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姬无心朝他笑了笑,低声唤道:“外公。”
“好孩子,你这回又受苦了。不过,那个刺客已被抓住了,相信很快就会审出他的幕后指使。”
“有劳外公费心了。”姬无心想到姚承恩以七十多岁的高龄还要如此操心自己的事,不由十分感动。
“好孩子,好孩子,唉,外公本应该早来看你的,唉……”
姬无心不明白姚承恩为何要叹气。从那两声叹息中,她听出了老人对他自己的自责,这多少令姬无心有些不解。难道自己的这次受伤,和姚承恩有什么关联吗?
然而她没有问下去。因为,她看到了另一个她没有意料到的人。
“曲歌?”当那抹绝美魅惑的身影撞进她的眼帘时,姬无心忽然发现自己的鼻子酸涩起来,眼中有股流泪的冲动。
原来,她是如此急切地盼望着他的到来。
“是,我来了。”曲歌紧紧地抓住她的一只手,将它贴向自己的唇边,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柔情似水地看着她,轻轻地说道,“心儿,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你……你还记得回来啊?”原来这次,是曲歌救了她。然而,想起他一走就是大半年,姬无心心中涌起一股薄怒。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曲歌连声道歉,“国内出了点事,再加上配药花了我一点时间,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心儿,你放心,有我在,无论是你,还是你要保护的其他人,都不会有事。”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白玉瓶,说道:“这是千丝万缕的解药。”
姬无心盯着曲歌手中的白玉瓶,虚弱地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将解药制出来的……咳咳……咳……”
曲歌满眼疼惜:“你别说太多话。你大病初愈,身体原本就虚弱,又加上今天饮了些酒,将你体内的毒素都引发出来。还有,你肩头的这一箭,虽然不至于危胁到你的性命,但是,失血过多,使你的身体犹如雪上加霜更加糟糕。心儿,接下来的几天,你就好好躺在床上调养,乖乖吃药,知道吗?”
姬无心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心里感到一股窝心的感动。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曲歌,你不要大惊小怪,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会就好了。倒是你,赶紧给皇上伯伯解毒才最重要。”
曲歌闻言,将药交给身旁的容栖岳,说道:“里面是药汁,直接饮下便可。”
“好,辛苦你了。”容栖岳感激地对他笑了一笑,打了瓶塞就要饮下。
吴公公侍立在一旁,担忧地看了那瓶子里的药汁一眼,匆忙插口说道:“皇上,按规矩,得先由试食太监预先试药,确定无碍后方可服用。皇上,你看是不是……”
曲歌一听,脸色微愠,刚要发作,却听容栖岳对着吴公公喝斥道:“你在胡说什么?这药是无心的朋友花费无数心血才制出来的,怎会有碍?这种话,以后切莫再说!否则,朕必治你的罪!”说罢,容栖岳一扬手,将瓶中的药尽数倒入口中咽下。
吴公公张着欲言,但见容栖岳根本就不容人反驳,毫不犹豫地将药服下,只得叹了口气。暗忖,曲歌虽然是北凌国人,但他同时也是姬太傅好友,应该能信得过,于是,不再多言。
姬无心见容栖岳将药服下,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她对曲歌的医术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然而,此刻的她,又如何得知,政治本身的残酷?
她转头对陆鸣霄和江一舟说道:“你们也来了?放心,我没事,你们别都杵在这儿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江一舟放心地点了点头。而陆鸣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曲歌,沉默不语。
“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你们切不可辜负了皇上对你们的厚望,要好好努力!去吧,快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去!”姬无心此刻只觉疲惫不已,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于是只得给他们两人各扣一顶大帽子,婉言向他们下“逐客令”。
陆鸣霄见她满脸倦色,又见曲歌坐在床边对她呵护备至,自己却有心无力,不由感到自己似乎很是多余,一股从未有过的失落的感觉袭上心头。他点了点头,和江一舟告辞而去。
太子寝宫内,容寄波失魂落魄地坐在窗前,目光茫然地看着窗下那株盛开的美人蕉,一动不动。
蒋嬷嬷走进来,将一杯热茶放在他的书桌上,试探地说道:“殿下,喝杯热茶压压惊吧。”
容寄波没有反应,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蒋嬷嬷叹了口气,语气担忧,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唉,那天杀的刺客,居然敢对殿下你下手,一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发了疯了!回头一定要请皇上对他从严治罪,将他凌迟处死才好!”
容寄波听到“刺客”二字,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地将头转向蒋嬷嬷,漆黑的眸子里盛满困惑和不解。
“嬷嬷,你说,为什么他要救我?他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他要那么做?”
“啊?”
“嬷嬷,你不是说,父皇那么宠爱他,将来整个南椰国迟早会被他掌控在手中吗?可是,他为什么要救我呢?他应该恨不得我死掉才好,不是吗?”
原来他说的是那个该死的姬无心!
蒋嬷嬷满心恨意,脸上却不现同半点端倪。她眨了眨眼睛,答道:“众目睽睽之下,他离你最近,作为臣子,他若不出手相救,其狼子野心更是昭然若揭了。殿下,对待自己的敌人,千万不可心慈手软啊。想想他对付靖王的手段,再想想你的父皇。奴婢不相信,一向宠爱你的皇上会无缘无故突然间对你的态度转变会如此之大。殿下,若不是姬无心给皇上灌了什么**汤,皇上会对你如此冷漠吗?还让你尊他为师,每日听他的教训。这口气,你忍得下,奴婢可忍不下。奴婢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殿下是多么高贵的皇子,奴婢是心里清楚的。殿下,你就当真一点也不在乎?你的自尊心能容许你这样做吗?”
“可是……可是……”当那支利箭射入姬无心的身体,当她倒入自己怀中那一刻的情景,却如刀刻一般刻在了容寄波的脑海中。他内心挣扎着,想要给自己对姬无心的怨恨找到一个排泄的出口。他发现,当今日那台上发生的情景在他脑海中每重现一回,他对姬无心的怨恨便少上一分。
这种改变,让他感到惶恐不安,让他无所适从。
他怕找不到怨恨的理由,便没有了努力前行的方向。
他好象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继续前行,他担心前面迎接自己的未必会是光明大道,也许反而是万丈悬崖。如果转头沿来路返回,那么自己前面所走的路岂非全部都是白走?不但白费了心机,也白白地浪费了自己时间和精力,甚至,也欺骗了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