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我疑道。"怎么不一棍子敲死?"
"那哪能啊!"和尚见我不信,不禁提高了声调,旋即想到其他人正在一旁安睡,又不得不压低了嗓音。
"也就是瞄到一眼,就刚才,我一人去放茅,远远看见大树的树杈上,站着一个人一样大的黑影。"和尚道。我听罢一惊,忙问道:"你可看清楚了?会不会是猴子?这雪山上邪乎的很,水里能有那么大的东西,一两只大猴子也不是不可能。"之前我也在恍惚中看到一个人影,不过一闪而过,我也无法断定。难道,和尚看到的,和我看到的,是同一个"人"?
"起初老子也这么想。"和尚说,"不过猴子我见多了,少室山上多的是。猴子和人再像,我他娘的也一眼分出来。那个影子,看上去像人,但不是人,因为长着一条尾巴!"
"尾巴?"我奇道。"老人怎么说来着?状如人,生长尾,被黑髦,力大身巧,能翻山,如平地。那不是山魈是什么?!在这山神爷爷的地界上挖沙子,老李,你还叫我一棍子敲了它?"
和尚这厮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不想也有让他敬畏的东西存在。他说那山神爷爷似乎发现了他,一侧身一个跳,一下就不见了。也就是这一侧身,和尚才能看到那东西身后的长尾巴。而且,那一跳,根本不可能是人可以做到的。我半信半疑,因为我并没有亲眼看到。况且那东西似乎也不会对我们的行动产生妨碍,我也就没太在意了。
我与和尚东聊一句西聊一句,聊着聊着瞌睡一来,就这么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一股冷风直扑我的面门,我眯起眼睛一看,只见叶落寻撩开羊皮帐门,望着外边铅黑的天空,回头对我们道:“不好了,果然是变天了。大雪很快就会下下来,到时候再想进山就难了。”
我边哈气边搓手,走到外边。看来在我睡觉期间又下了一场雪,我深一脚浅一脚,踩进齐膝的雪地里。抬起头,只见阴云密布,远处更是雷声隆隆,云中的闪电偶尔照亮云层,呈现一种灰黄的颜色。
“这天黑成这样,还真不知道一觉醒来是什么时辰了。”华山上的风夹着冰渣子拂在我脸上,越发冷得刺骨了。
“现在是午时。”小萧兄弟望着他手中的奇怪物件道。
此刻我已经无暇去好奇那是什么东西了,听他们这么一说,心头顿时掠过一丝焦急,一年一次的机会,众人好不容易混上了华山,岂能因为大雪封路而偃旗息鼓掉头返回?“睡了一觉,一点也不乏了,咱赶紧赶路吧。”我道。
“老李,别急,这些云很有意思。”老白反而显得不紧不慢。他慢慢的将佩剑捆在腰间,一边指着天空,说道:“这些云,在向一个地方汇聚。”
我们闻言一同抬头。起初还没察觉,听到老白这么一说方才看出来。大团的云层正在缓缓移动,好似卷入涡流的水流一般。漫天的乌云,正向着远方群山上空某处慢慢汇集。而且越是靠近那儿,云朵就越小,渐渐变成丝缕一般的云带。
一团巨大得可以遮蔽天宇的乌云正在形成,而且看那架势,似乎还在变大。云层中忽明忽暗,我知道那是闪电的缘故。这团黑云笼罩在那边的群山之上,那些平日里看似巍峨无比的群峰在这团云面前,也顿时成为了藐小之物。
“那个方向…似乎…”叶落寻秀眉微蹙,寻思片刻之后谨慎的说道:“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黑云越发膨胀,此时此刻,已经将那片群山整个笼罩住了。回想不久之前,这华山还是天清气朗,不想风云变幻,顷刻间出现了如此的奇景。我估摸着那云里一定是伸手不见五指,还有被五雷轰顶之虞。就算能勉强摸进去,怕也是寸步难行了。
“的确是个妙不可言的地方。”老白被提起了兴致,看来他兄长为他指点的地方果然不是俗境。“所谓风水,其实是门高深的学问,世间万物,阴阳五行,无所不包。风水之中的宝眼,就是藏风纳气之地,吸天地之灵气。我想,那种地方,大概就是现在我们眼前所见的模样了。”
“不想那妖道居然有此等本事…呼风唤雨啊!”和尚张大了嘴惊讶道。“菩萨保佑,佛法无边,佛法无边…保佑佛爷我摸到大把的好东西…”
和尚一向是这样,在他心里,佛法第二,冥器才是第一。我懒得挤兑他,只是望着漫天诡怪的乌云愣神。虽然现在我还不能断定这异象和传言中的镇岳宫有什么联系,但我更不相信这样的天象是自然而然就存在的,这实在是太诡怪了。而且,黑云笼罩的中心地带,正是我们龙行虎步的终点。那里会有什么?神仙?妖怪?我们身为翻山打洞的鼠爬子,其实并不忌惮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离奇的东西看得多了,加之一时又找不到合理的缘由来解释,就只能相信那是神鬼之力所为了。
一年一次的机会,难道正是指这片遮天的黑云?我不敢肯定。难道这片黑云的存在,正是为了隐藏群山中的秘密?是那群古时的修道之人所为吗?能够操纵风雨,真可谓手眼通天。那些人,真的如此厉害?
心在胸腔中剧烈的跳动,我又被自己的想法震慑住了。那种感觉又无端的冒了出来,我隐隐觉得,这漫天的黑云只是一个开场,而随后我们将遇到的,更会是诡异得无法捉摸。
我望着那片群山。闪电在云层中忽明,映出几座山峰的轮廓。隆隆的霹雳声片刻后才传到耳边,听着是那么的沉闷和虚无,我脑海中顿时有了十分不祥的预感。
但凡是这些预感,往往是十分灵验的。和尚常笑我,说我就好似那报丧的乌鸦,我表面上对他嗤之以鼻,心里却还是有些疙瘩的。如今那预感又来了,我顿时迷信起来,狠狠地在雪地上啐了两口,默念着“百无禁忌”,只希望这次不要出什么不好的变故。
镇岳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