对邢知远道:“开门。”
“是。”邢知远连忙示意身边守卫,将门开了。
慕容西刚走进牢房,馨儿便整个人扑了上来,也不管什么尊卑有序,也不管自己一身的泥泞,紧紧搂了慕容西,哭的伤心。
这丫头,看来真是吓坏了。慕容西轻轻拍着馨儿,眼前不禁浮现出叶梦来纳张同样稚嫩的脸,心里又柔软了一分,轻声道:“馨儿,别哭了。看见我,你应该高兴才是。”
馨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道:“娘娘,我是高兴啊,我高兴你没事,还高兴你竟然还记得馨儿。”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环境中,慕容西看见齐洛,竟然没有一句别的话,而是先问她在哪里。这份感情,叫馨儿如何能不动容。自己是什么人,便是再跟着慕容西十几年,也不过是个丫鬟。
馨儿不知道,对生存环境完全不一样的慕容西来说,决定对一个人重视程度的,不是地位身份,而是和自己的关系。齐洛若是死在她面前,也许只是一声叹息,而她,却是一丝伤痛。
慕容西微微一笑,任馨儿抱着舒发了一下情绪,便道:“邢大人,馨儿,我可以带她出去吧。”
邢知远连忙道:“当然可以。不知是公主的人,微臣得罪了。”
其实邢知远心里,又何尝不惊讶,慕容西见到如此的齐洛,竟是没有一点反应,这平静,也太反常了。
任由馨儿哭了一会儿,她终于慢慢的歇了住,知道此时慕容西定时还有其他事情,便也知趣的站在一边,不好意思道:“娘娘,馨儿没事了。”
“没事便好。”慕容西笑笑,其实搂着馨儿的时候,她的心思,便早已不在这里。该怎么面对齐洛,这问题,不愿想,却不容逃避。
安慰了馨儿,慕容西眸子一暗,有些事情,虽然是想起来很烦,可是却不容不面对。
转身走到齐洛所在的牢房,不知何时,齐洛已经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不知是失血过度还是什么,不过他虽然面色有些惨白,可是看着慕容西的那眼神,却是依旧凌厉。而且那眼神中的平静,有些让人心慌。
即便是在这样的地方,即便是如今的绝对劣势,齐洛身上那王者的气息,仍是丝毫不减。
当然,那让人心慌的眼神,绝不是指慕容西。这个世界,也许早已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感到心慌。即便有,也不是对面这个男人。
慕容西与齐洛静静的对视片刻,道:“邢大人,你对他用刑了?”
邢知远连忙道:“公主,微臣并不曾对他用刑。只是因为他功夫不弱,所以害怕逃脱,因而才用铁链拴住。”
“是吗?”慕容西道:“那他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
邢知远道:“这都是在打斗中,受的伤。”
慕容西又细看了齐洛几眼,点点头。那伤,却是不像是用刑造成的。
慕容西顿了顿:“找大夫看了没有?既然已经伤成这样,何必这样锁着,放开吧。”
邢知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慕容西道:“邢大人,我的话,是不是没有什么用?”
邢知远忙道:“不敢,公主的话,自然就是命令。可是”
“可是我还未表明心意?”慕容西接邢知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