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梁宾那天的表现,梅林的心中非常快慰,颇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快慰中还捎带有种遗憾,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真想看着儿子娶妻生子,但是自己的愿望终究不会实现了。不过还好,最起码知道,在她死后,儿子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
自从前天梁宾和梁三斗过之后,梁三果然没有再给梅林安排差事,梅林也乐意趁着她还在的这几天,好好陪陪梁宾。所以,梁宾住的小院,天天都能听到他们的欢笑声。
“娘亲,你看,这几株菊花生命力还真顽强,天这么冷,他们还没凋谢,你看院子里别的花,早就连叶子都掉光了,都成光杆司令了!”
虽然不知道光杆司令具体是什么意思,梅林也能猜出个大概。“你个小滑头,还光杆司令呢,你知道这株菊花叫什么名字吗,这叫雪菊,它的花朵可以保持到下雪之时呢。别看它娇嫩娇嫩的,它是有骨气的主呢!”梅林温柔的道。
“哈哈,娘亲,我看这菊花呢,就像您一样,看似美丽柔弱,其实也是很有傲气呢,不过呢,我还是感觉你比这株菊花好看多了!”
“你个臭小子,竟然敢打趣老娘来了,看我不打烂你的小屁股!”听到梅林说要打烂自己的屁股,梁宾心中狂汗,不过却丝毫没表现出来。
“娘亲,咯咯,不要再挠我痒了,咯咯,娘亲真的漂亮么,咯咯!”前世没有童年生活的梁宾,竟然也很享受这种乐趣,或许,他一直都想像孩子一样单纯的活着。
“看你还敢打趣老娘不敢!”梅林装着生气似的,叉着腰,指着梁宾道。
“哎,娘亲,你看今天阳光多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整天呆在院子里人都快发霉了!咱们去眉山看那片枫树林,估计现在那片枫树林已经是火红火红的了!”
“好啊,娘亲也好几年没走出这梁家大院了,今天为娘就陪你走一遭,就知道你在这里闷的慌!”
因为不想碰到那些所谓的“主子”,梅林和梁宾来到了后面的侧院,就打算从小门出去。那个守门的正想奚落他们母子一番,刚好梁三从远处走来,老远就给他们鞠躬问好,并把他们送出门外。愣是把守门的小厮给震得魂飞天外,还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使劲的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眼泪汪汪的。才知道刚才看到的是真的,这时如果你给他说老母猪都能上树,估计他都会双手赞同了。
刚好梁三回过头来,看到他的怂样,非常满意他的表情。只留了句对待主子要有分寸,就走开了,留下那个小厮还在想他们什么时候又成主子了。
且说梁宾和梅林走出梁府后门。这是梁宾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出门,也是梅林好几年来第一次出梁府的门,所以他们心中都有些激动,梁宾看着那比现代还宽阔的大青石街道,那比电视上还漂亮宏伟的古代建筑,还有那繁华的街市,梁宾不得不佩服这个城市的繁华。看来老天带我不薄啊,我也不能辜负了上天给我的这次机会,一定要在这个世界上闯出个名堂来。
“糖葫芦喽!糖葫芦喽!”一个拉得很长的男高音闯入了梁宾的耳朵。梁宾随声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干瘪小老头。手里握了一个上粗下细的大木棍,上面部分都钻了很多的孔,而一串串红闪闪亮晶晶的冰糖葫芦正安静的插在那一个个木孔中。
面对这红鲜鲜的冰糖葫芦,梁宾的心中忽然充满了亲切感,梁宾从来都没发现自己竟然会对这冰糖葫芦有一种看到故人的感觉。这也难怪,梁宾来到这个世上已经好多天了,今天才看到了一个极普通但又最令人容易接受的和地球上一模一样的东西,他的心中怎么能没有亲切感呢。
看到梁宾对着那些糖葫芦两眼放光,梅林还以为梁宾的嘴馋了,想想也是,自从生下梁宾,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连一点好吃的都没吃过,看来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起他啊,让他跟着我受苦了。心里想着,梅林不由分说拉着梁宾的手,说,“走,娘亲给你买糖葫芦吃!”梁宾也回过神来,自己刚好也想尝尝这冰糖葫芦啥味,于是也没有反对,就跟着梅林走向了那个小老头。
“老先生,这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看到有生意上们,老头那像核桃皮似的老脸上,笑容更浓了,看来自己那几嗓子没有白喊呢!
“一个铜币一串,你看这糖葫芦又大有红,吃起来那是酸溜溜,甜丝丝的,夫人要不来两串!”不愧是做生意的,小老头低眉顺目,面带嬉笑,能让郁闷的人心情好上一大半。
梅林摸了摸口袋,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虽然很快,但是没有瞒过梁宾的眼睛,梁宾知道,肯定是梅林没有什么钱,想想也是,一个在梁府地位连奴婢都不如的人,能有什么钱呢。但是很快,梅林就像是下了决心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铜币,递给了小老头。看到生意已经到手,小老头的笑容更欢了。赶紧给梅林挑了一串,嘴里还一个劲念叨他的糖葫芦怎么怎么的甜,怎么怎么的爽口,欢迎下次再来什么的。
梅林接过老头递过来的糖葫芦,直接转手递给了梁宾。梁宾接过那串看起来鲜艳欲滴的糖葫芦,心里百感交集,感受最多的还是梅林对他那百般呵护但又无奈的爱。梁宾努力的笑了一笑,用力咬了一个,然后又递给梅林。
“娘亲,你也来一个。”
“娘亲不爱吃酸的,你自己吃吧!”好不容易给儿子买了一串,梅林怎么舍得吃呢。但是看到梁宾眼中的坚持,梅林知道,自己不吃梁宾是不会罢休的,于是也接过去,豪爽的咬了一个,又还给梁宾。看到梅林那豪爽的样子,梁宾真个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那看起来弱弱的老娘,也有这豪爽的一面。但是梁宾知道,这才是梅林的真性情。
于是娘儿俩,你一个,我一口的,就像一对姐弟一样,豪放的吃,豪放的笑,好像其它人不存在似的,在大街上,肆意的享受着这短暂的温馨。但是,他们彼此都没发现,彼此眼底的那丝心疼与无奈。只是梁宾眼中还有一种决心。是那种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决心。
由于娘儿俩心情大好,梅林那平时有些发青的脸庞,也有些红扑扑的。使整个人焕发出一种迷人的光彩。就连身体也感觉有劲了,走起路来,也轻松自在多了。不多时,他们就出来那座看起来有五丈多高的大城门,来到了离梁城不远的眉山。
已经是深秋了,虽然天高气爽,但是毕竟天气已寒,山上的野花也已经都谢了,所以游山的人也很少。眉山不但高,而且幽深,梅林身体不好,他们就没有往上爬,就顺着幽深的山谷往随意前行,前半截路还有行人的足迹,越往里走,路边的荒草荆棘还有不知名的小灌木丛越多。有时几乎都没有路了,但是梁宾他们兴致不减,却是没有停下脚步。梁宾也知道,他的娘亲身体不好,也想让她多开心一点,于是也扶着她,往山的深处走去。
“娘亲,你看这里好美啊,外面的山花都已经败了,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美丽的小花!”刚转过一个山脚的梁宾,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
这里刚好是一个低洼处,四面都是山,没有冷风吹进来,虽然外面的天气很冷,这里的气候却很温暖,所以这里现在还有大片大片的野花生长。梅林也惊讶于眼前的美景,感叹道:“是啊,没想到这里还别有天地,还有这么一番美景,看来我们今天真有眼福啊。”
“娘亲,你等着,别动,我去给你把那朵漂亮的野菊花采给你。”梁宾松开扶着梅林的手,指着不远处斜坡上几朵金黄的小菊花道。
“宾儿,不要去。你看那花,本来过不了多久就凋谢了,何必要把它采下来呢,都说美景易逝,红颜薄命,看来是有道理的,哎!”梅林想到自己那快要垮掉的身体,心中充满感叹!但是话一出口,就心道不好。不要让宾儿察觉到了。
听到梅林的话,梁宾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前世也是赫赫有名的剑神,自然看出梅林的身体很不好,那是长期压抑和过度劳累的结果,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娘亲,孩儿回去后就给你找梁城最好的郎中,我一定让他看好你的病,不管什么代价!”
看到梁宾一听自己的口气,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梅林心中也很震撼,她的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我这么聪明的儿子,那些有眼无珠的家伙竟然说他是废物,我看他们以后还敢这么叫他?
反正早晚都要面对,梅林也不想梁宾到时太过难过,接受不了,也想趁现在先让梁宾有点心理准备。于是就说,“宾儿,娘亲身体不好,说不准哪天就不能再陪你了,你要答应娘亲,在娘亲走后,你要好好活着,知道吗!”虽然梅林尽量使自己心情平静,语气放缓,但说到最好还是有点哽咽。赶紧撇过头去,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
听到梅林的话,梁宾赶紧扶住梅林,悄悄的按上了梅林的脉搏。她的脉搏是那样的无力虚弱,凭着对医学的掌握,梁宾知道,梅林的身体确实是不行了,最多两个月时间好活,即使再好的神医也没用了。
梁宾的心里突然充满了怨恨,对老天的怨恨,为什么好人不长命,为什么总要夺去自己最在乎的人的生命,为什么?梁宾的心中已经在泣血,但是为了不让梅林担心,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扶着梅林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只是那样平静的坐着,默默的享受这一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