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不要相信谎言
在无人的书房里,林书的眼泪开始簌簌地往下落。孩子的哭叫挣扎扯痛了她的心。如果不是这样的无可奈何,她也不会让她的孩子如此伤心,如此难过。刀割在她的身上就好了,千万别伤害她的孩子。
简姨把两个孩子带出去之后,陈一鸣来不及细想她变化的心思,走到书房的门前,被里面的低泣声弄痛了本已疼痛的心。
他推了一下门,门开了半根指缝又被她关上了。显然她正靠着门板在哭,把他的心都哭痛哭碎了。
“林书!”他的声音低沉痛苦得似乎可以喊出人的灵魂。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但他相信她听到感受到了。
他也同样痛苦疲倦地靠着门板,以忧伤痛苦的嗓音说:“林书,我打你的那巴掌还在伤害你吗?”
“我原来是很在意的,可你知道吗,当我清醒过来后,我才发觉让我心痛的不是那些照片,而是你的离开。当失去你的痛掩盖了照片带给我的痛苦,我才后悔当天没有听你的解释。这几年,我痛苦,我后悔,我后悔我冲动的一巴掌打碎了我们原有的幸福,让我错过了太多我梦寐以求的幸福。也许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惩罚我不给你机会解释,惩罚我找你的决心不够坚决。你问我与佛祖交易了没有,我从事商业交易,但没有拿过灵魂去交易,林书,你不知道吗,我早就把我的灵魂出卖给你了。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他转眼看了一下紧合的门缝,似乎在等她探出头来。
过了许久,门突然被打开了,陈一鸣踉跄了一下才站住脚。
林书早已擦干泪痕,只有泛红的眼睛和红了的鼻子遗留着哭过的痕迹。
陈一鸣心痛得想狠狠地把她抱在怀里,让她靠着,卸下她身上的所有哀愁。但他只是定定地站着,他怕他过于激烈的动作吓跑了她。
“你不是说要谈的吗?到客厅去谈吧。”林书又把门打开了些,等着他出去。
两人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客厅,面对面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林书先开口:“我先说吧。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她睁大了眼睛盯着他,她怕她的眼神一游移就会变得不够坚定。
“为什么?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陈一鸣扬高了声音,他要谈的不是这个。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一一他们,你也不要见了,见一次难过一次。”林书飞快地说,决绝得连她自己的心都在淌血。
“不可能。林书,我发觉我们之间总是不问原因地下结论,我今天不想听你的结论了,你说说,你的原因或者理由是什么?”陈一鸣缓和了语气说,今天他非要问清楚原因不可。
林书深深地合上眼睛,等平缓了加速的心跳才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他,清晰地说:“你已经结婚了,这就是理由。我之前考虑不周,给你带来了许多麻烦,非常抱歉。”
陈一鸣不可置信地笑了,反问道:“我结婚了?你听谁说的?”
林书突然笑了笑,冷冷地说:“估计很多人都知道吧。”
陈一鸣认真而又严肃地说:“我记得我只有两次结婚的行动,我两次拉着某人去登记,她两次都拒绝了。”
林书听在耳里,嘲讽在心里。这是她过去的写照,但已经没有第三次机会了。
陈一鸣又把声音扬高了,质问:“你不要沉默,告诉我,是谁跟你说我结婚了?”
陈一鸣隐隐着怒火,原来林书是听了谁信了谁的无中生有的话了。给他揪出来,他一定不放过他。
林书冷淡地说:“你和顾曼清结婚还需要遮掩吗?”
陈一鸣轻轻地笑出声来,好笑地问:“我和顾曼清结婚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从哪里道听途说而来?快告诉我,谁这么告诉你的?”
“难道曼清当初拿着有你的亲笔签名的结婚证是假的吗?你的意思不是通过那张结婚证传达的很明确了吗?”林书心里生出了一些怨气,毕竟当初他的做法太决绝太无情了些。到现在,我的心仍然痛着呢,怎么可能会假,它痛得是如此真实,伸手到胸口摸一摸都能感觉到伤口在哪里。
“原来是曼清。”陈一鸣对他听到的名字有些吃惊,但他相信她说的话。
林书以为他是因为被人拆穿了谎言而吃惊了,于是她嘲讽他说:“怎么,被我知道了你很失望吗?”
“林书,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我们进了别人的圈套,而现在你还在挖苦我吗?”陈一鸣哀伤地望着她,他们竟然因为顾曼清的谎言而忍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圈套?你什么意思?”难道顾曼清在骗她吗?他的签名他的字体深深地印在她的心中,是如此熟悉不可磨灭,而且,顾曼清的眼泪都是假的吗?
陈一鸣心痛地问:“当初你就因为曼清拿了结婚证给你说我已经和她结婚了,你才离开的吗?”
林书转了一下眼珠,审视着他,轻轻地点头,她心里的疑问也泛滥开来,渐渐浓缩成希望。他眼底脸上的哀伤让她不忍再冷言冷语,而是信任地期待他一步步的追问。
陈一鸣心痛地喊:“林书,你怎么那么傻。不,是我伤害你太深了,让你在伤心欲绝的情况下轻易地相信了别人。我真后悔,为什么我当时不能冷静下来。”
林书疑惑地问:“你的意思是,顾曼清在骗我吗?”
陈一鸣望着一脸疑惑的她,他的脸变得更加哀伤,她到现在还是无法百之百地信任他吗?
他和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竟然到了这种田地?
他无奈地摇了一下头,走过来蹲在她的前面,握起那双瘦削白皙的手,凄楚地说:“林书,让我认真地告诉你,我没有结婚,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了,那也是我和你的结婚。如果你现在不能接受我仅仅是因为那不存在的结婚证的话,你可以完全地放下心中的顾虑了。呵,让我来猜猜,你今天突然改变主意,也是曼清来跟你讲了什么话了吧?”
“你怎么知道了?”林书吃惊地问。
“林书,你不要听顾曼清讲了什么,我没想到她在背后做了这么多破坏我们的事情。你只要听我讲,相信我所说的,好吗?”
他恳求地望着她,眼里全是真诚。林书几乎全都相信他了。但是,顾曼清的说法是不是假的她也不能百分之百地确认。
如果顾曼清骗了我,那我这几年艰难地过日子,我的孩子缺少的父爱都拜顾曼清所赐吗?天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因爱生恨?林书越想心里越乱,在整件事情中,她居然都没有怀疑过她。如果她真的骗了我,顾曼清的心机阴森得太可怕了。
但是,就算顾曼清没有欺骗我,当时的他会原谅我吗?一定不会,他杀了我还是比顾曼清更无情地赶我走?
想到当时的情景,林书慌乱而头痛起来,她迫切地想弄清楚真相,但是他当时的真实想法她也不能忽视不去猜测。她不认为他会像现在这样去恳求她。而且她感受过的疼痛他未必清楚,不能单单凭借他现在的几句话就一笔勾销。
想到有可能是顾曼清的阴谋和曾经痛过的心,她开始深深地埋怨起他来,埋怨他更甚于埋怨自己。
于是,她挣开了他的手,淡淡地说:“你的话我不能全信,你回去吧。”
陈一鸣无奈地笑了,他不敢相信她竟然是这种态度这种语气,竟然这么冷漠这么毫不在乎,竟然把自己满怀的希望轻轻地熄灭掉了。
他感到悲哀极了,他和她的距离越拉越远了,已经到了不能互相相信的地步了。但是,不管她多么冷淡,都不能打击他的自信。
他收住笑意,慢慢地站起来,无奈地说:“林书,人受骗一次可以原谅,但是我们不能以同样的方式被同一个人所骗。”
“你走吧。”他的话说得她心痛,她白白地让她的孩子遭受本来不该有的不幸。顾曼清,她是一定要找她问清楚的。
“好,你等着我,我要让你知道,你应该相信我而不是相信谎言。”陈一鸣无奈地说完,转身落寞地走了。
林书听着那闷闷的关门声,这几年的悲伤和委屈全都涌了上来了,全部汇聚成河。
顾曼清、容美君和李翠这三个女人又聚到了香侬酒吧。
容美君别有深意地望着顾曼清,说:“曼清,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亏我之前还以为你心软下不了手呢。”
李翠也眼神复杂地望了一下顾曼清,心里想,顾曼清真是个厉害的角色,连容美君都夸她。她那巴掌,打得一点都不含糊。真希望有一天她的威风有人把它给灭了。
顾曼清笑了笑,说:“美君,我可不敢接受你这恭维话,你不是一直叫我俗一点嘛,其实,这不该叫做俗。”
顾曼清突然感伤起来。什么时候她也沦落到这种灰暗的境地了。她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叫俗了,它叫卑鄙!
她感到落寞,在狂喜之后,竟然是沉沉的落寞。她拿起她的手机来,看着熟悉的号码却不敢拨打。一鸣,就算她半年没回家他也不会突然发现她消失了的。
她摇摇头,振作了一下精神,笑着说:“美君,李翠,咱们尽量喝,今晚我们到高级酒店开总统套房吧,我请客。需要什么服务你们尽管吩咐。”
容美君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她认真地说:“曼清,你的服务我肯定会好好享受的了。不过,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林书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哎,啧啧,曾经风光一时,现在却落魄地躲到郊外去了,村姑样?黄脸婆了?哎,我想,肯定是憔悴不堪的样子吧。是不是和她母亲一个样,我见过的。哈哈,那样子,真叫人过瘾。”
李翠静静地呆在一边不说话,听了容美君的话,她也跟着笑着。那一巴掌把她打聪明了。她们和自己不一样,容美君手段厉害,顾曼清底气足,而自己什么都没有,最多是她们的一个棋子,做些通风报信的小事情而已。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什么也不说,哪边有好处往哪边就行了。
顾曼清看着容美君的笑,此时竟然高兴不起来了。她想,她刚刚在林书面前,也是这样一个可憎的面目吗?看见她人的痛苦无情地嘲笑,这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她该有的素质和教养吗?
现在的容美君,仿佛是放在她面前的一面镜子,她的容貌漂亮,但心灵的丑陋在镜子面前却无处藏身。
顾曼清懊恼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眼里浮现林书的身影。
林书虽然憔悴了,但她眼里的哀愁和眉间的幸福仍然让她具有致命的吸引力。那对漂亮可爱的双胞胎,多让人羡慕。林书能拥有与一鸣共同的孩子,而她没有。想着与陈一鸣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顾曼清的心都嫉妒得发狂了。要是她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就算没有陈一鸣她也会过得安慰些。所以,她也没必要为林书感到抱歉的了。顾曼清如此安慰着自己。
她淡淡地笑了笑,说:“老样子,就是憔悴了些。”
容美君还不满意,这回答还不够她开心逗乐,于是她迫不及待地追问:“憔悴成什么样了?说出来给大家找点乐子,品评品评,解解闷嘛。”
顾曼清没好气地说:“好了,她的话题到此为止吧。”
容美君不太高兴地撇了一下红唇,心里很不满顾曼清以自我为中心的语气。
她叹了一口气,说:“曼清,我上一下洗手间。”
李翠也跟着站起来,说:“美君,等等我,我也去。”
顾曼清看了一眼相继离去的两人,感觉很孤独。虽然和她们喝着酒,说着心事,但是她们根本就无法理解她。她讨厌她们,却不得不和她们在一起。没有她们,她就更孤独了,连个听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洗手间内。
李翠问:“美君,顾曼清那样的态度对你,你为什么还这么帮着她哩。”
“哼,谁叫她还有点用处呢。哼,你也不舒服了吧,看看她刚才的语气,‘好了,她的话题到此为止吧’,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早晚会吃亏的。”容美君洗着她的玉手,表情十足地模仿着顾曼清的语气。
李翠擦干脸,又问:“她有什么用处?呵呵,不管她有什么用处,你好好利用一下她,我看她也不顺眼了。老是让我报告陈董的去向,居然还赏我一巴掌,她的良心呀,都给狗刁走了。”
容美君呵呵笑着,说:“李翠,你还在生那一巴掌的气呀,哎,看开点吧,连我都让着她呢。对了,改天你和我一起去做美容吧。”
“好啊,把那巴掌的晦气洗掉也好。”李翠笑得眼睛发亮。容美君对她出手很大方,也不枉她这么用心帮她了。
容美君笑着说:“咱俩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再忍着点。”
李翠想了一下,关心地问:“美君,那些董事你交涉得怎么样了?”
容美君得意地笑,说:“你猜猜,有我亲自出马,他们会不答应吗?不答应那才是笑话。”
李翠放心地笑了,说:“那我不是等着给你当秘书了?”
容美君笑得心花怒放,说:“早着呢,咱们现在还在等待机会呢,低调一点吧。”
顾曼清的手机响了,她不急不慢地拿起来看了一眼,心都要跳出来了。
陈一鸣主动打电话给她!
她捂着胸口一阵狂喜。但是,狂喜之后她就心慌了。今天她才去找过林书,而他却主动打电话给她了,她害怕起来,居然不敢去接。
她慌张地等待手机的自然挂断,一会儿,又响起来了。这回,她更加害怕了。脸色发青地呆坐着,任手机响个不停。
她抓狂地想着:“我该怎么办?怎么向他解释?怎么把我的责任推卸干净?”
容美君和李翠回来,顾曼清求救似的,尖声叫:“美君,坏了,一鸣的电话打过来了。”
容美君没好气地笑着说:“打来了不是很好么?”刚刚那样对我,现在着急了才知道我的用处,哼!
“他不会主动打电话给我的,除非有非常重要的事。现在都响了两次了。你说,他和林书是不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顾曼清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期待地等着容美君对她说“不是”。
容美君慢吞吞地说:“有这个可能呢。曼清,你该怪你自己,给自己留下了祸患。我警告过你的。”容美君还在计较顾曼清刚刚对她不客气,所以,她也不去安慰顾曼清,让顾曼清着急她的心里会平衡一些。
李翠不让人觉察地笑了笑,不出声。
“那怎么办啊?我想一鸣会杀了我。当初他把林书打成那样,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美君,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顾曼清被心中的恐惧弄得有点神志不清起来,她不能思考了,谁能给她出主意她就听谁的。
容美君欣赏够了顾曼清的慌张,听到了她的哀求,她才笑着说:“曼清,别着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你就先自己吓自己了。你不接电话,不是更让他怀疑你么?”
“美君,我不敢接,在我没想好如何应付他之前,我不敢接。”顾曼清现在感觉哪里都不安全了,草木皆兵,仿佛陈一鸣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然后捏着她的脖子,恐怖地喊:“你去死吧!”这恐怖的想法让她浑身颤抖起来。
“不怕啦,他们心高气傲,不会开诚布公地把心事说出来的。要不然,你四年前的计谋也不会成功了。你怕什么呢!别自己吓自己了。”容美君看着顾曼清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想,哼,你也有求人的一天。
“我感觉非常不好,美君,要是他真的知道了,我该怎么把谎话圆下去呢?没法圆了,我冒的风险太大了。”
容美君鄙夷地说:“不用圆,你就大胆地说是你干的又怎么样?他能把你杀了?曼清,你就这点心软,你要够狠,陈一鸣早就听你的了。你哪会到了现在担心受怕啊!”
“不行,我不能承认是我干的。”顾曼清怒目瞪了一眼容美君。
“这就对了,你就说是林书自己觉得羞愧把责任推到你的身上来不就行了吗?你就说这么说,说是林书自己觉得没脸做人,自己走的,现在赖你身上。就这么说吧,陈一鸣肯定相信你而不相信跟男人鬼混过的林书的。你听我的,肯定没错。不过,曼清,这还是要怪你。你要是听我的把陈一鸣弄到手了,你还会担心他听了林书的话就相信她不相信你吗?”容美君反复强调顾曼清的过错来章显自己的先见之明,她想让顾曼清去后悔而更加听信她的话。
容美君慢慢地喝着酒,不把顾曼清的着急当一回事,她一点也不着急。
“你这么说我感到塌实多了。”顾曼清急促地说。
顾曼清的手机短信提示铃声响了。她做好心理准备才打开。
“曼清,你在什么地方,我有事要问你,你赶紧到别墅来一趟。”
顾曼清吓得张大了嘴巴,她担心的事情也许还是来了。
顾曼清心里虽然害怕,但她不得不来见陈一鸣。
陈一鸣把车子停在别墅门前,站在路边看着满天夜色。他忍忍的怒火让他的体温急升,微汗遍布了全身。
他挺拔的身躯在呼呼微响的夏风中显得分外肃杀,危险的气息分外浓重。
顾曼清一路迟疑着盼着路程能够远一点,但她怎么慢,还是回来了。
陈一鸣的车挡在了门口,她不得不跟着他把车停在他的后面。
她才一下车,就感觉到他的眼神如刀锋一般锐利地削着她。她笑了一下,保持镇定,慢慢走了过来。
“一鸣,什么事一定要问我啊?”顾曼清笑得很不自然,但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
陈一鸣隐隐着怒火,恨不得一巴掌打掉她那自以为别人什么都不知道的虚假笑容。
他冷冷地笑了一下,冰眸掩映在夜色之中让人看不分明其中的危险信息。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不真实,说:“曼清,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