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花嫁
南书房内,除了胤鶬外,其余阿哥几乎都在。在给康熙爷请过安以后,又一一向诸位阿哥福身问好。“绣心丫头,你就不必多礼了,朕赐了你‘固伦公主’的封号,你跟他们也算是平起平坐了。赶快过来坐下,朕有多久没瞧过你了?你不在,也没人陪朕品茗、谈诗了。”康熙爷微笑着说道,见到我后的欢喜之情,不言而喻。
我不禁有些感叹,对于我来说,康熙爷比我在这个古代的阿玛,更像是一个父亲。至少他不会勉强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万岁爷,绣心早想来给您请安了,您不是把绣心给禁足了吗?还派了两名大内侍卫守在门口,那可是水泼不进,针插不进呀!”我一脸嬉笑地说道,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康熙爷沉下脸,故作恼怒地瞪了我一眼。看我半点没有害怕的模样,摇了摇头,忍俊不禁地朗声大笑起来。
众阿哥皆是一片了然的大笑。气氛还真不是普通的好!
“绣心丫头,你真就不怕死吗?”康熙爷满眼促狭之色。
“皇阿玛,谁说绣心那丫头不怕死。上回小十六学骑马的时候,她闹腾着也要学。结果刚一上去就吓得尖叫不已,还哭喊着说,‘快把我放下来,我怕死。救命啊’!”十阿哥一脸讪笑地说道。
学我说话时,还故意尖声尖气的。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如此糗事,他竟然还给我讲得如此绘声绘影的。气得我在一旁直跺脚。
“万岁爷,您不知道,上回十阿哥他喝醉了酒,走到一根立柱前,‘砰’的一声就撞上去了,他还站在那,指着立柱说,‘你是谁啊?竟敢挡你十爷的道?见了你十爷也不知道让开。你小子练什么功了?浑身硬得跟个木桩子似的’。”我噘着嘴,愤愤不平地说道。
揭我的底啊,我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说到高兴处,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学着十阿哥的模样,一手叉着腰,一手捂着头,在那叫骂着。众人又是一片愉悦的哄堂大笑。
“万岁爷,十阿哥的糗事还多着呢,绣心一会儿全都告诉啊!”我小人地对着康熙爷说道。
“绣心,你……”十阿哥气急败坏地看着我,指着我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白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好,好,好,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绣心姑奶奶,我不该说您,请您口下留德,饶了我好不好?”十阿哥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双手一揖,悻悻然说道。
我得意地扬起下巴,故作高傲地说道:“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绣心,你且放过老十吧,他嘴笨,哪是你的对手啊。不如看在我的薄面上,就饶他这一回。下回他若再惹恼了你,我一准帮你一起说他。”八爷一派温文地说道。
儒雅的脸上,满是春风拂面般的微笑。真是赏心悦目啊!不过,我也只是小小地纯欣赏而已。
“好吧!这回看八爷面上就暂且饶了你,下回你再拿我来开涮,就别怪我口下不留情了哟!”我嬉笑着威胁道。
十阿哥满头大汗,连连点头应道。我转头瞧见了坐在一旁的四爷和十三,微微一颔首,向他们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四爷还是一派淡然之色,只是眼里还隐隐闪动着尚未退去的笑意。十三果然豪爽,在一旁早已是笑得前俯后仰。如此不同的两个人,他们却是终身的伙伴,紧密联系他们的又是什么呢?
“绣心丫头,你这么容易就丢盔弃甲了,朕不是少了很多乐子吗?”康熙爷捋着须,轻笑着对我说道。我这才赶紧收敛差点抛锚的思绪。
“万岁爷,改日绣心陪你品茶的时候,偷偷跟你说啊!”我轻笑着说道,说完冲着康熙爷眨了眨眼睛。“这可是你说的啊,说话可得算话哟。”康熙爷一副我明白了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万岁爷,您放心,我可不想长成十阿哥那副模样。”我一脸认真地点头说道。
“我这模样怎么了?”十阿哥一脸疑惑地问道。
“食言而肥啊!”我得意扬扬地说道,满脸都是调侃之色。
“绣心!你给我等着……”十阿哥气急败坏地吼道。
众人笑得更是大声了。
“绣心啊,你这般的聪慧灵巧,朕还真舍不得将你嫁出去。不如就给朕做儿媳妇吧!朕觉得跟你甚是投缘,也许是前世有父女的情分吧。嫁给朕的儿子,也等于就是朕的闺女了。朕还期待着你叫朕一声皇阿玛呢!”康熙爷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的心咯噔一下骤跳。万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给我指婚吗?可是他却未说要将我指给谁。今天在场这么多阿哥,为什么偏偏就没有胤鶬呢?我心里略微有点忐忑不安,不由得握紧了双拳。低垂的眼眸,让我清晰地瞅见自己鼻尖上的汗珠。不知道康熙爷是否还记得我们的约定。脑子里一片混乱,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皇阿玛,请将绣心指给儿子吧,儿子一定会好好待她的。若是觉得侧福晋的名分,委屈了他,儿子愿意休了嫡福晋完颜氏。”不等我做反应,十四上前一步,跪倒在康熙爷面前说道。
这个十四为什么要这样呢?万岁爷不会将我指给他吧?我的心里越发的焦灼不安了。
“十四!”四爷和八爷同时喊道。
四爷面色微红,眼色凌厉。八爷也是表情凝重,一脸愠怒。
“老十四,你在胡说什么?你的嫡福晋,才为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你竟动了休妻的念头。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绣心是何等的聪慧可人,我们这些做哥哥的,想都不敢想,你倒是先异想天开了。”十阿哥指着十四大声地呵斥道。
我没想到,关键的时候,十阿哥竟会站出来帮我。不由得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即使他有千般不好,到底还是真心对我好的。也不计较我平素时常奚落他。还有四爷和八爷,为了我,竟也挺身而出了。“绣心,你怎么说呢?朕的这些个儿子,包括太子在内,你愿意嫁谁,你只管言语。你的婚事,朕交给你自己做主。”康熙爷淡然地看着我,颇有深意地说道。
这是多么大的荣宠!正经的大清公主,也不见得有如此礼遇,更何况是我呢?
“绣心愿凭万岁爷做主。”我低垂着头,含羞带怯地说道。万岁爷是早知我心意的。今生,除了胤鶬我谁也不嫁!
“以绣心的人品才貌,自是不能屈居人下,眼前没福晋的诸位皇子中,成年的只有老九,其余阿哥年纪尚幼。只是老九新近丧偶,是个鳏夫,怕是委屈绣心了。”康熙爷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
“万岁爷,绣心不委屈。”我有些急切地说道。
眼瞅众人隐忍的窃笑,我才惊觉自己的鲁莽,立马就臊红了脸。天啊!我竟是那般的迫切?!这下不被他们笑死才怪哟!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康熙爷轻捋着胡须,感慨地说道。
“万岁爷!”我娇嗔地轻叫道,一副娇羞的小女儿情态。
“哈,哈,哈……好!那就这么定了。”康熙爷朗笑着说道。
“传旨,固伦公主钮钴禄·绣心人格贵重,品性婉约淑雅,为人亲切可人,深得朕意。九阿哥胤鶬新近丧偶,朕念其孤苦。特为二人钦赐良缘。‘固伦公主’钮钴禄·绣心,赐婚于九阿哥爱新觉罗·胤鶬。由其额娘宜妃郭络罗氏筹办婚礼,朕亲自主婚,择吉日完婚。钦此!”康熙爷神情愉悦地下着圣旨。自有人在一旁记录在册。
“谢万岁爷恩典!”我跪下磕头谢恩。众阿哥纷纷上前恭喜道。
“绣心,我的誓言永远不变。”十四在我耳旁低声说道。说完默然地退回自己的座位上。眼前这个时候,喜悦紧紧包裹和我。说实话,我根本无暇顾及十四的黯然。
我真的可以嫁给胤鶬了吗?我怎么觉得仿佛是在做梦一般,昨天还感觉生命灰暗得没有一丝光亮,今天却被灿烂的阳光浑身照了个通透。我又些急不可待地想跟胤鶬分享这个喜讯。可是康熙爷似乎还有话要说,半点没有让我们跪安的意思。
“今儿让你们来,除了绣心丫头和老九的婚事,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康熙爷忽然神情凝重地说道,能让康熙爷露出这般的表情,貌似事情很严重的模样。
“皇阿玛,您可是为今届的秀女吗?”四爷一脸关切地问道。其他阿哥也是议论纷纷的。
“这届秀女有什么特别吗?为什么大家都是一脸为难的样子?”我悄声问着坐在一旁的十三。
“今届秀女较往届有所不同,朝中王公大臣之女颇多,每一个秀女背后代表了一方的势力,牵一发而动全局。”十三紧蹙着眉,低声对我说道。
形势竟是这般的复杂吗?我以为锦心的事,就够让人头疼的了。没想到今届的秀女,没有一个是让人省心的。听说在围场表现优异的四位格格,除了雪淳格格被指给了托雷以外,另外三位都进了宫。想想她们几位的阿码,就知道事情有多么的难缠了。皇帝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皇阿玛,可有什么对策?”八爷神情严峻地问道。
气氛一下就深沉了起来。我不明白康熙爷为什么会让我待在这里,难道他认为,我可以像他这些阿哥一样,可以给他提出什么好的建议吗?不管是不是,让我坐在这里,我在心里就由衷地感谢他。
眼下这些秀女的确难办。若是全部纳入宫中,后宫将再无宁日。若是都封为妃嫔,那么水涨船高,甚至有可能危及皇权。若是一个不封,怕是也说不过去。问题是封一个,不封一个,就更是问题了。这么复杂的问题,难怪连康熙爷也觉得头疼了。
“万岁爷,您与诸位阿哥讨论的读是国家大事,绣心一介女子,不便参与。绣心就先告退了。”我起身行礼告退。
“绣心丫头,你知道朕为什么喜欢你吗?”康熙爷长吁一口气,欣慰地问道。
我凝神望着康熙爷,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其实我也有些疑惑,比我聪明美丽者甚多,为什么康熙爷独独对我另眼相看?
“绣心丫头,女子的美丽,才情,在我眼中并不算什么。朕一生见过的女子,如过江之鲫,却从没有看过你这般矛盾的女子。有着纤弱的外表,却有着坚强独立的内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总是有自己的分寸。‘分寸’这两个字,说来容易,其实很难做到。你知道什么是你可以做的,什么是你不能越雷池一步的。即使胡闹,也绝对有分寸,有尺度的。毫不掩饰的真性情,却并恃才傲物,恃宠而骄。所以,朕才会如此的看重你。”
屋内静默无声,康熙爷深沉而浑厚的声音飘荡在屋内。我热泪盈眶……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非康熙莫属!
“万岁爷,您的厚爱,绣心无以为报!你的烦恼,也不是绣心可以解决的。绣心幼时喜欢读些史记。心中疑惑甚多,万岁爷和诸位阿哥都是绝世英才,可否为绣心解答一二呢?”我环眼众人,上前福身问道。
康熙爷捋着胡须,淡然地笑着,对我的话,似乎颇感兴趣。众阿哥也是一脸好奇之色。
“绣心丫头,你且说说,是什么样的问题,把我们饱读诗书的绣心也难住了?”康熙爷微笑着问道。
“绣心不明白,为何汉武帝在临终的时候,立了勾弋夫人的儿子刘弗陵为太子,却又杀了勾弋夫人?”我故作不解地问道。
其实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汉武帝为什么要杀勾弋夫人。他不过是怕在他死后,皇帝年幼,大权势必就会落入太后和外戚的手中。那么大汉就有可能再出一位吕后,从而断送大汉的天下。立刘弗陵为太子,当然提升了勾弋夫人家族的势力,而杀掉勾弋夫人,却让外戚无所依仗,不能胡作非为,从而更好地巩固了皇帝的宝座。
而康熙爷所担心的不过是,众多有背景,有势力的秀女进宫后,会因为秀女的荣辱,致使朝堂上的局势发生变化,从而影响到朝堂上权力的平衡。我提这个问题,不过是想告诉康熙爷一扬一抑的妙用。这当然只是我一相情愿的想法,至于怎么想,怎么做,却是眼前皇上和阿哥们要考虑的事情。他们都是聪明人,一点便透,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
屋内一片静默,想是都在考虑着我的问题。十阿哥像是有什么想问,却一把叫八爷按住了。八爷怕是已明白了我的意思,却又有些想置身事外。那么四爷呢?他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皇阿玛,绣心这个问题,问得甚好。”四爷看着康熙爷了然地笑道。
“是啊!朕也觉得,绣心这个问题,问得甚好啊!老四,你们兄弟几个也帮朕分分忧吧。”康熙爷思忖了半晌,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
“皇阿玛的意思难道是……”十三惊讶地叫道。
“朕就是那个意思。为我大清开枝散叶,可是你们这些皇子的责任。”康熙爷表面上笑容满面,语气里却是半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完全就不容拒绝。
康熙爷真是老谋深算啊!居然把眼前的麻烦,全甩给自己这些儿子了。一个阿哥分配几个,的确是比较好的办法。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应该都没话说了吧!
“万岁爷!”我噘着嘴,娇声叫道。心里一片焦虑。
“好了,朕知道了。除了老九,你们几个一人挑几个吧。”康熙爷轻描淡写地说道。几位阿哥都叫苦不迭。
还好不包括胤鶬,否则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康熙爷这个安排,让我满意地笑了。到底他老人家还是向着我的。
“皇阿玛,儿臣已有好几个儿子了,儿臣就不要了吧。”三阿哥躬身上前禀道。
康熙爷未做任何回答,只是冷然轻哼了一声,三阿哥便自觉地退了回去。皇帝果然有做皇帝的威严,即使是他的儿子,也不能罔顾他的意志。
“我乏了,你们都跪安吧。”康熙爷一脸漠然地吩咐道。
“儿臣等告退!”众阿哥齐声应道,一番磕头行礼后,恭身退出了南书房。我也跟着退了出来。
“绣心,我们去找老九一起,去醉月轩庆祝你们的婚事吧。”十阿哥疾步走到我跟前,大笑着说道。八爷一脸微笑地站在他身后。
我微微地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不知怎么的,我并不想见胤鶬。不是女儿家出嫁前的娇羞,我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仿佛你很渴望一件东西,发誓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它。没想到,一觉醒来,它却摆在你的面前。那个时候,有一瞬间的惊喜,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我不知道自己的形容是否正确,我只知道,现在的我需要时间,来独自体味这深入骨髓的喜悦。
“为什么?”十阿哥一脸闷闷不乐地问道。
“给绣心点时间吧!”十三看着我,了然地说道。
到底最了解我的还是他。
“那我们就一起走吧!”四爷招呼着几个阿哥,准备一起出宫。
“四爷!”我低声叫道,欲言又止。我可以那般无理地要求他吗?我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
“有事吗?”四爷淡然地问道。
“没……没什么,各位爷走好啊!”我佯装喜悦地说道,福身行了个礼后,转身跑掉了。
回到清雅小筑,我直接奔到了后院。我不知道在那一瞬间,我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难道想利用四爷对我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吗?幸好我并没有说出口,否则,我就无地自容了。我呆呆地站在梅林中,任凭寒风吹打着我一脸的泪水。
“绣心,你怎么哭了?”
不知什么时候,四爷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反倒觉得更加委屈了,泪水一股脑地往外流,怎么止也止不住。
“别这样啊!要不别人还以为你不愿意嫁给老九呢!出嫁是喜事,你怎么反倒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四爷的声音少了平常的淡然,多了几分温柔的宠溺。
一想到我起先那般卑鄙的想法,更觉得无颜面对他。我耷拉着脑袋,低眉垂目不敢看向他。
“你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对吗?”四爷挑起我的下颌,深切地凝望着我问道。
“没有,你不用管我。”我撇过脸,任性地不去看他。
“是锦心对吗?你希望我要了她是吗?如果是你的希望,我答应你!”四爷语气平缓地说道。
我还什么都没说,他就知道了吗?我猛地转头看向他,被他眼里的无怨无悔,惊得手足无措。这就是四爷和胤鶬的不同,四爷的爱充满了理智,就像这冬日的暖阳,虽然有温暖,却不足以抵挡严寒。他连收留其他女人的事情,也愿意帮我做。而胤鶬的爱热烈而激狂,像一把燃烧的火,要么燃烧,要么就是灰烬。即使是我,也不能让他为其他女人做任何的事情。四爷的爱让我感动,却不让我激动。正因为如此,我就更不能利用他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说完,不等他有所回应,转身落荒而逃。
翌日,康熙爷正式颁旨。今届所有的秀女都赐给诸皇子和王府的世子。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对康熙爷的举动分外的不解。没想到康熙爷的来势竟是如此的迅猛,让人既无招架之功,又无还手之力,眼看着就木已成舟了。
四爷还是将锦心选入府中,我知道他大半的原因是为了我。不过,也并非对他全无好处。到底锦心的阿玛也是个二品的将军,今后的夺嫡中,兴许还是帮得了四爷的忙。
八爷选了齐王府的纳兰格格,纳兰格格弹得一手好琴,倒也配得上八爷的一身风雅。
三爷倒是独具慧眼,选了长相一般,但是棋艺卓绝的景王府的惜春格格。可能是有相同的爱好吧!
那个眼高于顶的宁王府的心雨格格,却被最不懂怜香惜玉的十阿哥挑中了。真是大快人心啊!没想到十阿哥倒是挺有眼光的。我想也有可能是出于对心雨格格背景的考虑,八爷和十阿哥才分别挑了齐王跟宁王的闺女。
五阿哥、十三、十四都挑了名不见经传,长得尚算清秀的女子。其家世背景也是极为普通,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剩下的女子,都被一一指给了各王府的世子。
康熙爷这招倒真是高明,把这些朝中的势力,均衡地分配给每一位阿哥,甚至包括我在内。大家可以相互牵制对方,那么皇权反倒更加的稳固了。
不出我所料,事隔几日,被阿哥们选中的秀女,其家中的父兄,都以各种的理由,被降级或罚俸。本来欢欢喜喜的一场美事,到最后又搞得乌云密布。各家族,一时间都大为收敛。在朝中说话、做事都格外的小心翼翼。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吗?平衡权力其实才是稳定局势的关键。康熙爷把我提的一扬一抑,发挥到了极至。
受这次风**及的人很多,我的叔父听说也被连降了两级。出宫的时候锦心来看了我,她愤怒地瞅了我半晌,才问道:“为什么?”
“你不是想做皇后吗?”我懒懒地靠在火炉旁的软榻上,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于她的无理,倒并不是那么在意。到底我还是她的姐姐啊。
“你是说,四爷会是以后的皇帝吗?”锦心急切地追问和我,一脸的震惊。
“我什么也没说。”我淡然地回答,侧过身子,便不去理会她了。方向给她指了,路该怎样走,就在于她了。
三日后,康熙爷再次下旨,今届秀女均以格格之名嫁入各府,待为皇室开枝散叶后,再另行册封。锦心以四品典仪官,钮钴禄凌柱之女的名义,住进了四阿哥府。叔父的名字竟然就叫凌柱?!难不成锦心真是未来的皇后?我把自己关在房中,一个人思索了很久,看来万事自有他的定数,我做的,不过是在顺水推舟。
而我的婚期则被定在一个月之后,大婚前,新郎、新娘是绝对不允许见面的,否则会被视为不吉祥。胤鶬好几次来看我,都被红儿挡在了门外。大婚的前三天,我回到了泰郡王府,我要从这里出嫁。锦心回来看了我,才不过一段时日,她竟沉着了许多。看来到底还是四爷会调教人。
这些天,我的脸上都挂着难以掩饰的喜悦,随着婚期越来越近,这种喜悦就更甚了。而明天我就要嫁人了吗?
冬日的黄昏分外美丽,落霞映照得半边天红亮剔透。我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黄昏,红火得让人想起了新娘的嫁衣。今天真的是我出阁的日子吗?嫁人这个词语,在我脑海里千回百转。怎么依然犹如在梦中一般?
从万岁爷赐婚到现在,我都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除了嘴角那抹掩饰不了的傻笑,整个人就是呆呆的。梳头的人来了,穿衣的人走了。无数的人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更加茫然了。看着他们,脑子里想浮现的却是胤鶬的模样。今天的他到底会是个什么模样呢?不会帅得让人流口水吧?
自打早晨一起床,我便粒米未进。不是我不饿,而是喜娘坚决不允许。说是出嫁当日不能吃娘家饭,否则会走回头路。喜娘在一旁唠叨个不停,一会儿这般不行,一会儿那般又不准了。我权当没听见。若是一一照办,那我还活得下去吗?我可是个现代人,谁信她那一套呢!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额娘带了一大帮子女眷走了进来。听红儿说,全都是大福大贵,儿女双全,福泽深厚之人。听说这招叫做什么“带福”,可是福气是别人可以带来的吗?眼下我可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就当讨个好彩头好了。直到我的脸部,微笑得快要抽筋了,这一大帮子福人,才意犹未尽地走了出去。额娘眼噙着泪珠,微笑着上下打量着我,喜悦和悲伤同时闪现在她的脸上。这就是嫁女儿的心情吗?
我不由想起了现代的父母。我要出嫁了,可是我现代的老爸老妈却没有机会参加,不知道他们现在好吗?此时,我是分外想念他们。出嫁前我又去了一次“灵台观”,老神仙和川岳都不见了踪影。据说是出去云游去了。他们不会是在躲我吧?
婚礼的吉时定在黄昏,到现在我才明白,古代的婚礼,原来是在黄昏的时候举行,直至深夜,难怪要叫结婚了。我穿着的是满族传统的嫁衣,这是康熙爷御赐的龙凤嫁衣。精致华美得让人不忍碰触。平日里,我并不怎么喜欢穿这种颜色艳丽的衣裙,但一生一次的嫁衣,我是怎么也会穿的。
一块喜帕蒙在了我的头上,眼前骤黑,我的天!还踩着莲花盆底鞋呢!这高一脚,矮一脚的叫我如何走路?拜别阿玛、额娘和族中各位长辈后,在红儿和百灵的搀扶下,我手持“平安果”坐进了花轿。一路锣鼓喧天,吹吹打打,热闹非凡。皇室的婚礼果然不同凡响,再加上康熙爷的重视和胤鶬的财力,我可谓是京城最令人羡慕的新娘了!
踢轿门,跨火盆,仪式繁琐。康熙爷果然御驾亲临,少不得又是一番恩赐,足以显示出对我的恩宠,惹得各府福晋羡慕不已。送入洞房后,我被扶坐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胤鶬的到来。
这是一个我内心深处盼望已久的夜晚。夜很漫长,世人却说**苦短……红烛摇摇,爱情的火花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