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23
刘震还记得他以前看过的一篇中篇小说,里面描述了一段剑与魔法的奇妙历史,而故事的最终,曾经在魔法师面前弱如蝼蚁的普通人用巨大的新型战争机器攻陷了世界上最后一座魔法城堡。
从此,机械代替了魔法,科学取代了宗教。
小说的最后说了一句话,我们无数次地想要回到过去,但每一个回到过去的人都明白,那个被他们抛在身后拼命唾弃的时代,才是永远无法被改变的未来。
那个时候刘震还在高考的独木桥前徘徊,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身处何方。而当现在的他神奇地穿越了时空,沿着时间之河逆流而上,将未来抛之身后,刘震开始怀疑这段当初的他没怎么看懂的这段话。
面前的年轻人还在侃侃而谈,虽然他的话语里使用的名词和理论跟刘震所熟知的略有不同,但曾经身处那个时代的刘震知道,他说的,就是未来。
“德衡所言,可谓匪夷所思,”曹操有点难以接受地摇摇头,“十二蹑织绫机虽奇巧,仍可算是人力能为。然‘指南车’仅见于古籍,‘轮转发石车’,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虽言极详尽,吾不敢信。”
在一旁同样听得迷迷糊糊的郭嘉也附和曹操的说法,“虽有药师先生附和,某实不信。”
本来就有点口吃的马钧急了,“某、某所言,皆、皆是……”
刘震摇了摇头,心说连被太祖称道的曹操都无法理解科学技术的强大,果然是领先时代半步是天才,领先时代一步就是疯子了么?“德衡无须再言,府君和奉先也无须急于辩驳,事实胜于雄辩,让德衡做出实物来再说。”
曹操听到“事实胜于雄辩”一语,眼睛一亮,“先生此言大善,那曹某便拭目以待了。”
郭嘉看了看无比笃定的刘震,又看了看有点动摇的曹操,也笑着点点头,“那某也拭目以待。”
刘震朝马钧招了招手,“既然如此,那德衡且随我来,诸君请尽兴。”
曹操大笑,“先生且去,某自相候。”
马钧是什么人呢?
一没看过裴注《三国志》二没跟度娘聊过的刘震当然没听过这个名字,光荣的《三国志》系列虽然次次通关,但从来没玩过后期武将的他自然也无从知晓这个被后人所称道的古代机械天才。
仅从马钧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中,刘震就知道,自己捡到了宝。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一个“宝”字概括的。
马钧,字德衡,扶风(今陕西兴平县)人。少时家中清贫,不善言谈,精于巧思。
看过老罗的《三国演义》的人都知道曹操在官渡之战赖刘晔发明“霹雳车”才得以大破袁绍,当然在正史上所谓“霹雳车”也就是投石车古而有之,春秋时期楚国人就曾经用投石车大破秦将李信的二十万大军,逼得李信羞惭自杀。
但当马钧后来见到曹操当年使用的投石车后,进行了一个改进设计,给它加上了齿轮,原本完全靠人力来发射的投石车变成了只需摇杆就可以进行连发的“轮转式发石车”,当时的人还不能理解,但刘震一听这个设计,就知道它的重要性。
可以说,在古代,这几乎就是相当于从火绳枪到ak47一般的跨越了。
而马钧最牛掰的设计,就是改进了诸葛亮的连弩。诸葛连弩一次只能十发,用完了再装填很麻烦,属于标准的一招货,但马钧看过魏军从战场上缴获的连弩后,当时就进行了改进,威力提高了五倍。
但是很可惜的是,就如同每个古代科学家的命运一样,马钧并不受人重视。
如果说张衡最起码还有个赏识他的汉安帝的话,那么马钧就从魏到晋都埋没民间无人能识了,如果不是有个傅玄给他单独立了个传,又被裴松之在注《三国志》的时候全文引用到《杜夔传》里,恐怕世上再无人知道马钧这个名字。
但是,可以说是很幸运的,这个时空的马钧遇到了刘震。
马钧会出现在刘震面前,要归功于和丁氏卞氏一起留在陈留的娟萝莉。
其实刘震一直以来都忽视了娟萝莉的一项才能,也可以说是一个爱好。
这个小丫头很喜欢做手工。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古龙曾经在《陆小凤传奇》里描写了一个痴迷捏泥人的侠客,他对捏泥人的痴迷程度甚至到了袖子里无时不刻都放着一团泥,看到一个人就照着他的样子捏下来。
娟萝莉虽然还没到把剪子之类的工具藏到袖子里的地步,但只要一有空,她就开始照着自己看到的东西来进行复制。
而当时初到汉末的刘震受诸多网文的影响,画了很多设计图纸,但后来都不了了之了。
官方原因是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还没达到能够做这些东西的程度,但实际上是因为这家伙的动手能力跟不上他的思考能力。
但那些设计图娟萝莉都很好地保存了下来,并且没事儿的时候就照着上面的样子进行复制,虽然复制不了原本的功能,但至少样子都做得丝毫不差。
而其中娟萝莉唯一完完全全地复制了它原本功能的,咳,也就是跟刘震的轮椅很相似的,自行车。
娟萝莉并没有像刘震在设计的时候想着要怎样把链条和齿轮给做出来,她的解决之道很简单,齿轮不好做,不做就是了,链条,直接就用打了孔的动物皮。
于是,历史上第一辆完完全全用木雕工艺制作出来的自行车诞生了。
如果刘震知道了小丫头的惊人之举,他会哭的。
当然,因为没有橡胶,自行车的轮子只能跟马车一样,用木轮来代替,骑在上面的人自然是苦不堪言。
娟萝莉就想了个法子,在座位上加了很厚的皮垫,虽然还是有点磕碜,但总算勉强能够忍受了。
而有一次,曹铄和曹元就偷偷把车子骑出去了。
马钧当时正从豫州游历到了兖州,途径陈留,这个“精巧之物”立刻就吸引了爱好机械的马钧。
然后追根朔源,就到了曹操在陈留的府上。
丁氏一听这个年轻人有点紧张磕巴的请求,虽然听不懂他那些高深的词汇,但想这或许是个人才,就让正要去河内的戏志才把马钧给捎上了。
而马钧见刘震的第一面,并没有什么虎躯一震屈身便拜的情节。
当时,刚经过大战的平皋城差不多有一大半都埋在了废墟里,徐荣当然没有投石车,但很不幸的,刘震在投石车制成后,坚持要试射一番,以免战斗时出状况,于是,城内的空房子就遭了秧。
徐荣被俘后,从州县匆匆赶来的荀彧又投入了紧张的战后重建工作,忙得直跳脚,一连好几天都顾不上吃饭,差点就病倒了。
当时曹操还要找袁绍商量河内的归属问题,毕竟王匡自从兵败逃亡后就没影了,袁绍又只顾着跟韩馥抢地盘,曹操实际上占着河内却没个名义,这在什么都要讲究“师出有名”的古代简直是不可饶恕的。
而郭嘉又忙着军务,政务这一行他虽然懂,但毕竟不如军务那么精通。
于是刘震没办法,只好忍痛放弃了舒适的宅男生活,过来陪荀彧天天熬通宵。
当马钧见到刘震的时候,这个已经29个小时没睡过觉的家伙正顶着两只黑眼圈奋笔疾书。
而这个家伙在写什么呢?《城市建设规划纲要》。
曾经为了玩《模拟城市》而上网查了无数资料的刘震清楚地知道建设一个城市需要注意的问题,当然,古代城市跟现代城市虽然有一些区别,但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一致的。
一方面因为董卓强制移民,不仅是平皋,整个河内都人烟稀少,空出来了很多地方,另一方面,也是当初刘震试射投石车时没想到的,正因为有了破坏,才有了新生。
在郭嘉定计擒徐荣的同时,当时已经越过温县五十里心生疑窦的夏侯惇出乎意料地没有贸然向河阳贸然挺进,而是在原地休整了一晚后,选择偷渡小平津。
至于为什么要渡过黄河,夏侯惇其实并没有想太多,河阳出现了徐荣旗号,那么在他看来,徐荣应该还没有回到黄河南岸,那么五社津、旋门关甚至成皋就还是无人之地。
占领成皋这个战略要点,夏侯惇就可以和曹操互为援护,徐荣就不得不退回洛阳,到那时,董卓就只能龟缩邙山以西,败亡之日不远了。
当然,如果郭嘉知道的话,多半会说夏侯惇是个不懂谋略的莽夫。
可也正是夏侯惇对谋略的半通不通,让他钻了个空,一路无比顺利地直抵成皋城下。
而此时,因为徐荣的离去而有些忿然的凉州兵们,无比松懈地睡起了大觉。
夏侯惇用旋门关里的几百个步卒骗开了城门,轻轻松松地夺取了由两倍于己的敌军驻守的成皋。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因为兵力不够,夏侯惇担心过多的俘虏会产生哗变,杀掉了大部分俘虏。
当然,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这也是正确的选择,只不过对于本来就缺人的平皋来说,有点遗憾。
而鉴于夏侯惇在南,曹操在北的局势,刘震觉得,实际上的战线已经向前推移到成皋至温县一线了,平皋在实际上已经处于后方了。
于是,刘震向曹操建议,把平皋作为一个战略纵深城市来进行重建,保证已经进驻温县的夏侯渊和在成皋的夏侯惇的物资运输和后备补给。
曹操虽然批注过《孙子》十三篇,但对刘震提出的“战略纵深”概念也觉得十分新奇,跟刘震仔细商讨后,又把郭嘉和荀彧都找来一起商议后,决定把平皋、州县和怀县作为战略纵深城市。
照目前来看,董卓至少是很有可能把关东联军各个击破的,这其中有董卓实力强大的因素,也有关东联军人心不齐,各自为战甚至互相征伐的原因。
曹操作为一支在河内的孤军,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刘震作为主要提案人,自然要作出详尽的提案描述和规划,于是,这个已经快有六年没碰过电脑的宅男,只能冥思苦想自己当初在网上查到的资料,然后趁着还能回忆起来,夜以继日地写在纸上。
马钧看到刘震的时候,正是他快要完成并且即将崩溃的时候。
于是领马钧来的戏志才一声喊,还有几个字没写完的刘震突然被打断了思路,他无比恼怒地一抬头,还没张开嘴,人就倒下了。
等刘震醒了之后,就看到一脸歉意的戏志才,还有院子里传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声音的喧嚣。
“药师,何至劳累如斯!”戏志才见刘震醒了,忙过来扶着他靠在床头。
刘震揉了揉似乎还有些疼的头,“我睡了多久了?”
戏志才端过一碗水,喂他喝下,“已有三天三夜了。”
刘震差点没呛到,“三天三夜?!我靠!”
戏志才一脸古怪,“怎么了?”
刘震放下碗,“我写的东西呢?”
戏志才咳了两声,“奉孝收走了……”
擦,刘震心说劳资还没写完呢,能不能保持点神秘感?“扶我下床,去见府君。”
戏志才忙替他拿过衣服,然后又有些歉疚地看着他,“那个,你的座驾,一时半会儿可能还用不了……”
“纳尼?!”刘震心说什么情况,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他当然知道所谓“座驾”指的就是他的轮椅,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用这么多年都没什么问题的轮椅会突然用不了了。
当然,刘震很快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志才先生,做好了!”
戏志才精神一振,朝外面应了一声,转过头看着刘震,“药师,稍等片刻,这就把你的座驾搬进来。”
刘震一头雾水地看着戏志才兴冲冲地跑了出去,外面一阵嘀咕,随后又是一阵吵闹,然后门帘被掀开。
“药师,看看,如何?”戏志才和一个年轻人抬着刘震已经面目全非的轮椅走了进来。
戏志才或许还会觉得新奇,但刘震只看了一眼,顿时泪流满面。
无他,只不过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一把后世的他很熟悉的手摇轮椅。
“哥们儿你穿越的吧?”刘震心说尼玛,双穿啊,双穿啊,这尼玛时间大神也太没节操了吧?!
“穿、穿越?!”年轻人一脸不解。
戏志才见状,忙给刘震介绍,“此乃扶风马德衡,精于机关之术。”
刘震一听,就知道自己激动过头了,就是嘛,怎么可能会出现双穿甚至多穿这种无厘头的事,无论是时间大神还是某唐都是很有节操的!
无需马钧给刘震讲解使用方法,刘震就在他人眼中“无师自通”地摇着摇杆坐着轮椅四处晃荡了一番。
而之后,马钧缓慢而又思路清晰地给刘震讲述了一些他自己研究的机械原理和诸如“十二蹑织绫机”之类的发明,着实把刘震给震惊了一把。
当然,作为一个久经牛顿和爱因斯坦熏陶的现代人,刘震也让马钧受益匪浅。不过,对于天体理论因为有张衡的浑天说在前,马钧和戏志才都很轻松愉快地接受了,而与之相应的,万有引力也只不过是在浑天说理论上再进一步而已。
但当刘震一时兴起,说起电磁波理论乃至无线电时,两人就很不能理解了。
“只需一个按钮,便可让万里之外的城郭毁于一旦?”戏志才觉得自己像是在听人讲《山海经》一般,匪夷所思,不敢置信。
马钧虽然没说话,但也一样惊讶不已。
刘震没回答,这些连最基本的电磁都不知道的古人,当然不会相信这些如同神话一般的事。
事实上,刘震也知道,曾经有人说过这么一段话,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可以在天上飞的飞机,没有马也可以四处奔跑的汽车,只需按一下就能带来光明的电灯,在古人眼中就是无比神奇的魔法,又何必去苦苦寻找那些虚无缥缈的天使神仙?
但是看着他们惊讶无比的神情,刘震却觉得无比悲哀。
他曾经无数次打开电脑,他曾经无数次坐上公汽,他曾经无数次轻轻一按,就点亮了整个世界。
可他曾经切切实实地身处的那个未来,那个一直让他觉得稀松平常没什么大不了的未来,一直到他失去了的时候,才让他突然发现,那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但眼前这个说话不利索有些腼腆的年轻人,让他感觉到了再一次体会未来的希望。
“铁制齿轮?”马钧看着刘震,一脸狐疑。
刘震点点头,“能做么?”
马钧看了看手里的图纸,迟疑地点点头,“自然可以,但若是体积过小,便不能做了。”
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了很成熟的“百炼钢”技术,但那是做体积相对来说比较大的剑、铠甲以及大的容器之类的,但做小部件的话,还没办法达到现代那种精细的水平。
刘震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也不要求做后来那种直径几毫米甚至几厘米的小型齿轮,只要能够满足投石车的需要就行了。
“其他的,就由德衡主持了。”刘震拍拍马钧的肩膀,后者有点不习惯地扭了扭,“如今百废待兴,不仅是投石车,农具之类的,德衡若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和我探讨。”
马钧点点头,捧着图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