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街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今天适逢市集,赶集的人熙熙攘攘,小贩挑着货担穿梭在人群中大声叫卖。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糖葫芦的,有卖刚磨好的热腾腾白嫩嫩的豆腐的……
姬无心下了马车,径直朝街边一个简易的馄饨摊走去。岳乘风把马车安置在路边后,立刻紧随着姬无心朝摊子走去。容寄波愣了一愣,想想左右无事,于是自己也跟着走了过去。
摆摊的那两人,一看就知是一对老年夫妻,都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男的佝偻着背,女的脚有点跛,看见姬无心走来,都露出了一脸慈祥的笑容。
“娃儿,来了?”老头朝姬无心打招呼。
“汤爷爷好,汤奶奶好!”姬无心走到摊前一张四方小桌前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好香啊!来一碗……”
“芹菜肉馅的馄饨是不是?”不等姬无心将话说完,汤奶奶便呵呵笑着,从热气腾腾的锅里掏起一碗馄饨,用一只粗瓷大碗装着,添上佐料后端到姬无心的桌前。
容寄波惊讶地看着姬无心和这对老夫妻之间熟稔的态度,暗忖:难道他不只一次来这小摊吃早饭吗?
岳乘风站在姬无心身后,面无表情地望向大街。
汤老头看了看岳乘风,笑呵呵地问:“这位小哥也来一碗?”
岳乘风抿着嘴没有说话。
姬无心笑眯眯地代他答道:“汤爷爷,他不爱说话。你就给他来两个大肉包吧!他喜欢韭菜肉馅的。”
岳乘风的嘴角微微勾起。
容寄波心里闷闷的:看来岳乘风和姬无心关系非同一般啊,姬无心连岳乘风喜欢什么样的口味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哼!
汤奶奶递给岳乘风两个大肉包后,一转身,才发现容寄波。
“这……这位公子,请问你想吃点什么?”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容寄波,满心狐疑。
见这公子的穿着,显然出生于富贵人家。看模样,面生得很,似乎是第一次来这里。
容寄波瞅了瞅桌椅,只见上面都布满了一层厚厚的油脂,乌黑发亮,别提有多恶心了。又看了看桌上的碗筷,那碗大部分都有缺口。他从小锦衣玉食,哪里见过这么脏的地方?不悦和鄙夷的情绪在心里堆积,他闭着嘴冷沉着脸没有回答。
“汤奶奶,他和我们是一起的。”姬无心抬眼看向容寄波,低声命令道,“坐下!”
容寄波一脸厌恶的表情,闻言一动不动。
“你若不愿坐,就饿着肚子看我们吃吧。”姬无心冷冷一笑,转头对汤老太说,“汤奶奶,别理他,他若想吃自会说的,想必他现在还不饿。”
“哦,哦,那……想吃的时侯和老婆子我说,呵呵。”汤奶奶也不生气,恰在这时,又有几个客人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下来,她连忙笑呵呵地走过去招待他们了。
容寄波双眼冒火般地瞪着姬无心,指着岳乘风怒道:“那他不是也没有坐吗?”
姬无心正想答话,忽然空中传来“嗖”的一声轻响。
这响声极细微,汤爷爷和汤奶奶以及其他客人都没有听到,然而容寄波自小学武,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耳力却是比一般人聪敏许多。他惊讶地张大眼睛,看见一道黑影朝姬无心疾射而来。
就在那黑影快要触碰到姬无心的身体时,正在吃包子的岳乘风伸出两只手指,象筷子一样一夹,一支乌黑短小的羽箭就被他夹在手中。
几乎是同时,人头攒动的闹市起了一阵骚动。
“抓小偷!”“有贼!”叫喊声中,几条黑影朝一个仓皇逃遁的黑影扑去。
转眼间,那几人越跑越远,不一会儿,便失去了踪影。
街上的行人除了好奇地张望了一下,然后议论了几声后,一切便恢复正常。
馄饨摊前的其他人几乎没有注意到刚才的一幕,煮馄饨的煮馄饨,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只除了几个客人好奇地瞥了姬无心这三人几眼,大概是他们的穿着和气质实在不象普通人家的孩子。
容寄波瞪目结舌地瞪着眼站在原地,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刚才那个逃跑的人,分明是个杀手。
而追他们的人,一定是在暗中保护姬无心的侍卫。之所以大叫是小偷,无非是不想在人群中引起不必要的混乱而已。
那人想杀姬无心!
容寄波目光复杂地看着姬无心。
那箭离姬无心只有半寸!如果岳乘风失手,如果……
容寄波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乐意想下去。
“是不是很难过我没事?”姬无心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我早就对你说过,在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把握杀我时,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的下场会比刚才那个想刺杀我的杀手还惨!”
她的声音不大,周围又都是噪杂的话语声,可是容寄波却一字不漏地听到耳里,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满。他感到十分刺耳,好象有无数的针在刺他的身体。
“看来你也不是一直都被人喜爱的嘛。”容寄波冷笑,“除了我,还是有很多人恨不得你死去,哈哈……”
岳乘风闻言勃然变色,转过身来就要发作,姬无心伸手扯了扯他的一只衣袖,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得暂时按捺住心中的怒火。
姬无心并不生气,脸上仍是淡淡的表情,说道:“这就是乘风为什么不坐下的原因。他担心我的安危,时时刻刻都以一种戒备的状态在保护我的安全。你是如此吗?”
容寄波沉默了片刻,重重地哼了一声,在姬无心的对面坐了下来。
“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汤爷爷,今天我请客!”姬无心大方地说道。
“那……”容寄波深吸一口气,说道,“就和你一样吧。”
停顿了一会,又加了一句:“真搞不懂,这里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难道会比宫……”
“再多嘴你就别吃了!”姬无心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转头对汤老头说道,“汤爷爷,给他也来碗芹菜肉馅的馄饨!”
“好咧……”汤老头笑呵呵地应道,往锅里又下了十数只馄饨。
在等馄饨煮熟的过程中,容寄波有些无聊地坐着,这时,邻座几人的聊天声传进他的耳朵。
“靖王一党尽除,真是大快人心啊!”
“可不是吗?靖王在位这些年来,结党营私,贪污**,纵容手下鱼肉乡里,强取豪夺。他一倒台,依附着他爬上去的那些官吏也威风不起来了,哈哈,真是痛快!”
“可不是吗?我们乡那个陆武德,以前仗着他老爹是靖王府中总管的表兄弟,在我们乡作威作福,看见哪家闺女长得漂亮就抢回家,不知逼死了多少良家女子,弄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可是,知府却不敢去抓他,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靖王包庇吗?这下可好了,靖王一倒台,愤怒的百姓们就冲进陆武德家,将他活活打死了。死了还不解恨,还将他的尸体扔到路上,来往的人见到的都朝它吐唾沫,哈哈,别提有多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