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明鹏决心重新塑造杨学武。他要褪去学武身上那层坚硬的躯壳,还柳茹一个鲜活的学武。
潘明鹏开车来到学武家,对学武说:学武,你一个人在家里太闷,我拉你到外边散散心。
学武疑惑地看着明鹏:你该不是又拿两把刀子让咱俩对决?
明鹏不由分说把学武拉来塞进车里:我要让你懂得啥叫生活!
县上主管工业的领导打电话让潘明鹏到西安玩玩,潘明鹏久炼成精,知道各种场面怎样应酬。潘明鹏特意拉上了杨学武,让学武见习一次灯红酒绿。
领导见到明鹏将杨学武带来时满脸不悦:潘老板,你怎么带了个杨政治?
潘明鹏番然醒悟。领导跟杨学武不是一个板櫈上的客,领导对杨学武怀着深深的戒备。三个人一同用过餐,潘明鹏将一张信用卡塞给领导,说:对不起了领导,我这几天跟老战友在西安有点事,祝你一个人玩得开心。
潘明鹏车拉杨学武去洗桑那。潘明鹏叫了两个按摩小姐为杨学武做按摩,潘明鹏对按摩小姐说:我这个战友有心理障碍,你们要想办法制服他,你们的服务费我加倍付给你们。
没过五分钟杨学武叫着喊着冲出浴室,站在走廊里浑身筛糠,温泉老板对潘明鹏板起了脸:你怎么把个疯子带到这里。
潘明鹏并不灰心。潘明鹏车拉杨学武来到舞厅要了包间,潘明鹏点了两个小姐作陪,潘明鹏故意跟小姐搂搂抱抱缠缠绵绵,潘明鹏看杨学武挺起腰板满脸严肃。杨学武入道极深,杨学武坐怀不乱,杨学武参禅般出神入定。但是,潘明鹏还是看出了一点破绽,杨学武没有摔门而去,杨学武早谢的头顶上渗出了汗珠。
两个战友睡在一起,潘明鹏有点着急了便急火猛攻;学武你能不能放开点不要假装正经,你再这样下去就会失掉柳茹!
杨学武的嘴唇微微在抖:我是个共 产 党员,我要保持共 产 党的先锋模范作用,我不能跟资产阶级同流合污。
行了,杨学武同志!潘明鹏由不得火起,你都不想想你那一套还有谁在听?我不想跟你争论,我只关心柳茹,我怎么瞎了眼,当初把柳茹推进了火坑!
看得出杨学武还是有点震惊,他坐起来又躺下久久不语。潘明鹏丢给学武一支烟,俩人点着火默默地抽。明鹏缓了口气循循善诱;学武,你活了四十岁了还不懂女人,女人需要男人的温暖需要柔情。
杨学武感到潘明鹏变了,做了资产阶级的俘虏。但他不愿失去这唯一的战友和朋友,他也看出了明鹏的苦心,也体验到明鹏的忠诚。杨学武不想说过激的话刺伤明鹏,杨学武又向明鹏要了一支烟,杨学武说,明天他想回去。
潘明鹏的努力也不是没有收获,杨学武对柳茹起了一些变化,杨学武跟柳茹**的次数多了起来,杨学武有时也在床上做一些过去不曾有过的动作。但是杨学武还是感觉到了,柳茹的身子已变得冰冷。杨学武像掉进冰窟一样感到了危机感到了惊恐。
潘明鹏开车到矿上没有坐稳,突然门被撞开了,进来一个背着小孩的女人。那女人很年青,胖胖的脸上还留着一些孩子的稚气。那女人久经沧桑,历经磨难逃出魔掌般地不堪一击。那女人见了明鹏叫了一声:潘叔!接着便泣不成声。潘明鹏脸色陡然腊黄,身上所有的水份都被风干,血液在血管里凝固,嘴张成一个黑洞,潘明鹏简直无法相信,小兰怎么会找到这里?!
小兰一坐下来便开始哭诉:那个司机骗她说明鹏在西安等她,小兰被骗到西安后又懵懵懂懂地被塞上了去南方的火车,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那司机塞给她五十元钱便逃得无影无踪。她找不到回来的路,便在那座城市里给人家打工……
两年了,小兰的影子在潘明鹏的脑海里渐行渐远。潘明鹏给了那司机一大笔钱。那司机临行前说得慷慨激昂信誓旦旦,他向潘老板保证他一辈子要善待小兰,偶然间潘明鹏的心里也会闪出小兰的身影,睡到自家屋子冰冷的床上时似乎还听到了小兰酣畅的叫唤,他只是无奈地想想,想到小兰终于有了归宿时心里也觉坦然。一忙起来便将小兰彻底忘记,如同一块被水洒湿的地面,很快就被太阳晒干,那段畸形的恋情像一片树叶被风吹远,潘明鹏活得扎实,潘明鹏每天都能看到炎炎的烈日蓝蓝的天。
潘明选进来了。见到小兰时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奸笑。显得心照不宣,他这个哥哥跟小兰的关系明选心里全清楚。他不能让明鹏太难堪,便装模作样地把小兰接到自己家里。
潘明鹏抽了两包烟,狠狠地掐灭烟头。潘明鹏决定不顾一切将小兰接纳,虽然他明知小兰背上的孩子不是他的骨肉,潘明鹏罪孽太重,潘明鹏造成了小兰所有的不幸。潘明鹏义无反顾地来到明选家里,他要当面向小兰宣布,他打算跟小兰结婚。
小兰吃过喝过睡了一觉后脸上的倦容已经褪去。明鹏进屋时小兰正给孩子喂奶,敞胸露怀两只**很鼓。明选媳妇有意回避。明鹏在小兰对面坐下,生了孩子的女人脸上妩媚动情。
明鹏问小兰:“能不能告诉我,这孩子他爸是谁”?
“不知道。”小兰哭得更凶。她甚至不知道啥时怀的孕。回家时继母跟父亲不认她,没办法她才来找明鹏。
这么说小兰已经沦落!结局比潘明鹏想像得更为严重。院子内两只公鸡斗架,那头猎狗头卷在肚皮底下打起呼噜,明选家各色新式家具甚是耀眼,新上市的大彩电冠冕堂皇地摆在客厅正中。墙上贴着骑大红公鸡的抓髻娃娃,灶堂前灶君爷目不转睛地瞅着这一家人的变迁,那个神仙界最小的官儿还是那么忠于职守。新老交替的年代日子里混杂了太多的时髦与怀旧。
“你不……恨我么?”潘明鹏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句。他还在为过去的行为愧疚,人给人造成的伤害有时候一辈子也无法弥补。
“恨……你?”小兰疑惑的眼神显出少女才有的纯净。孩子撒尿了,细细的尿绳划出一道圆形的弧,是个男孩。小兰为孩子换尿布时显得笨拙,圆圆的胖手在不停地抖,眉宇间有些许雀斑在跳跃,像月亮里的树影。“潘叔,我怎么会恨你呢?这辈子我最恨一个人,最恨将我从你家里骗走的那个畜牲!”
看来小兰还不知道他跟司机的那场交易,潘明鹏在小兰的心里还是那么完美。潘明鹏像一个人赃俱获的小偷,无法抵赖又心存侥幸;像一个快要倒毙的饿殍,奄奄一息却又幻想着有人能给他一碗米粥;像一只大火中逃逸的鵾鹏,烧焦了翅膀绝望地看着慰蓝的天空。假如两年前他能勇敢地面对,也不会有今天的结局。那时他却感到了世俗的压力,他不得不顾及这张薄薄的脸皮。沉重的负罪感如一根细绳将他捆紧,他无法开脱自己的罪责。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这是一种正常的思维逻辑,潘明鹏必须问清小兰的主意以后才能决定怎么行动。
“我知道……你不会要我。因为我这身子已不干净”。小兰垂下眼帘,嘴唇在抖:“叔吔看在咱俩过去的情份上借我二百元钱,我想带着孩子到外边打工”。
一个少女的贞操只值二百元钱,这算什么要求!?二百元钱就能把事情摆平。犹大出卖耶稣得了十枚金币,落得千古骂名。一只蝴蝶能在花瓣中站稳脚根,因为它自身的份量太轻。小兰太看贱了自己,竟然向一个毁了她命运的人提出了二百元钱的索赔要求!得给震撼这个名词加上砝码,也无法将潘明鹏负罪的灵魂熨平。他听见自己说:“小兰,你先住下来吧。”他还想说:“小兰,我将一辈子对你负责。”前一句小兰听真了。后一句小兰只看见潘明鹏的嘴唇在嚅动,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清。
厚实、严肃、客观、可信、负责,不哗众取宠、不愚弄读者,写一部传世之作,写一部死了以后当作枕头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