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又不是第一次
在这显得愈加沉闷的空间里多待一秒就让他的心情烦躁一分,他大步离去,没有回头。
那条名家设计,璀璨耀眼,名为“挚爱”的手链从此只能静静的躺在这张玻璃餐桌上,寂寥蒙尘。
清晨,和煦的朝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一辆加长林肯驶进b市某小区停车场,这样豪华的轿车本就惹人注目,从车上下来的却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神。
西装革履的随从首先下车打开了后车门,迎出一个两鬓斑白气质儒雅的中年人,随后下车的是面容俊秀身材颀长的年轻人,白衬衣搭配白色休闲裤,很随意的样子,可即使再随意的穿着也丝毫掩饰不了他出众的气质,他深吸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气,淡金色的阳光在他周身撒下淡金色的光晕,仿佛他本身就是个发光体,吸引着早起锻炼的人的目光,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环顾着四周的环境,全是老旧的房屋,绿化很多却长得参差不齐,可见并没有专人修剪,看来并不是什么高尚社区。
“周少爷,乐女士就住在17栋304室,我们快去吧!”中年人脸上掩饰不住的急切让年轻人加深了唇边的笑意。
“齐董似乎比我还急呢!走吧!”他迎着朝阳迈开步伐。爸爸,我帮你找到这个多年来你心里一直惦念着的人了,不知道她是否也是同样挂念着你呢……
“是啊!她可是我的恩人呢!”齐正龙说着跟了上去。他没想到找她会那么费劲,用了很多时间才找到了她的父母,谁知他们竟然拒绝承认有过这个女儿,磨了好久他们最后才告诉他这个女儿在二十多年前离家出走之后就不知去向,并且从此没有和他们联系过,震惊之余他不得不用了非常手段,这才寻到恩人的踪迹,立刻通知了周少爷,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匆匆驱车赶来b市。
今天又是去医院透析的日子,乐欣早早就起了床,她打算从医院出来后去看看女儿。
这几年来她一直没有去看过女儿,一是基于对女儿的信任,相信她可以照顾好自己,也可以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再就是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好,来回折腾是吃不消的。
但自从许雅蓉来过之后她心里就总是隐隐的不安,虽然启涛后来做了解释,小瞳也承认正在和启涛交往,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决定一定要在身体尚能勉强支撑的时候亲自去看一看女儿的真实生活环境,她必须确定女儿真的像她自己说得那样过的很好才能真正安心……
她拎起包正要出门,轻轻响起的敲门声让她微微一怔,这一大清早就来敲门的会是谁呢?
门外站着两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从他们的衣着就可以看出不是一般人,见到她时两人眼中闪现的激动让乐欣有些不明所以。
“请问你们……”一身白衣的年轻人眉眼间的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觉让她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天哪……他眉宇间怎么会有子毅的影子呢?
“恩人!”齐正龙抢前一步已经进了门,激动难抑的望着乐欣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当年要不是你在我最潦倒的时候请我吃了一碗热汤面,又告诉我‘人生总有低谷,只有勇于走过低谷的人才能登上高峰迎接朝阳’让我重燃希望,那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了,那句话我一直时刻记在心里!”
今已是两鬓斑白,气质与当年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完全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先生,你怎么会找到我的?”当年的她只不过是一时热心,连他的名字都没问过,之后更是完全忘了这件事,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会突然出现在面前。
“恩人!我叫齐正龙,你叫我正龙就行了,我是来报恩的!”此时的齐正龙已经完全失去了一贯的从容淡定,当年的袅婷少女如今也老了许多,眼角出现了淡淡的鱼尾纹,鬓边也见了白丝,感叹着毕竟岁月不饶人啊!
“齐先生太客气了,助人为快乐之本,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和你本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我真心为你感到高兴,至于报恩什么的就不必了。”她微笑着说道,齐正龙这个名字简直如雷贯耳,当年的无心之举能够成就今天的商界巨人是她没有想到的。
“不不不!你不要这么说……”他曾经混迹于黑道,奉行的标准一向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他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来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
被堵在门外的周予墨啼笑皆非的看着神态各异的两人,一个坚持要报恩,一个淡然拒绝,倒把他晾在一边好半天没人理会,从两人的交谈中他已看出她的不俗,面对前来报恩的富豪却能保持淡定,甚至拒绝他的回报,这份气度已是非同寻常,何况她的境遇似乎并不太好,不愧是父亲爱上的女子……
他轻咳几声示意齐正龙别忘了他的存在,“齐董,你的事可否稍后再说?”
“啊!”齐正龙似乎这才想起最初是为了帮另一个恩人的儿子寻人才找到自己这位恩人的,“恩人……”
“叫我乐欣就可以了。”恩人恩人的听着实在是太别扭了。
“好,乐欣,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周予墨,周少爷。”
听到那个“周”字,乐欣的心仿佛被针尖刺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周!他姓周!头脑一片混沌中,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周子毅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父亲。”
父亲!原来他是子毅的儿子……难怪眉眼间的神韵与子毅会有四五分相像,他又为什么会来找她?他还好吗?乐欣一瞬间仿佛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堵在喉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董,我想单独和乐伯母说些话……”
“那我先回车上!”事情可能牵扯到周家的**,当然不便让他这个外人倾听,他识趣的离开,轻声关上大门回到车上等待。
“呃……请随便坐。”乐欣放下手中的包,为周予墨泡了杯茶。
“伯母,您坐。”周予墨看出了乐欣的局促,和煦的说道,“您不必紧张,我今天来只是想和您好好聊聊。”她以为他是来干什么的?兴师问罪吗?
乐欣就坐,期期艾艾的问道:“子毅……他还好吗?”
“父亲他……已经过世了,是癌症。”他声音低沉,神色黯然。即使周家富可敌国那又如何,再多的金钱也挽救不回身患癌症父亲的生命,那是他唯一的亲人哪!无助的看着生命力一点一滴从父亲的身体里流逝却无能为力,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什么?”乐欣惊骇的低呼,“子毅他已经……”
“是的,就在三个月前。”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您和我父亲之间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不过我看的出来父亲是深爱着您的,在父亲精神还好的时候,我曾经建议他回国找您,被父亲拒绝了,直到他临终前口中还在唤着您的名字,我想他是非常想见您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拒绝了我的提议,所以在他过世之后我决定找到您,希望您可以去他的墓前……伯母,您还好吧?”
乐欣煞白的脸色让周予墨心惊,他看的出来她对父亲感情绝对不浅,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人在二十多年前会分道扬镳,父亲一直郁郁寡欢,而她过得似乎也并不好。
“没事,我没事。”乐欣还沉浸在他的话所引起的震撼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哦……是他的母亲,他话里从来没有提到过母亲这个词!“你的母亲……”
“母亲?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大概两岁多的时候吧!”对于母亲他没有什么记忆,只停留在家族相册里那个温柔娴静的影像,父亲也很少提起。
天哪!她都做了些什么!想必当年那些在她日后想来都感到后悔说出口的话将他伤的太深,她又怎么会想到当年的年少轻狂竟会造成今日的天人永隔,难道他就听不出那些话只不过是她甫知真相,悲愤当中未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的吗?是她说的太绝还是他太傻?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已先她一步离开这个世界,而她的日子也剩的不多了……
见乐欣似乎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周予墨也不去打扰她,目光落在矮柜上摆放着的一组相框上,他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着,一共有19张相片,全部镶嵌在精致的木制像框里,看得出来是一个女孩从出生到18岁的照片,非常完整的勾勒了一个少女从可爱婴儿到美丽少女的成长轨迹,相片上的少女让他感到了命运的奇妙,他心潮澎湃,似乎有些微妙的预感和某种迫切的期待。
这不是他那天差点撞上的女子吗?原来她笑起来的样子是这样开朗和阳光,为什么那天她的眼中只有哀伤呢!
“那是我的女儿夕瞳。”乐欣解释道。
“她很可爱也很美丽。”周予墨的手指轻轻滑过相框上的玻璃,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她失去了欢笑?那天她眼中的哀伤让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也是你的妹妹。”她稍稍平复了心情,肯定的说道。她的病已经再无治愈的希望,医生已经告诉她即使现在有合适的肾源,她的身体也经不适合再做手术了,这些她都瞒着夕瞳,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死后女儿在这个世上将举目无亲她的心就一阵绞痛,周予墨的出现在她意料之外却也让她欣喜,毕竟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他应该会给予夕瞳一些关照吧!
“妹妹?”这完全不是周予墨想要的答案,他倏的站起身,脸上满是惊讶。妹妹?怎么可能……她竟会是他的妹妹!
“怎么?你不相信?”他语气中怀疑让乐欣动了怒,声音有些尖锐,苍白的脸色也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晕。
“不不……伯母您别激动,因为父亲并没有和我提过这件事,所以才有些惊讶,并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嘴里这么说,心里却真是怀疑了。
即使在允许三妻四妾的时代,周家数代仍是独子单传,数百年前更曾有一位高人预言过周家是不可能有女儿诞生的,并且只会代代单传,事实证明也确是如此,当年爷爷不信邪养了许多房外室可最终还是只有奶奶一人生育了父亲,其他人都无所出,所以刚才乍听乐欣说他有一个妹妹,他是不信的。
“子毅他不知道。”乐欣接受了他的解释,毕竟她也是过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原来如此!伯母,您的身体还好吧?”周予墨选择转换话题,至于夕瞳是不是他的妹妹,他会去调查清楚的。
“我也不瞒你了……”乐欣简单的说了自己的病情,“予墨,我死后请你替我照顾夕瞳可以吗?”她祈求的目光让周予墨毫不犹豫的点头了。
“您放心吧!我会的。”他想了想建议道,“伯母,我听说美国有一家专治尿毒症的医院最近新研发了一种治疗尿毒症的新方法,不如我带您去美国试试吧?”
“不用了,谢谢你予墨。”乐欣面色平静,拒绝的十分坦然。
周予墨默然,他看的出来,她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是因为父亲已死的缘故吗?
夕瞳自从离开香云路公寓一直都住在公司提供的员工宿舍里,白天她尽量用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夜深人静的时候却还是常常想起那个男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以至本来就稍显偏瘦的身体更加消瘦,显得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在这个本就以瘦为美的时代倒是羡煞了一票公司里嚷着减肥却怎么也减不下来的女同事,纷纷追问秘诀是什么,夕瞳只能报以淡笑,胡乱说了一些人尽皆知的减肥良方。
对此,宋启滔只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对于他,夕瞳还是采取回避的态度,他始终也不敢逼的太紧,他知道她需要的是时间,毕竟四年的感情纠葛不是一朝就可以淡忘的,他相信夕瞳并不是一味缅怀过去的人,况且韩谦带给她的伤害是那么深,他要做的只是给她时间,总有一天她一定可以走出韩谦带给她的阴影,他要做的只是用一颗宽容的心来等待她包容她。
昨夜又失眠了,仿佛预感到什么,夕瞳一上午都无法静下心来投入工作当中,接连犯了几个微小但以前绝不可能会犯的错误,这让她感到很沮丧,连带的对自己也充满了失望,原来要淡忘一个人是那么难呵……
头昏沉沉的,她起身来到茶水间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没有加糖也没有加奶球,纯咖啡在白色的马克杯里升腾着白色的雾气,小小的喝上一口,让极苦的滋味迅速在口腔里蔓延,暂时掩盖下她心头的苦涩,嗅着淡淡咖啡香气,又喝了一口,苦……
以前从来不碰咖啡的她,现在却似乎离不开了,似乎是爱上了那苦到极点的滋味,慢慢的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很快杯子见了底,她打开水龙头冲洗着杯子,神情又陷入了怔忡之中,呆立在水池边,任水笼头哗哗的流淌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同事的声音让她骤然回到现实,“夕瞳,刚才总台打电话来说你妈来了,正在一楼等你,你快下去吧!”
“我知道了,谢谢。”她匆匆洗好杯子放入消毒柜,深叹口气,刚才竟然又想起他了……
妈怎么会不通知她一声就突然跑来,天这么热她的身体吃的消吗?夕瞳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电梯旁,幸运的是电梯很快就来了,她来到一楼大厅,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看见妈妈正端坐在那里,连忙快步小跑着过去。
乐欣一直看着电梯方向,看见女儿出来,微笑着对坐在她对面的周予墨说道:“予墨,是小瞳来了。”
“妈!你怎么突然跑来了,是坐客车来的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夕瞳跑到近前坐在乐欣身边,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嗔怪的看着她,发觉她精神还不错才放下心来。
“小瞳,妈没事,我是坐予墨的车过来的。”乐欣爱怜的拍拍女儿的手背,小瞳怎么又瘦了……
予墨?顺着妈妈的目光,夕瞳这才注意到坐在对面温文而笑的年轻男人,有些面熟的感觉,总觉得应该是见过的,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他。
“夕瞳你好,我是周予墨,我们见过的不是吗?”他微笑着优雅的站起身对夕瞳伸出右手。
“你好……”夕瞳迟疑的起身伸手与他相握,那双深邃的黑眸让她恍然想起这个周予墨正是那天差点撞上自己的人,心里奇怪妈妈怎么会认识他,还和他一起来找她……
“小瞳,午休时间快到了,你能不能现在稍微请一会假,妈有重要的话要和你说。”
“好,那你们稍等我一下。”看母亲面色凝重,虽然她并不知道是什么话重要到必须立刻跟她说的地步,但还是乖乖打电话跟徐卉请了假。
宋启滔上午去远大企业洽谈合作事宜,这时刚回到公司,一下车就看见夕瞳上了一辆bmw最新款跑车,一个高大俊逸的男人替她关上车门,自己上了驾驶座,性能极优的跑车飞速绝尘而去。
“总裁,别看了,该进去了!刚才夕瞳打电话和我请了一会假,说是她妈妈来了。”跟在她身后的徐卉也看到了那一幕,看他还杵在公司总部的大门口也不进去,催促道。
“那个男人是谁?”宋启滔好像在问徐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想起刚才看见最后上车的高大男人,心里或多或少有了点危机感。
“问我干嘛!问了也是白问,有本事你去问夕瞳啊!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男人长的挺帅的呀!看来你情途堪忧哪……”徐卉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眼中闪着窃笑,其实是深以看见总裁吃瘪为乐。
“你……”
“总裁,和美国cu公司市场部经理的视讯会议10分钟后开始,请总裁立刻赶往会议室。”徐卉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她十分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以不真正惹恼宋启滔为标准,分寸把握的极为恰当。
“知道了!”宋启滔粗声粗气的答道。面对这样的徐卉,他简直拿她没办法,毕竟这个秘书的能力摆在那里,工作上完美的挑不出一点错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似乎越来越喜欢看到他的笑话……
午休过后,妈妈由周予墨负责送回家,而精神恍惚的夕瞳则回到公司上班,整个人还处在震惊状态中的她不可避免的在工作中犯了更多的错。
“夕瞳,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而再的犯这种低级错误?”徐卉指着刚才夕瞳送进来的草拟合同书上一个显而易见的错处问道,口气并不严厉,躲在镜片后的双眸却闪着精光,一年多来她还从没见夕瞳这样失魂落魄过呢!不得不联想到中午看见的那个帅哥?
“对不起……徐姐,我马上去改!”
“夕瞳,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我认为不适合继续工作,这样吧……放你半天假,回去休息一下吧!”徐卉看她脸色发白、强打起精神的样子明显不在工作状态,不如放她回去休息,万一把她累到哪里,总裁还不心疼死啊!
“我……”
“去吧!好好休息,工作可以明天再做。”
“谢谢你,徐姐。”夕瞳感激的看了徐卉一眼,她现在的确无法静下心里投入工作之中,她需要时间来好好理清中午妈妈所说的那些事……
擎天集团的员工公寓就在离公司总部不远的西南方,中间隔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花园,夕瞳匆匆而过,根本无心欣赏花园里缤纷盛开的娇艳鲜花,她只想赶快回到那个暂时属于自己的小窝里。
阳光烤的地面滚烫,一股股热浪袭来,没走几步夕瞳已经一脸的薄汗,她不由加快了速度,午饭没吃几口,现在却泛起了想要呕吐的感觉……心里抱怨着,都是这该死的天气,不会是中暑了吧?
冲进自己房间,打开冷气,趴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夕瞳才感觉舒服了一些,也有精力整理中午妈妈对她说的话了。
生平第一次从妈妈口中听到父亲的名字……周子毅,她当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毕竟父亲在她心里只是一个无意义的词汇,她还以为妈妈是永远也不准备告诉她真相的,没想到妈妈今天却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说起这些往事,她很用心的听着,在妈妈眼里看见了从未见过的灿亮光芒,那是一个女人说起自己所爱的男人时才会闪现的亮光,她曾经在同事说起她的亲密爱人时在她眼中见过……
她问周子毅在哪里?对于这个没有尽过一天丈夫和父亲责任的男人,爸爸两个字她叫不出口,她只想质问这个给予她生命的男人,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让妈妈受了那么多苦!她看见妈妈眼中的光芒瞬间泯灭了,只余晦涩的哀伤……
他已经死了!她震惊的碰倒了水杯,慌乱擦拭中还扯下了几根发丝……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妈妈随后竟告诉她周予墨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夕瞳仰躺在床上,眨了眨酸涨的眼睛,父亲、哥哥……这些她从未想过还会出现在她世界里的人现在却一个个突如其然的冒出来,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妈妈却像是急着确定什么似的让她叫周予墨“哥哥”,面对他似乎也不是很情愿的表情,她蠕喏了半天“哥哥”两个字最终还是没叫出口,好在周予墨及时打了圆场,她不忍看妈妈失望的眼神,以上班时间到了为由拜托周予墨送妈妈回家就匆匆离开了那家高级餐厅……
离开韩谦以后,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等待合适的肾源为妈妈做手术是她目前唯一的企望,宋启滔锲而不舍的追求已经够让她烦恼的了,现在这个突然冒出的“哥哥”更是让她感到身心俱疲。
一阵突然的干呕让夕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最近她一直刻意忽略了身体的不适感,以为是发生了太多的事,精神上难以承受,连身体也在抗议,此时算算日子,一向正常的经期已经推迟了十几天,那个狂乱又痛苦的夜清晰的浮现脑海,“怀孕”两个字像是夏夜里骤然响起的惊雷,瞬间轰的她脑中一片空白……
正当她心中一团乱麻的时候,手机不是时候的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想了想还是接通了。
“夕瞳,我是予墨,欣姨已经送到家了。”周予墨的嗓音轻柔又不失清亮,很容易让人产生安定的感觉。
“谢谢你……我妈她还好吧?”犹豫了半天,那声“哥哥”夕瞳还是没能喊出口,毕竟周予墨对她来说根本还只算是个陌生人而已。
“欣姨……她很好。”
结束通话,周予墨回到车上,脸上隐去了一贯的优雅淡然,他之所以会说欣姨很好,是因为乐欣再次郑重其事的告诫他不可以告诉夕瞳她的真实病情,面对她恳切的目光,他只有点头答应,并郑重承诺会好好照顾夕瞳。
他按了按上衣口袋,那里面有着用手帕包裹着的几根夕瞳的发丝,承载着他的希望,依靠dna技术,只需要几根带发囊的头发就可以准确的鉴定出他们是不是有血缘关系。
从见到夕瞳的第一眼,他对她就产生了特殊的感觉,想抹去她眼中的忧伤,如果鉴定结果证实他们的确是兄妹,那么在欣姨故去之后,照顾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妹妹就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如果不是……他更会照顾她,不过是以另一种身份陪伴在她的左右,他会让她褪去忧伤,重拾曾经的灿烂笑容。
内心里他似乎更希望是后者,想起好友张家盛送他的号“冷情周公子”来,他摇头失笑,他这个一向冷情的人竟也有为女人牵肠挂肚的一天……那人还很有可能是他的亲妹妹。
他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一切等结果出来就知道,何必这么早就开始烦恼呢!不管是不是,这次回国的收获已经不小了!
予墨驾车回来时路经香云路,鬼使神差似的又拐了进去,眼光掠过不远处的那栋十几层高的公寓大楼,光鲜华丽的外观一看就是都市白领的聚集地或是有钱人金屋藏娇的最佳场所。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夕瞳上次就是从这幢公寓里出来的,那她是前者还是后者?
周予墨立即抛弃了脑中的臆测,夕瞳是那样一个清纯如水的女孩,怎么会是……
心神游移的当儿,注意力分散的他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抹粉色身影吓了一跳,紧急刹车,又是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好险!根据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应该也没撞上人吧!
周予墨擦擦额头的冷汗,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和这条路犯冲,要不然怎么每次经过这里都会遇见这样的事……
“小姐,你没事吧?”他下车,看见一袭粉色洋装的女子跌坐在地,不同于夕瞳当日的苍白,她粉嫩的小脸上红扑扑的,大大的墨镜滑下半个鼻梁,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怜可爱,显然正在惊吓之中。
雨萱看看近在咫尺的车头,拍拍怦怦乱跳的胸口直呼好险,她怒冲冲的站起来,冲予墨吼了一句,“你会不会开车啊!”其实是借着怒吼来宣泄心中的恐惧,她不过是回公寓拿些东西,没想到差点被车撞,她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香消玉殒,她还没遇见她的王子呢!
“对不起,是我的错!”予墨很有诚意的道歉,惊异于眼前女子的美丽,不同于夕瞳的忧郁,她明媚的像是夏日的骄阳,眼眸璀璨如星,整个人光彩四射,如果没有那个碍事的大墨镜遮掩的话就更好了!
“本来就是你的错!”雨萱冲动的摘下摇摇欲坠的墨镜,对他怒目而视。
“雨萱!发生了什么事?”宋启滔从红色法拉利上下来,他是顺道来接雨萱一起回家的,快步走近前面貌似正在争吵的两人,看清那个男人的瞬间,心里暗呼一声:怎么会是他!他不就是中午开车载着夕瞳离开的那个男人吗?
“表哥,你可来了!我刚才差点被车撞……”
“怎么回事?”宋启滔用审视的目光将周予墨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男人绝非一般人,他的举手投足,甚至一个表情一个眼神都显出他无与伦比的独特气质,都像从书里或是画中走出的贵族,谦和儒雅,高贵却不高傲。夕瞳怎么会有机会认识这样的人?
“对不起,是我不该开车走神,让雨萱小姐受了惊吓。”雨萱……很好听的名字!
对面男人的目光中所含的探查意味十分明显,甚至有些复杂的若有若无的敌视光芒,虽然周予墨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他还是微笑着与他对视,只是那笑并未到达眼底,自小所受的教育让他知道该怎样应对这样的场面,微笑有时候才是最好的武器。
“雨萱,你没什么事吧?”宋启滔看表妹精力十足的样子应该也没怎么样。
“没事……”周予墨始终诚恳的态度和关切的目光让雨萱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现在才发现他是那么卓而不凡,与她想象中的王子形象竟然不谋而合,啊……刚才她竟然还毫无淑女形象的对着他大吼大叫……
“没事就好,我们快点回家,妈还在家等你呢!”心中的疑惑无法问出口让宋启滔不爽到了极点,偏偏这个男人笑的如此和煦,如此无懈可击,让他这个在商场上一直被人称为“笑面虎”的人对上他,也只能甘拜下风。
“那快走吧!”雨萱重新戴好墨镜,躲在墨镜后的灿亮眼眸又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他几眼,才跟上表哥的脚步。
“等等,这是我的名片,万一有什么不舒服请联系我。”周予墨侧身拦住雨萱,递上自己的名片。
“雨萱,快上车!”宋启滔从车窗里伸出头,不耐烦的叫道。
雨萱低头接过名片,冲他一笑,“刚才我吓坏了才会那样,你别介意。”她要扭转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没关系。”周予墨深邃的眸中多了一丝真正的笑意,他喜欢这样真实不做作的人,看惯了上流社会那些虚伪做作的名门淑女、豪门贵妇的他,其实真正欣赏的正是这样喜怒行于色的女子。
此时的周予墨当然不会想到,他并不是和香云路犯冲,而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在这里他遇见了他的妹妹,遇见了共度一生的挚爱妻子,多年以后他回忆起来,说香云路是他的福地其实才一点也不为过。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杂乱无休止的敲门声让于乐乐心烦意乱的掐灭手中的凉烟,眼中闪过厌恶的目光,她知道门外的是谁,一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也是在过去几年里和她一起挥霍那一百万的人,她过去的情人。
妈的!一定是又来找她要钱的,真是贪得无厌!
咚咚的敲门声中又混杂了悦耳的门铃声,仿佛不烦到她开门就誓不罢休,她忍无可忍的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钱,冲过去打开门扔在来人的脸上,红唇中吐出一个“滚”字,就想甩上门,眼不见为净。
猝不及防间,那人已经挤进门来,一边满意的数着手中的钞票,一边流里流气的看着她笑,“这才多久没见,就跟我摆阔太太的谱了?”
“你想怎么样?拿了钱还不快滚?我不想看见你!”她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别这么不近人情嘛!我来看看我的儿子不行吗?”男人看了眼她尚且平坦的腹部,又轻佻的抹了把她光滑的脸蛋,环顾屋内豪华的装饰与摆设,脸上浮现贪婪,“给这点钱就想打发我?是不是太抠门了点,你当我是叫化子啊?”
“你不要得寸进尺,被他发现我们的关系,我完了,你也休想得到一毛钱!”
“是是是!你说的对,最近赌输了不少,再给点吧!”他又冲她伸出手,她现在是他的摇钱树,不要白不要。
于乐乐恨恨的拿过钱包,却被他一把抢了过去,掏了个精光后又扔回她手中。
“谢了照顾好我儿子!我走了”他吹着跑调的口哨大摇大摆的离去。
于乐乐关上大门,忿恨的将空钱包扔的老远。该死的!迟早有一天会毁在他手里!
她喘着气坐倒在沙发上,右手抚过平坦的小腹,肚子的孩子当然不是韩谦的,其实早在她发现自己怀孕,而手上的钱也挥霍殆尽的时候就萌发了再次回到韩谦身边的念头。
计划一直进行的很顺利,顺利到甚至无需她动用“怀孕”这颗棋子的地步,尤其在得知不久前乐夕瞳似乎和韩谦已经彻底断绝了关系的时候,她非常确定韩太太的宝座已是非她莫属了,虽然韩谦最终还是没有送给她那条名为“挚爱”的手链让她有些郁闷,但在他送了她一条更加昂贵的铂金项链之后她也就无所谓了。
这个孩子她从来就没准备留下来,本来还打算用他做为她登上韩太太宝座的筹码,现在看来根本是个累赘,留下他只会是个祸害,万一被韩谦识破,等待她的那就是万劫不复!
不过,即使要牺牲也不能白白牺牲,绝对要牺牲的有价值才行!
宝宝啊!要怪就怪你爸爸去,可别怪妈妈心狠,牺牲你一个换取妈妈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绝对是值得的!
于乐乐此时脸上的晦涩阴沉,让人看了有些不寒而栗。
清晨,夕瞳在洗手间里怀着极度忐忑的心情等待着验孕棒的结果出来,那是她昨晚做贼一样偷偷摸摸从药店买回来的,当时她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店员,未婚先孕的羞耻感让她心虚至极,直到出了药店的大门才松了口气,逃也似的跑回员工公寓。
两分钟过后,瞪着验孕棒上的显示的结果,说明书她早已认真读过,这样的标识意味着她真的怀孕了……具体验孕棒是什么样的我不清楚,所以这里写的很潦草…想象当中应该挺像u盘那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汗…
虽然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些预感,也还有些侥幸心理,此时这样的结果呈现在面前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轰然劈碎了她的心存侥幸,让她无法接受。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命运为什么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在她彻底对他死心,决心遗忘他的时候,却送给她这么大一个牵绊……
她紧抿嘴唇,眼睛有些失神的望着手中的验孕棒不知所措,茫然无措间竟然想不到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人选,四年太过封闭的生活,让她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而不自知,包括珍贵的友情,以至现在竟连一个可以商量的朋友都找不到……
她到底该怎么办?
周予墨看着手中的dna鉴定结果书,有些释然,原来她真是他的妹妹,破了周家没有女儿的魔咒,她真是个奇迹!
得知结果后,那些曾对她有过的微妙情绪,瞬间转变为浓浓的兄妹之情,惋惜着父亲的早逝,否则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女儿他该有多开心啊!
妹妹,多么亲切的一个词,想到她和他是同样继承着父亲一半血统的至亲,他就觉得内心温暖。
霍然想起那天相片里一脸灿笑的她,他心有疑惑,不过几年而已,为什么现在的她却总是笼罩着彷佛永远也散不开的忧郁与哀伤呢?他不认为她的转变全是为了欣姨的病,她的心里一定还藏着其它的事,他的直觉告诉他应该是感情方面的问题,难道是有人伤了她的心吗?让他知道是谁绝饶不了他! 不管怎样,事实摆在眼前,她是周家的公主,不久之后他一定要带她回宗祠认祖归宗,而做为她的哥哥,从今往后他也会好好保护她、呵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夕瞳一天没来上班,手机不接,打到公寓里也没人接,宋启滔剑眉紧皱,徐卉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对待工作她一向是极为负责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这样?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打电话去公寓的保安室询问,得知夕瞳昨天回来后并没有出去过,但是打去她房间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宋启滔不信邪的不停拨打夕瞳的手机,老天似乎感应到他的痴心,十几分钟后终于有人接听了。
“喂……”
听到夕瞳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宋启滔还是舒了一口气。
“夕瞳,你一直待在公寓里吗?是不是生病了?”
一阵沉默之后,才听到夕瞳说道,“我没事……对不起,我忘了请假。”
宋启滔看看时间,已经快快六点了,“夕瞳,不如今晚我们一起吃晚饭怎么样?”
“不用了,谢谢。不说了,明天我会准时上班的,再见。”
“等……”通讯断了,再打已是关机,宋启滔无力的叹口气,又被拒绝了呢!
拒绝就拒绝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看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忘记一个人也许真的很难,但他有的是时间和耐性,他就不信永远也打动不了她!既然她不愿和他出去共进晚餐,那他就当一回送餐小弟好了……
夕瞳关了手机,电话线是早已拔掉的,现在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她了,她已经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一天,睡不着也不想起来,更没什么胃口吃饭,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射入室内的阳光从明亮变得暗淡,她不想上班,不想见到任何人,她恨命运,恨韩谦,恨于乐乐,恨所有的一切,甚至连自己也恨在其中,因为有那么一刹那她竟然萌发了去找韩谦的念头……
不过她立刻放弃了那个卑微到极点的想法,她的自尊早就被他伤的体无完肤,该说的话在那封信里她已经说的明明白白,再见只是陌路……现在去找他,他会怎么想?一定会更加看不起她,冷笑着认为她是在向他摇尾乞怜,甚至根本就不相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吧!
双手轻放在平坦的腹部上,她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她恨着所有的一切,却唯独不恨这个孩子,也没有想要打掉他的想法。
她知道这样是不明智的,生下这个孩子只会让未来的路更加艰难,她自己就是个私生子,从小就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的,难道她的孩子也要从小承受这些吗?可是不管怎么说,孩子总是无辜的,她无法做残忍的决定他生死的刽子手,毕竟她曾经……只是曾经她还爱过孩子的爸爸……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妈妈,妈妈当年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那样决然的离开家,不顾一切的生下了她,含辛茹苦的抚养她长大,有多少辛酸苦楚全都默默忍受,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她,虽然她从未听妈妈说过爸爸,但现在想来,妈妈内心里一定是深爱着爸爸的吧!
天哪……她该怎么跟妈妈说这件事……
“叮咚”一阵清脆悦耳的门铃声。
“送外卖。”低声的男声随之传来。
夕瞳困惑的下床,她并没有叫什么外卖,是送错地方了吧!
从猫眼看去,是一个身穿运动衫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压低的帽沿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她隔着门说道,“这里没有叫外卖,你送错了。”
“夕瞳快开门,是我!”
是宋启滔!他跑来干什么!夕瞳愣了愣不想开门,现在她正心乱如麻,哪还有心思来应付他呢!
“快开门,你也不想我被人认出来吧!”
是啊!这里是员工公寓,万一被人看见高高在上的总裁跑来公寓找她这个小小秘书助理,那她岂不是有嘴也说不清,可以想象一众爱慕总裁的女人嫉妒的眼神就可以把她杀死了,再不然铺天盖地的流言口水也要将她淹死了!
“等一下!”夕瞳迅速换下睡衣,无奈的开了门让他进来。
一阵诱人的香气从他手中捧着的纸盒里散发出来,是披萨!她忽然感到饥肠辘辘,不自然的接过香气四溢的纸盒放在小小的餐桌上,眼神游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宋启滔还是第一次进员工公寓,房间是按宾馆的规格建的,只有一室一卫,家具也很少,只有一张单人床,一组壁橱,两张单人沙发和一个小小的餐桌两把靠背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他的眼光在房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夕瞳身上,看她脸色还好不像生病的样子,只是好像又多了些别的心事让他看不透,于是他故作轻松的说道:“夕瞳,快点趁热吃披萨吧!我快饿坏了。”
“启涛,你不需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他一定是下了班就去买披萨了,那家正宗意大利披萨店每次都要排很久的队……
“别说傻话,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任何事我认为都是值得的!”宋启滔有些恼火,她总是用这样的话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他,她难道不知道这有多伤人吗?
“我怀孕了。”夕瞳看着他略带不悦的眼眸,很轻却坚定的说了出来。
她知道他陷的很深,可惜她却无法回应他,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他继续这样沉溺下去,不如告诉他这件事,男人应该都是很介意这种事的,也许在他知道自己有了韩谦的孩子之后就会放弃了,掉头而去再也不会来找她了吧!
平地一声雷,宋启滔脑中炸开了锅,心里五味杂陈翻涌,她怀孕了?是韩谦的……她怎么还能这样平静,韩谦知道这件事吗?
“你走吧!谢谢你的披萨。”夕瞳垂下眼帘说道,并不想去探究宋启滔的哑然和震惊的表情,在她看来公布了这件事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将不再会有更多的牵扯了。
“他知道吗?”宋启滔的声音有些沙哑,像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没必要告诉他,我不会告诉他,你也不会的对吗?”夕瞳望向他,没有遗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她又伤了他……
“我不会……”宋启滔的眸中突然闪现一丝异光,“夕瞳,你准备怎么办?还有伯母那边你又要怎么交代?别忘了,她一直以为我们在交往,如果……”
“别问了,我不知道!”夕瞳喊了出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妈妈说。
“我有个办法。”他平心静气,又似乎下定了决心的说道。
“什么办法?”
他看着她迷茫的眼睛说道:“我们结婚。”
“你疯了……”夕瞳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不可思议的在他眼中除了认真还看见了执着,她心头一颤。
“夕瞳,听我说!”他走上前扣住夕瞳的双肩,眼中有着深情,“只有我们结婚才是最好的结果,流产对身体的伤害太大,我们结婚,然后生下这个孩子,你放心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只有这样伯母才不会伤心难过……”
夕瞳眼中滚下泪来,他以为她要打掉这个孩子,却反过来要和她结婚,甚至让她生下孩子,只因为担心伤害她的身体,却不在乎自己受的委屈……
天底下又有哪个男人可以忍受到这种地步!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爱到如此之深,她怎么能不被感动……
他说的很有道理,这样做对每个人都很好,可是唯独对他自己……她真的要答应吗?
“夕瞳,我是认真的,嫁给我吧!”他轻轻擦去她不停留下的泪,像是在呵护一件珍品,只要是为了她好,就让他的那些无谓的嫉妒心全都下地狱去吧!
“我很害怕,很迷茫,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真的不知道……”夕瞳啜泣出声,“你真的愿意娶这样的我吗?”
“我愿意!我愿意!夕瞳,别哭,不用害怕,一切有我呢!”他叹了口气,拥她入怀,轻抚着她因为抽泣而微微颤动的后背,不带**,他只是想安抚她惊惧的心情,她外表再坚强独立,毕竟也还是个需要人疼爱保护的女孩而已,上天对夕瞳实在太过不公了,就让他在今后的日子里带给她幸福吧!
眼前熟悉的路段让韩谦懊恼至极,他又一次习惯性的将车驶进了香云路,他想不通自己这是怎么了,是潜意识里还没忘了夕瞳吗?他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不是吗?
不愿再继续追究这个一直纠缠在脑海的问题,他猛的一踩油门,从那幢有着太多回忆的公寓大厦前飞驰而过。
回到“一品格”家中,他惊讶的发现乐乐并不在家里,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看看时间还早,大概是去购物忘了时间吧!乐乐知道喜欢漂亮的东西,尤其是珠宝首饰,这也没什么,女人不都喜欢那些吗?除了她……印象当中她似乎从来没有买过这类东西,而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送给她的手链,却被她遗弃在了原地,也许她是个女人中少有的异类,又或者她只对钱感兴趣而已!那她又为什么不要妈给她的那一百万呢!还有他给她的那张金卡,出帐记录显示除了每月固定取出几千元之外,只有最有一次性提取了30万,合在一起也就差不多50万而已……
他到酒柜给自己倒了杯酒,细细品着,对于自己总是不时的想起夕瞳,他也很无奈,夕瞳就像一根刺,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深深的扎进他的心里,刚开始时还没什么感觉,时间越久才越觉出疼来,想拔出来却因为扎的太深一碰就疼痛不堪,索性不去理会,但又总是不经意间就会触动,那痛便会在心里蔓延……
即使对于当年乐乐的突然离去,他也没有产生这样的感觉,一开始也是痛苦、难过,时间久了也就渐渐淡了,直到那天遇见了夕瞳,才勾起过往关于乐乐的回忆,然后用钱买下她……
相处下来才发现面孔相似的躯体里却住着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乐乐温顺,夕瞳不驯,乐乐是菟丝花一心腾绕着她而生,而夕瞳则更像是空谷幽兰,傲然独放……
他苦笑,错估了她呢!原以为离开他以后,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投入宋启滔的怀抱,没想到事实却与他想的相差甚远,那晚和商界的朋友在酒吧喝酒,喝的多了,那人便把宋启滔苦追小小秘书助理还被人家一再拒绝的事当成笑话说给他听,他听了半天没说一句话,心情在欣喜与沉重之间摇摆不定……难道真是自己误解了她吗?
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让韩谦从自己的思绪里走了出来,身穿prada小洋装的乐乐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向他奔来,脸颊红润,眼眸璨亮,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正迫不及待的要与他分享,乐乐就是这样,心情全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到底,而夕瞳却总是用淡漠的表情来掩饰,让他无法看透她的内心……
“谦……我回来了”于乐乐扑进韩谦怀里撒娇的呢喃。
“去干什么了,发生什么好事这么高兴?”韩谦稍稍退后,看着她描绘着淡妆的精致脸蛋,很完美无暇却少了不施脂粉的夕瞳所散发的清新淡雅,他笑笑,将这些想法丢到脑后。
“谦,我有了……”于乐乐满脸含羞带怯的样子轻声说道。
“有了?有了什么?”韩谦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的问道。
“孩子啊!”于乐乐撅着嘴佯装嗔怒的打了他的胸膛一下,“这几天一直觉得不舒服,下午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开不开心?”
“你怀孕了?”韩谦有些惊讶,除了再遇乐乐的那次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没有避孕之外,之后他都有做措施呀!
“是啊!医生说已经两个多月了……”韩谦的表情不像喜悦,倒似乎有些怀疑的样子,这让于乐乐有些心惊,“谦……你不高兴吗?你不想要孩子吗?”
“不是……我怎么会不想要孩子呢!”看到乐乐泫然欲泣的模样,韩谦赶紧解释,“我是太高兴了……”也许事情就是这么巧,这是他和乐乐的孩子,他还在怀疑什么!
“谦,还有一件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告诉你……”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于乐乐决定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你吗?”
“为什么?”韩谦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如果是两个多月的话,时间上倒是吻合……
“因为你母亲拿着一百万逼我离开你,还威胁我如果不这么做就要把我怎样怎样,我很害怕,所以……”她话没说完就哭了起来,一声声的抽泣像是要敲在韩谦的心上。
“什么?我妈她……”韩谦的脸色阴沉沉的,原来妈不仅用钱让夕瞳离开他,就连对乐乐也是这么做的!“乐乐,你太傻了,当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不敢……伯母她说如果我敢告诉你就要……那些话让我现在想起来还害怕,也许当初我年纪小不懂事,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一定会保护我的对不对?那么我们也不用分开这么久了……我真的是太傻了!”她哭的梨花带泪,水雾朦胧中看见韩谦眼中的怜惜,她知道自己又成功的渡过了难关,“当我再次回到你身边后,我害怕旧事重演,所以一直不让你告诉伯母我的事……我真的怕她又……”
“别哭,乐乐,我绝对不允许再发生那样的事……”原来乐乐竟是被妈给逼走的,妈实在太过分了!
“嗯。”于乐乐心里奸笑,当然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这次说什么她也不会走的,而事态的发展将更加耸动呢!她会让这个孩子死在那个又老又肥又可恶的女人手上,让你们母子彻底决裂!哈哈哈……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