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我要见的人也在扶风亭。
现在的戚国四处绿肥红瘦,和吕国相比,花落的略有点早了。日头藏在云后,从这里看过去好比一个朦朦胧胧的鸡蛋黄。在石径间转来转去终于到了所谓的扶风亭。
扶风亭四围都垂着竹帘,只能从几寸宽的缝隙间看见一个玉白色背影和很多双绣花鞋。我茫然的看了陆岐渊一眼,陆岐渊轻淡一笑,“过去吧。”我一直觉得他是害怕自己有这么一个傻子哥哥被别人知道,也就没吭声。只管默默跟在他身后。
“王兄,这是新嫂子,你好在看一眼不是。”
他在前头说,我已经跪在陆浅川脚边,捏着嗓子,尽量装的柔弱一点,“臣妾参见陛下。”只听见咕咚一声,好像有人摔倒了。陆浅川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坐也坐不好了?”
我原本以为我的夫君定是个嘻嘻哈哈的傻子,没想到生活处处有惊喜,他这声音使我怔了一怔。
“大约是今日鞋子不合脚的缘故吧。”
我跪着什么也看不见,但也知道这是陆岐渊。一时间三四双绣花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都是争着抢着去扶他的。待四周又安静下来,陆浅川淡淡道:“你起来吧,从今日起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好久我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同我说的,糯糯的说了声是站了起来。我瞥了眼陆岐渊,只见他使劲抓着着身后的美人靠,幽怨的望着我,好像我欠了他多大的人情似的。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莺莺燕燕的一大群,我不禁默叹:这个亭子承重力真他妈好。
陆浅川玉白色衣袍纤尘不染,发丝用玉白色发带松松绑着,反倒增添几分儒雅。垂眸批阅着奏折,笔法狂放不羁,隐约能看得出一个之字来。那双手么,倒是挺好看的。
“你怎么还不走?”他停下笔问我。
“啊?哦,臣妾告退。”我回过神,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转头那一瞬,妃子们笑的灿若朝霞。
一个小丫头说:“虽是吕国公主,容貌虽也算得上倾国倾城,但比起美人还是要差些。”
那个美人娇嗔道:“你且在这里瞎说,我不过是一个美人,那妹妹算是天下少有的。”那美人说这话时,羞涩掩面,一双眼睛流光璀璨的看着陆浅川,结果陆浅川很不给面子,连头也没抬一下。美人脸僵了一会儿,绿了一会儿,最终默不作声的看着湖水。
瞧她炫耀的样子,大约就是陆浅川的宠妃罢?乍然又想起初来时的目的,又回头扫了一眼,看到了多种眼神,唯独没有我认识的。
“对了,”陆浅川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我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下次记得把头发绾上,既已嫁给孤,便是孤的女人,整日散着头发算什么?”
他说这话时,手中之笔从未停,我想他定是忘了昨日夜里他连见我一眼都没有。实事求是上说,他还没有揭我的盖头,就算不上他的女人。虽然这样想,但也只能这样想,总不能因为这事一刀把一个帝王砍了不是?我又福了福身子:“臣妾这就去绾上,臣妾告退。”
在我又转回去那一刻,总觉得身后有道凌厉的目光一直盯着我,却又不敢回头。若是回头,便证明我观察力太过敏锐,反倒不利于隐藏身份。
脚下栈桥不过一丈长,不知为何,走起来分外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