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只蟾人万万没有想到会碰上如此棘手的对手,居然上去就被杀了个七零八落。老白跃在半空,一式“万剑归宗”,剑锋横扫将去,一道亮白的刃气带出的半弧生生扫在数只蟾人腰间,那些怪物哀嚎一声,从中断成两截,血液和粘液混为一体,四下横流。
我从背后杀到,一枪“龙吟”把一只蟾人的脑袋挑开了花。顺势一脚踹翻了蟾人的尸体,我跃过脚底满地的残肢断臂,终于又合兄弟们会和了。
大家脸上都有些欣喜,但是四周的蟾人还没有杀光,现在的境况还不算安全。和尚一棍把一颗丑陋的蛤蟆脑袋敲进了胸腔,最后两只活着的蟾人一愣,终于明白再和我们斗下去肯定是死,蝼蚁尚且偷生,两只怪物咕呱一声,猛地转头跃起,只听见远处传来石头滚落的声响,一瞬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四周这才有人开始有人喘气。
和尚走过来一把将我拥住,我顿时不能呼吸,挣扎着才从和尚的熊抱里挣脱出来。“好你个老李,我就知道你没死!”和尚有些激动。
我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回想之前的遭遇,只觉得恍如隔世,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他们,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你们三个…我掉下去之后,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环顾众人,问道。
“不是三个,是四个。”小萧抢白道。我一愣,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石壁旁斜倚着个人事不省的身影,我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夏侯雪么?!
“你落下翻板后,我们从原路退了回去,用之前的方法找其他的路。机关人开路,以保万无一失。在第七条暗道深处,发现了她。”老白转过头看着夏侯雪,继续道。“然后,我们继续走下去,再没有发现机关。接下来又走过了漫长的甬道和岩洞,小心翼翼,但好在风平浪静,最后到达这里…却碰上了那些半人半蟾的怪物。”
“那,这就是说…”我惊道,“这个女人,知道正确的路?那…荆离呢?”
“那个男人,不简单。见到夏侯雪的时候,她已经不省人事,后脑上全是血迹。大概是下手的人以为她已不可能有命在,冥冥之中居然让她逃过一劫。”
我问道:“荆离不是她的仆人吗,怎么会对她下毒手?”
老白冷冷一笑,道:“在斗里,亲兄弟又能如何?”老白这样的表情,我还着实没见过。听他说过,他有个一母同胞的兄长,但每次说到这里,他都会缄口不语,似乎这个兄长在老白心里是一个禁忌,我们也不敢问。
“咳咳,不一样。”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附和道:“就算袭击夏侯雪的不是荆离本人,他也决计逃不掉干系。”
“现在看来,夏侯雪和荆离知道的东西,远比我们多。萧兄弟给她上了药,应该很快就能醒了吧。到时,再问个究竟。”老白说罢,我嗯了一声,转头看着夏侯雪。
我一直搞不懂她为什么要撇下我们单干。不知是太过自信还是觉得我们负累,却不料机关算尽,最后还是家贼难防,被身边的人算计了。这个女人一定觉得自己能够掌握一切,事实上她却并没有那么厉害,也许到现在为止她一直在掩饰,冷峻孤傲的外表下是一颗如何的心呢?我猜不透,但是我却越发同情她了。
“唉,老白,几个时辰不见,你…怎么长鸟毛了?”和尚在我背后突然奇道。我心说我刚活着回来你就损我,还说我是鸟人,太他娘的损了。
和尚却好似知道我要辩驳,凑到我背后,不等我转身敲他的木鱼脑袋,和尚手上捏着一根树叶般的事物,在我面前摇晃着。“你看,这不是你的毛,就是你背着我们吃鸭子去了,好你个老李,这段时间去干了啥,吃了什么野味?快点从实招来!”
我并不是被和尚问倒,只是看了这根突兀的鸟语很是疑惑。这东西怎么到我背上的?那羽毛灰褐的颜色,因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糟烂,确是禽类的飞羽无疑。
当下却没有时间管这些羽毛的来历了,满地的蟾人尸体触目惊心,我告诉老白,这妖陵里的蟾人一定不止这个数,还是尽快离开此地方为上策。
和尚背起了夏侯雪,四人继续往洞穴深处走去。
一路上我把之前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众人,他们听的一愣一愣的,很是诧异。
“牛一般大小的…蟾蜍?”老白问道。
“是啊,嘴里居然还长着牙齿…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说。
“不是一般的蟾蜍。”老白黯下声去,不再说话。
我心道你这说了不和没说一样么,一般的蛤蟆怎么会有那么大。难道这也是妖陵之所以成为“妖”的缘由么?
转过一个角落,众人停下脚步,顿时被眼前的奇景惊呆了。
眼前的这处岩洞,只能用恢宏来形容。洞顶高到看不分明,似乎还有薄雾缭绕其上;岩层里阳燧矿脉发着微光,整个地下大厅在淡蓝的冷光中被映亮。我注意到岩洞深处似乎隐隐约约有飞檐斗拱,好似是殿阁一般的建筑。
难道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就是这地底陵墓中的“妖巢”?
“那…就是那老妖的斗?”和尚大张着嘴巴,惊讶的说道。“好大的手笔,一定是个肥斗…”
本来以为这陵里一切都是与神秘的古蜀人有关,但我也曾读过关于古蜀国的书籍,望着那片模糊的建筑轮廓,我可以肯定那不是蜀人的风格。
“屋角平直,没有翘起。殿顶极大,呈现‘反字’型殿坡折线,整个大殿亦不见石材,嗯…是楚人的‘干阑’式无误。”
老白兀自念着,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殿坡什么干阑,完全无法理解,倒是“楚人”二字听了个真切,忙问他,这是楚人的建筑?
老白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
我想起了之前的“楚王灭国图”,不知是哪一代楚王建造了这座庞大的陵寝,而我更弄不明白的是,这样巨大的地底建筑究竟是为何而建?
和尚说你们太麻烦了,明器就在眼前,你们还客气什么,说罢就背着夏侯雪往前走去。小萧见和尚鲁莽,忙去追他,跑了没两步,却突然停在当场。
这里和之前的岩洞不同,脚下皆是细软的粘土,似乎不是天然,仿佛是有人故意把泥土带到这里填埋的。小萧一脚踏在泥地上,不似踩中了什么机关,但他一脸的慌张,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李哥,老白…这泥巴里,有…有人…”小萧颤声道。
众人一惊,忙赶过去。只见小萧的鞋底带起了一些泥土,一只手臂赫然露在众人眼前。那皮肤色如死灰,看似不是活人,但又不是尸骸那般干枯。
我用枪尾随意挖掘了几下,老白浑然不惧,直接拖着那手臂,把那句“尸体”拉出泥来。
四人头皮一麻,那并不是人,蛤蟆一般的头颅,正是之前追杀我的蟾人。
“谁把它们…埋在这里的?”小萧低声问。
“不,不是埋。”老白面色严峻,盯着那只泥土中的蟾人。“这是在…蛰伏。”
蛰伏?我一惊。蟾蜍龟鳖之类天寒之时,就会隐入泥中,不吃不喝如同死去。待到天气回暖,再从沉睡中醒来,这就是蛰伏。
“难道,它还活着?”我二话不说,一枪刺出,枪尖没入胸膛,那蟾人突然抽搐起来,喉中发出凄厉的鸣叫。
老白本想阻止我,但我下手太快,他没有拦住。殷红的鲜血流出,缓缓渗入蟾人身下的泥地。
耳边突然响起成片的蝉鸣,仿佛身处夏夜的溪边。老白大叫一声不好,四人拔腿就奔,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顿时吓得够呛。泥地翻动,如同破土而出的春笋,无数蟾人从泥里探出了头,正死死的望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