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2-02
一阵晚风吹过,陷入沉思的曹操蓦然惊醒,从席上爬起,关上了在微风中轻晃的窗。
墙外传来几声梆子响,守夜人不低不高地喊着警语,听着仿佛是踟蹰的脚步声在夜幕中渐行渐远。
曹操紧了紧衣衫,重新坐下,对着明明灭灭的烛光,低头细看。
可谓大汉西南门户的益州,号为“天府之国”,富庶天下闻,曾经为秦昭襄王除虎患、助汉高祖刘邦平定关中的板楯蛮即出于此。
而被群山包围的两川之地,也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秦灭六国,先得蜀地;刘邦取天下,以汉中为根基;司马昭图谋天下,也是先灭蜀后灭吴。
中平五年(公元188年)见天下乱象已显的太常刘焉,向灵帝建言,以宗室、重臣为各州州牧,主掌各州军政大权,同时,作为回报,刘焉被任命为当时就被传言有“天子气”的益州州牧,并封阳城侯。
益州刺史卻俭败亡后,杀死卻俭的马相又被益州从事贾龙击败,贾龙得知新州牧就在荆州东部边界,因为道路阻塞而不得进,就和犍为太守任岐领兵迎接刘焉入川。
而入川后定治于绵竹(今四川绵竹东南)的刘焉,第一件事就是大张旗鼓地打压地方豪强,将朝廷委任的官吏逐渐更换为亲信,同时,因为中原大乱而逃亡入蜀的南阳、三辅流民被刘焉收编为“东州兵”,为其爪牙。
也就是在这一年,施用严刑峻法来确保自己统治的刘焉遭到了来自川人的第一次猛烈反抗。
曾经和贾龙一起迎接刘焉入川的任岐因为刘焉肆意屠杀益州士人豪强,又在董卓擅政时组建“东州兵”,却不用来讨伐董卓,反而要玩闭关锁国,想要自立为帝,于是自称将军,与从事陈超举兵讨伐刘焉。
得知消息的刘焉大怒,亲自上阵,以“东州兵”为主力,一战击破任岐,将其斩于阵前。
也就是这一年,梦想着以益州为基业成就帝业的刘焉开始不得不面对一个与他对立的益州。
而与益州相邻,纵跨云梦泽的荆州,则四分五裂。
中平六年(公元189年),时任长沙太守的孙坚起兵讨伐董卓,兵至襄阳,杀荆州刺史王睿。
到了初平元年,也就是这一年,董卓为了能够阻止孙坚北上,奏请以汉宗室、北军中候刘表继任荆州刺史。
董卓当然没想到,他纯粹是无奈为之的一个小小举动,却让这个英雄并起的年代,更加混乱不堪。
刘表更名换姓,单骑入荆州,绕过已经陷入大乱的襄阳,在宜城(今湖北宜城)停了下来。
而在这里,刘表集合了他的第一批部属,延中卢县人蒯良、蒯越,襄阳人蔡瑁组成了日后雄霸荆楚的阁臣基础。
这个时候的荆州,北有袁术霸占南阳,并于鲁阳屯兵数万,后来赶到的孙坚更是以豫州之力与其合谋。
而孙坚走后,曾经在济南帮助曹操平定黄巾余党的吴郡人苏代自领长沙太守,另一个地方豪强贝羽则占据华容,自领华容长,麾下兵丁数千,割据称霸。
在今天的武汉,江夏郡治西陵(今湖北武汉新洲区)则为江/贼占据,其中的两支张虎和陈生甚至逆流而上,占据了荆州州治襄阳。
对于刘表来说,他所面临的形势不比曹操强多少。
曹操毕竟没什么好挂念的,他本来就一无所有。但刘表就不一样了,偌大的荆州就在他面前,他却不能顺通无阻地收入囊中,这感觉简直比都已经兵临成都却只能装好人跟刘璋插科打诨的刘皇叔还要郁闷。
但日后只知道内斗出馊主意的蒯良蒯越和蔡瑁这个时候还是有点头脑的,一个以利诱之,一个分而化之,贝羽为叛兵所杀,张虎、陈生以众降,南郡由此而平。
有了立足之地的刘表于是理兵襄阳,开始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同时以张、陈部属为基础,以蔡瑁为江夏太守,组建水军,厉兵秣马,谋诛江夏水贼。
在天下以董卓和关东诸侯为中心旋转的同时,也有犹如世外桃源般不问天下事的地方。
第一个是扬州,一直到南宋才开始真正地富甲天下的江南水乡,曾经醉生梦死了两个后主,一曲《玉树后/庭花》唱断霸业的秦淮河畔,现在还是以中原人眼中的“蛮夷”山越人为主的不毛之地。
现在的扬州刺史陈温,虽然曾在曹操前来借兵的时候和丹杨太守周昕一起借了他四千多精兵,但现在,在扬州州治历阳(今安徽和县)的陈温,无论天下风云如何变幻,自己只是高卧眠不足。
第二个是并州,自从董卓离开后,曾被羌人部族侵占的并州再次沦为胡马的牧场。
而曾为西园军假司马的张杨自从奉故大将军何进之命到上党郡围剿山贼后,就一直在这里待到袁绍漳水起兵。
但袁绍回军与韩馥相攻后,一直屯兵漳水坐视王匡、曹操鏖战的于夫罗想要回草原了。
可没什么兵也没粮草的于夫罗想要拉着张杨一起走,张杨死命不从,于夫罗便发动叛乱,趁夜劫走了张杨。
这场叛乱并不大,于夫罗也没想对袁绍怎么样,但引起的动静还是惊动了袁绍。
于是,袁绍遣部将麴义追上去击败了于夫罗,乱军之中,于夫罗逃往并州,被救下的张杨心灰意冷,也引军回了上党。
而第三个被天下人遗忘的,也就是在司空张温征伐无果之后下诏被弃的凉州。
这个时候的凉州已经真正成了马腾和韩遂的天下。
经历了起兵、被围剿、自立、争权内乱,现在的马腾和韩遂在曾经的敌人董卓入京后,接受了董卓的招安,马腾被封为征西将军,屯兵陇西郡,替董卓守老家,而韩遂则被封为镇西将军,屯兵金城郡,回了自己的老家。
看得头昏眼花的曹操揉了揉眼睛,侧耳听着隐隐约约远远传来的梆子响,突然斜眼看了看放在一边被刘震改进过又被马钧第二次改进的漏刻,自失地笑笑,站起身抻了抻腰,吹熄了已经快要燃尽的油灯。
初平元年八月,刚刚因为和袁绍交好而基本拥有河内全郡的曹操接到了总参谋部发上来的,由已经驻守朝歌(今河南淇县)的曹仁发回的急报。
黑山有贼扰民,号为黄巾,众计五万余,林虑(今河南林县)、荡阴(今河南汤阴)两县已为贼所陷。
经过差不多两个多月的屯田和吸收流民,再加上前期与董卓战争累计所俘获的俘虏,曹操目前已经有了将近十万的常备军,限于经济供给能力这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但若是倾国之力,动员十五万兵力是没什么问题的。
七月中的时候,刘震跟郭嘉商议了下设立一个总领军事参谋的部门的提议,具体策划后,又跟戏志才和荀彧头脑风暴了一番,最终由刘震起头,郭嘉和戏志才署名,荀彧撰文,向曹操正式提出组建总参谋部的建议。
最开始的时候总参里只有刘震和郭嘉两个人,再加上两人的掾属也才十几个人,但到了现在,经过徐荣培训的河内军学里第一期毕业的准营校中有一部分人参与到了这个新型军事部门里来,规模就开始逐渐扩大了。
而曹仁的报告一到总参,刘震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飞燕”张燕所统领的黑山黄巾嘛,好打得很,玩游戏的时候张燕也是前期比较好用的一个将领,每次玩曹操,刘震基本上都将其收入囊中了。
但刘震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黑山军可是剿不胜剿,张燕所部只能算是其中比较大的一支,余部在太行山脉沿谷道来往于冀州的中山、常山、赵国,并州的上党,还有司隶的河内这几个郡,把曹操和袁绍烦得要死。
史书上说黑山军总计有百万上下,但考虑到当时因为战争所导致的户口大减,再结合有迹可查的黑山军头目名号总共有二十五个,再以张燕数次征战的兵力作为参考,可以知道大概的人数应该在十余万至六十余万之间。
六十余万,嗯,如果刘震知道的话,他会怀念原子弹的。
所以,替张燕庆幸一下,刘震对黑山军的兵力一无所知。
但就算是五六万、七八万的山贼,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剿灭的。
所以现在的刘震很头大,当初看太祖“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十六字方针觉得游击战什么的最有爱了,而现在,刘震心说我恨游击战。
曹仁守城很有一套,事实上,天朝历史上各路名将都是擅长对可以捕捉目标的敌人进行击打,是一种偏向于防御的被动作战思维,对待像山贼、海盗之类的游匪,除了把他们引出来集中剿灭,没什么好的办法。
于是截止曹操得知消息的八月二十四日,曹仁其实已经胜了两阵,而且不是守城战而是主动出击,先破敌于淇水,再破敌于邶城,赢得十分漂亮。
但逐渐拉长的战线同时也拉长了补给线,又加上孤军深入担心后方有失,曹仁不得不于八月二十六日饮马荡水而返。
得益于密集的驿站和经过一个半月的研究终于成功的密码筒,相距接近一百二十公里的路程,只用两天就将消息安全地送到刘震手中。
而曹仁刚回到朝歌的第二天,他于二十六日当天在荡水河畔发回的消息就到了怀县。
享受着便捷通讯的曹操简直是欲罢不能,几乎是一空下来就偷闲跑到邮局看来来往往的信差。
在各个重要县城之中的道路上设立的驿站兼备客栈和邮局两种职能,而在县城里,刘震就把这两者分开了。
新设立的邮局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毕竟就像杜甫诗中所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而即使是和平年代,优先官方通讯的驿站也很难兼顾平民百姓的需要。
刘震在成立大会上说的服务人群囊括所有大汉子民的邮局自然大受欢迎。
曹操曾担心兼顾民用会不会影响到官方的通讯效率,还一度跟郭嘉商议说是不是还是把原来的驿站再弄进城。
当然,在刘震跟他说了公私分开和信件分级制度后,曹操心安了。
而现在,再度响起的战鼓打破了怀县沉湎于生活巨变的平静。
鉴于董卓已经西退长安,洛阳在实际上已经成了无主之地,大河内防区的东部压力略有减弱,经过总参谋部的商讨,曹操认真听取意见后,决定将在实际上已经不处在前线的夏侯渊部调往朝歌,与曹仁合军,议取荡阴、林虑两县。
同时,为了保证同样临近太行山脉的沁水沿岸诸县不受黑山黄巾侵扰,以野王(今河南沁阳)为中心,沁水(县名)和州县为两翼,沿线布置重兵,曹操亲率三万人马,再加上两万预备役和四万民兵,将近十万人牢牢锁住了太行山的南端。
而位于中部的山阳至共县(今河南辉县)一线,夏侯惇率一万人马和六万屯田兵沿线把守。
在另一方面,由刘震提议,曹操首可,荀彧约见袁绍派驻怀县的常驻代表郭图,请袁绍参与围剿。
跟郭嘉同乡的郭图长着一张圆脸,却挂着标准的山羊胡,显得滑稽可笑,“保境安民,本是我家主公之责,无需曹奋武提醒,图自修书与我家主公,提请出兵。”
考虑到曹仁和夏侯渊为了剿匪,很有可能来个跨省,如果不提前跟袁绍打好招呼,说不定还会引起误会,曹操就亲笔给袁绍写了封信,让郭图一并寄去。
而在另一边,正在消化刚入手的三郡的袁绍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几乎跟曹操同时接到了来自涉国(今河北涉县)的紧急军情。
山贼十万围城,城破在即,请将军速速发兵来救!
还在想着日后谋取天下的袁绍立刻就懵了。
袁绍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带着这封发自五天前的急报的信差并没有选择走平常的驿道,而是出城潜伏了一天,等到敌军防备松懈的时候,偷了一艘小舟,顺漳河而下,一路直抵邺县。
但袁绍无疑也是不幸的,因为从涉国到邺县方圆一百多公里内再无大县来替他阻挡一下这批除了大致兵力什么也不清楚的敌军。
没办法,袁绍只好急调在清河国驻守的文丑和他的五万人马前来,与麴义一起在邺县以西设防。
曹操和郭图的信到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一了,邺县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六万山贼被文丑和麴义杀了个人仰马翻,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
一场虚惊的袁绍破口大骂涉国令假报军情,害得他险些要移治南皮。
正骂得兴起的袁绍一见侍卫递上来的信,当即回书。
孟德吾兄来信见悉,守土安民,自为弟职责所在,贼侵扰肆掠,如水无形,子孝、妙才二将军越境征讨一事,乃是兵家常理,何须明言。今弟部将文丑将赴涉国征讨,或有越境,尚请吾兄体谅。
九月初一,曹仁没等到夏侯渊,先出兵又跟黑山贼绕着黑山杀了几阵。
曹仁也知道自己的缺点,没有轻易进山,只是在黑山外围摆下阵势,派山民诱黑山军出山,然后趁势出击。
但第一次的时候失败了。
黑山军本就是居高临下,曹仁带来多少兵,有多少实力,一目了然,一见对方人多,不好打,立刻就哄然四下逃窜,等了老久好不容易见到个人的曹仁追之不及。
第二次曹仁隐藏了更多的兵力,同时也把一部分人隐藏在靠近山口的山道两旁,只待黑山军出来,就堵住其后路,围而剿之。
只不过还是失败了。
黑山军毕竟不是当初刚开始跟张角打天下的谋略什么的都不懂的农民军,吃够了亏也见识过了黄河的小白级军队也开始懂得观察。
曹仁虽然隐藏了更多的人,但毕竟是正规军,一千两千这些人还敢大大咧咧地硬拼,但五六千甚至上万就不是这些人能够啃得动了。
他们虽然也有五万之众,但很多人是连制式装备都没有的,只能拿着锄头之类的充数,真正上了战场,这些人只能做炮灰。
觉得自己有点明白过来了的曹仁第三次在黑山脚下摆下阵势,这次黑山军出来了。
很简单,但曹仁也觉得真是太初级了。
他让一个士兵独自在黑山脚下撂下了场子。
黑山军一见就这么一个人,还带着这么些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是粮食的袋子,立刻哇哇大叫地冲了上来。
曹仁觑见人出来得差不多了,立刻手一招,伏兵尽起,合而围之。
立刻就慌了神的农民军顿时四下逃窜,经过一个时辰的围追堵截,憋了两天没打上仗的曹军士兵没有留下一个俘虏。
很残忍,但也没办法,自古就是两种人比较容易失控,一种是士兵,一种是宅男。
看起来大获全胜但实际上也就杀敌数百杀俘数千的曹仁拉着狠狠发泄了一通的士兵们回到了朝歌。
夏侯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