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正梦到在看舞姬跳舞,那身姿真是恍若天仙。忽然有人推我,“出去玩么?”我睁眼,浅川一脸笑意俯身看着我。
梦中舞姬身姿优美,令人看了还想看,我把出去玩和做梦在心中做了一回比较,毅然决然的翻身朝里,“你去吧,舟车劳顿我困的很,让我再睡一会儿……”
空气凝滞了几秒钟,没有任何声音,他是不是走了?走了也好,我继续做我的天仙梦去。想想又觉得不妥,一骨碌翻身坐起,他还在。
眼前一派迷蒙,我边揉眼边糊里糊涂的说,“你怎么还没走啊……。”
他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等你睡够了,我们一起去。”
“……”
我稍拾掇拾掇,就跟着他一起出去了。我把头伸出窗外看了看日头,日上三竿。帷幔后面唱曲的人已经换了一个。声色倒也称得上天籁,只是比起昨日那个还要差很多。我有些不满,去问酒保,“昨日那个唱曲的姑娘哪里去了?”
酒保嬉皮笑脸的把毛巾甩在肩上,“嗨,昨日您不是赏了她一锭金子么?那锭金子够寻常人家花几辈子了,她又何必再来这地方受苦。”
我并未注意到浅川已经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急忙下了两级台阶,“她去哪里了?可曾留下什么话么?”酒保说那个人自视清高的很,平日里唱完曲就走,从不多留,昨夜里就走了。
这场景只要是平常人看了大约都会以为我相中了这个姑娘,欲把她娶回家,可是那姑娘却凭空消失,我一人孤独的黯然。我默默抚了抚额,故作惋惜的说,“那姑娘曲子唱的不错,本想着再多听几天,没想到她竟已经走了,实在是可惜啊可惜……”
坐在桌边的人吃饭的吃饭喝茶的喝茶,也不知道他们听到我说话没有。浅川缓缓摇起了扇子,不动声色的牵了我的手,笑问,“夫人喜欢听曲子,为夫就带夫人去听个够。”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听曲子了……
他带我在街上晃悠,时不时指着一个地方说,这个地方多美啊,这个地方多漂亮呀你说是不是小音……
他这个啰嗦劲可真是万年不变,如今还添上了一个话痨,我捂住耳朵,郁闷的往前走。走了几步,他也没跟上来,扭头去看,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他一代君王,多数时间都是呆在宫里,而且这个地方他定不会像熟悉戚国那样熟悉,完了,我把浅川丢了……
“浅川!浅川!”我叫了两声没人应,心急如焚,他这么大一个人会跑到哪里去呢?
我一边找他,一边四处观望,看看他是不是看上了什么民间的小玩意。走着走着,看见一个小摊后边藏着一道小巷,里面枯叶萧索,却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坐在一条破毡子上,棉袄露出的棉絮好像染了煤粉,黑黑的。右手取着一只破碗,左手拄着一根油黑发亮的棍子。
她是一个乞丐无疑,可是,我怎么觉得她这么熟悉?
直觉让我绕过小摊子,朝妇人走过去。我刚刚站定,那妇人便抬起头来,暗淡的眸光突然亮起来。咿咿呀呀的,想说话也说不出,是个哑巴。我细细看了她一遍,没认出她是谁。她忽然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苦苦的祈求我。
战乱让很多人失了家园,她现在的模样我也有些感同身受,伸手从怀里摸出几颗碎银子放到她手上,“我现在身上并未带很多钱,虽说有些少,但也好歹够你过上几天日子。”
施舍也施舍完了,我抬脚欲走,她一把拽住我的裙角。粉色裙裳上有了几个黑指印,她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停下脚步,她赶紧膝行伸手把破毡子掀开,一群苍蝇呼呼飞了出来,那破毡子下面赫然是一具尸体!
虽说我见过不少尸体,但是还是经不住这么吓的,不自觉的瞪大了双眼。她不断的扯着我的衣角,指指那具尸体。
她是在让我救他么?那尸体已经开始溃烂发臭,不知道死了多少天。可是他要是战乱的时候死的话,早就应该埋掉,可是这妇人竟然守了这么多天,一定是个极贵重的人。这样的深情难能可见,我怎么说也要留下来看看。
我先安抚好她,蹲下来细辨那具尸体,我看他生了喉结,是个男子。应该是她的丈夫吧……妇人好像触景伤情,跪在我身边,啪嗒啪嗒的掉眼泪。那尸体穿着战甲,还是个士兵。坚硬的铠甲已经被利刃斜着劈成两半,露出里面的肉。肉里面不断有白色的小虫子蠕动,加上令人恶心的尸臭味,好恶心……
我努力屏息,别过头去,拨开了他面前的乱发。怎么会是他?!我吓得跌坐在地上,又看回那妇人,我终于知道有些眼熟是为什么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敢相信我看到的东西,拼命的摇头,眼泪却不听使唤的掉落在他的盔甲上。他是云天青。这个妇人就是他娶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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