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香还有半截,按照夏侯雪的安排,现在还不是把朱砂露倒进神兽像底座孔洞的时机。呆呆的望着那冰冷冰冷的朱雀像,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无聊。在四周漫无目的踱着步子,说不定侥幸还能得点值钱的东西。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这里真的很干净,除了那尊一人高的朱雀像的确是难得的佳品,四下空空荡荡,真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把这朱雀像弄出去,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可是这死沉的东西弄出去谈何容易,而且这里是夏侯雪的祖陵,她怎么也不会让我这么做。
四周是沉沉的黑暗,我又突然想起了那些骇人的蛊尸。为何一路上并没有看见?我突然一凛,猛然抬起头。还好,这朱雀配殿浑圆的穹顶上,只有象征诸天星辰的星图,并没看见有倒吊着的蛊尸。这陵墓之大,应该是藏在别处了吧,我长叹一口气。
脚底传来异样的感觉,我有些好奇,蹲下身子才发现平整的地砖之上被凿出了浅浅的凹槽。阳燧照耀下,我惊奇的发现那些凹槽还不在少数,如同树叶上遍布的脉络一般。也许之前太过紧张才没发现吧,现在看来,这些浅槽似乎组成了一些诡秘的图案,不过我不是老白,也不知道这些图案的含义。
聚精会神思索之时,猛然想起了手中的恒时香。猛地一看,已经燃到了竹签,眼看着就要熄灭了。
我赶忙解开了皮囊,一股脑把朱砂露倒在神兽像的底座的孔洞里,那香终于燃尽,一点暗红的火光顿灭,飘散出一缕白烟。
耳边出奇的静,静的让人害怕。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短枪,却听突然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头顶落下了细碎的砾石,巨响中整个墓室为之震颤。
我心道不好,已经想到了最坏的情况。我不假思索的迈开双腿,向着配殿入口的方向冲去。
果不其然。原本是通向其他配殿的墓道,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石门。我尝试着踹了几脚,却发现想凭借一己之力打开这道石门,无异于痴人说梦。刚才那巨大的声音定是这石门落下的声响不错。
从军多年,我无数次告诫自己,越是走投无路,越是要冷静。我很快调整了心情,暗自思索着。我所处的朱雀配殿,是整个陵墓的最南端,眼前的这道石门便是西方;我转向面朝北边,右手边便是东方。若东边的通路没有石门堵塞,那么我走过去,应该就会回到我们下斗的盗洞处。再次确认无误,我背对石门顺着地砖的缝隙走了过去。
不出所料,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一道不可撼动的石门。
好吧,我被困住了。我自嘲般的告诉自己。不知夏侯雪此时此刻若在我旁边,会做何解释?难道还会说是为了先祖举行的“祭祀”吗?谁还会信呢?果然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欺骗人。我啐了一口,心中暗火顿生。
黑暗深处突然响起了金属刮擦的声音,低沉,却无比刺耳。我一愣,随即想到这配殿除了那一尊巨大的朱雀像外空无一物,那又是什么在那边?四下死寂,我不可能听错。
难道,那尊朱雀活了过来?这不可能啊!
但是我知道,不管是什么,在这样一座没有出路的地下冥殿里,我都必须面对。
血勇又涌上了心头,呸,我就不信有什么东西能吓到我!
两把短枪对齐一扭,顿时化成了一柄锋锐的长枪。我想起了昔日府里杨教头操练的“奔雷枪法”,心道不管来者是神是佛,先在你身上穿两个透明窟窿再说。
随着我脚步的移动,朱雀像缓缓进入了阳燧的光照范围。没有任何异常,我记得那展翅欲飞的姿势,并无丝毫变化。我长出一口气,一瞬间嘲笑起自己来了,居然担心这铁铸的疙瘩能活过来,真是昏了头了。
我的笑到一半却生生哽住了。我这才发现,朱雀像并不是没有变化,而是向后移动了整整一步!底座之下露出了两尺宽的幽深空洞,似乎还有死死的微风从中流出。
难道是出口?但这样的洞口对我来说确实太小。我试探般的走了过去,想一探究竟。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传来,我先是一愣,而后大骇得愣在当场——那洞口的边缘,居然生生出现了一只手掌!
我之所以确定那是手而不是兽类的爪,因为我分明看见那五根各自分开的手指,撑在地砖之上,似乎正努力从洞中爬出,确是人手无疑!
难道是千年老粽子?那灰暗的颜色像极了死去千年的干尸。
“我*你奶奶的!”我大吼一声,攥紧了枪身一枪朝那手掌刺了过去,不想四下太暗,我又是在情急之下胡乱出枪,这一枪却好似刺在了砖上,虎口微麻,我赶忙收枪后撤三步。
微光中一团巨大的黑影迅速溜出了那个洞口,停在我数步之外;好似黑暗里亮起了一对灯火,暗红的两点微光忽明忽暗,忽左忽右,我这才意识到,那正是那东西的双眼!
我举起阳燧,这才看清了那东西的全貌。我的妈,那是一只巨大的守宫!
扁平的头部微昂,血红的眼睛圆瞪,浓稠的涎水从微张的血盆大口里淌出,肉色的信子舔着细密的尖牙,这只不晓得活了多少年的守宫王正死死的望着我。我素来只知道守宫爱吃飞虫,对丹砂还有特殊的癖好。但面对如此巨大的守宫,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它不可能是靠摄食飞虫长到如此巨大的。
此时的我只祈求这只守宫王不吃人肉。但是看着它那贪婪的样子,我知道我又想错了。
奶奶的,碰上哥我烧香,连佛爷都掉腚,这运气怎么这么背!
不过既然对手是一只畜生,那么决计不会是我的对手,即使它是一只二十尺长的守宫皇帝。
我沉住了气息,迈开了步子。握着枪,我缓缓的围着守宫王绕着圈。根据我的经验,冷血的虫豸一般都毫无计谋可言,被我撩拨的烦了,一定会暴起攻击,这时候我就可以有备而战,一把闪开再攻其要害,一击制敌。
不管我怎么移动,那双红色的瞳孔一直死死盯着我。转了两圈,居然还不见它暴起,我暗想难道这东西活的太久了成了精,知道人怎么想?不想我刚停下脚步,只听咕一声,那东西居然一暴而起,朝我扑过来。我打了一个冷战,往后一跳,突然感到耳边一阵风起,待我明白之时已经晚了,守宫王水桶一般粗细的尾巴横扫而来,我躲闪不及被沉沉扫中,只觉得嗓子眼一甜,顺势抱住了那条长尾,触手可及尽是冰凉的细鳞。
这一下把我拍的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似乎被翻了个个。粗重的长尾沉沉的压在我身上,我刚推开,那血盆般的大口已经张大着咬来,腥臭熏得我差点呕吐在当场。我就势一滚,这才闪到一边。若是有半点迟钝,我的脑袋此刻已经被那守宫王吞去一半了。
刚想站起,肋部的疼痛让我生生吸了几口凉气。好像是受了内伤,但我无暇顾及,守宫王又挥动着长尾扫来,这次我有了准备,身形一低,躲闪过去。
那条巨大的尾巴正横在我脚前,我憋了全身力气发一声喊,长枪猛刺之下冷血飞溅,这一下力道极大,竟生生穿透了长尾钉在了地砖之上。
尾巴无法动弹,这支不可一世的守宫王顿时无计可施。我抽出腰间的唐刀,准备一跃而上,砍下它的首级。
正当我认为自己已经死死困住它时,却听那守宫王低吼一声,我惊讶的发现那条巨大的长尾已经从根部无缘无故的断开。守宫王重获自由,掉转头,狠狠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