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玉冒着大风大雨来到了越秀梅园,听说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心里小激动了一下。穿过门卫的视线直径来到独栋的别墅门前,灯光照耀下,院子里的树木正在左摇右摆。上前几步按下门铃,传来了疲倦的声音,感觉对方是一个沉重的男人。
“谁?”
“你好,我是送信人,白望舒小姐有东西给你。”
“谁?”
“白望舒啊。”
“你是谁?”
“我是送信人啊。”
“送信人?邮递员这么晚还没有下班吗?”
“我不是邮递员,是送信人,白望舒小姐有重要的东西要我交给你。”
对方沉默了,迟玉伸手推了一下眼镜顺便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等待或者拒绝都是家常便饭,现在已经不会像起初那样觉得气闷或者焦心了,相比那些已经死掉的人自己能这样活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迟玉再次按下门铃,传来了对方极为不耐烦的声音。
“什么情况啊,作为骗子就不能想点更好的点子吗?”
“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骗子。”
“走开。小区的保安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总放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的话,但事实上我不是骗子。白望舒需要你,她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讲,不然我也不会冒着大风大雨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迟玉已经被淋得透湿,不住的打着哆嗦。当她再次按下门铃的时候,门开了,一个撑着黑色大雨伞的男人瞪着眼睛一脸气闷。
“你好。”
迟玉微微鞠了一躬,急忙拿出白望舒的玉佩摊在手里给他看。男人从她手掌拿过玉佩仔细端详了一番,慢慢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急忙问道,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望舒的玉佩?”
“我是送信人,白望舒有封信要交给你。”
“信?”
那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有事打电话不就行了,发信息或者电邮都可以啊,为什么会叫人送信,用这种古老的方法?
“你等一下。”
男人急忙掏出手机拨打了电话,不一会儿挂掉电话怒气冲冲地说道,“望舒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信不信的,你到底是谁竟敢偷望舒的玉!”说着好像是要打报警电话,迟玉急忙抢过他的手机,趁机溜进院子,急忙解释道,“听着,白望舒说你是她的爱人,那你应该能听出她的声音吧,难道刚才的声音是白望舒的?”
男人皱着眉头目光紧紧盯住雨中的迟玉,刚才的声音是望舒的吗?因为急切因为疑惑甚至是因为有点害怕竟然无法回想起来!他深吸了口气,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白天的事情确实有些可疑,相比眼前这个落汤鸡一样的女孩,白天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倒更像是骗子了!
“跟我来吧。”
迟玉松了口气,再这样折腾下去非生病不可。跟着男人走进屋里,一盏橘色的壁灯照亮了一部分的空间。男人坐下来从茶几里拿出烟来点上,吸了几口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迟玉说道,“你说的信呢?”
迟玉急忙从包里拿出信双手递上。男人愣了几秒钟,那表情像是在说“还真有信啊”。他掐掉烟将信打开,当目光触及到上面的字的时候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站起身大步上前,猛然抓住迟玉的肩膀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望舒已经死了。”
也许说出“死”这个字对于迟玉而言已经变得习以为常但对于别人,起码对徐夏蔓而言是无法说出口并且无法正视的字眼。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他害怕死亡,害怕身边的人死亡,害怕听到死亡!他咧开嘴苦笑起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昨天晚上我们还一起吃了饭——你一定是骗子——现在的骗子真不得了啊,连这种烂理由都会用了——我告诉你啊,我可是有执照的名律师,像你这样偷拿人家玉佩又跑到人家家里胡说八道的人,我可有一大堆办法整死你!”
迟玉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没有拿起手边的东西砸向自己已经是万幸了。她吸了口气,两手拇指、食指、小指相触,低头默念咒语,不一会儿,房间变得幽暗,在她的右手边出现了一道白光,隐隐现出了白望舒的身影。她从椅子里站起身来,哭泣着从山洞走了出来。一阵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叫人忍不住哆嗦。徐夏蔓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手转过身去瞪着双眼惊恐地看着从山洞里走出来的白望舒。
白望舒虽身在山洞但自从迟玉踏进家门开始她就感应到了徐夏蔓的不安,她侧耳倾听,等待召唤。她来到徐夏蔓眼前,泪眼迷离地望着自己的爱人。
“夏蔓,对不起,我已经死了。爸爸他们打算隐瞒这件事情,我怕你错付了感情才会托迟玉送信给你。”
“望舒——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晨的时候我被入室盗窃的小偷害死了。”
死于非命,想想都觉得冤屈,簌簌地掉下泪来。
死亡来得太突然,徐夏蔓呈呆若木鸡状,久久也无法开口。
白望舒一声悲鸣,忽地跪倒在地上。
“夏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想要表达的心意还没有完全让对方知道。想要一起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原本计划好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了。
徐夏蔓跪了下来,眼泪簌簌地流着,双手颤抖着捧住了白望舒的脸。这张曾经令人向往的脸如今却是血迹斑斑。怎么会这样?
徐夏蔓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
这时正在使用妖力的迟玉咳嗽了几声,白望舒的身体就像卡住的影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徐夏蔓急忙去抓她的手,喊道,“望舒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要走了。”
“不要走——望舒——不要走!”
徐夏蔓随着慢慢飘起来的白望舒站起身来。
“夏蔓——”
话音刚落白望舒带着痛苦的表情消失了。房间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徐夏蔓依旧保持着想要抓住望舒的姿势,神情黯然。
迟玉叹了口气,感觉拿报酬无望就离开了。她走在雨里已经感觉不到冷意,只是低头想着,做白工也是常有的事情,逝者已逝,生者到底该如何自处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她曾见过不肯面对生死离别而殉情的男人,也见过丈夫死后转身投入别人怀抱的女人,也有那种无法面对死亡而选择遗忘的人,更有甚者甚至发疯了!不管种种,面对死亡活着的人多多少少都缺乏了一些勇气。她想如果自己早点明白这些事情的话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