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黑衣人的身形一顿,似乎是没有听懂云落说了什么。
云落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尴尬的笑笑,“我们……”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虽然她是被下了药,她却清楚的记得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撇嘴,“把我放下来吧,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黑衣男子搂着云落的双手紧了紧,没有说话,也没有把云落放下来的意思。云落无奈的笑,“我不知道你是谁,但终究是谢谢你帮了我两次,我们本就只是陌生人,现在,就请你继续把我当作路人,你走吧,把我留在这里。”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他敛了眉眼,缓缓的矮下身子,将云落放回那冰凉的地板,伸手为她顺了顺黏在脸侧的碎发,眼带眷恋。
云落微微撇了头,“走吧,谢谢你。”
男子的脚步停顿了下,便转了方向,朝着那铁门的走了去。云落扯起嘴角,她没有想到,这个男子,竟会与她纠缠半生。
才过了一会,那铁门再次被打开,这次的脚步声多了几个,听声音,仿佛是昨夜那几个男子,云落身子一僵,却在下一刻听到那个大哥的声音战战兢兢的说道,“姑娘,你安生的休息,我们不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云落脑中一转,便猜到定是那黑衣男子做了些什么,她拢了衣衫,侧身躺着休养生息,不再理会那几个男子。
没多久,那铁门便再次的被打开,云落眉眼微微一动,却没有起身。她听见琳妃的声音缓缓响起,“搞定了?”
那被唤作大哥的人立即恭敬的回道,“回娘娘的话,娘娘吩咐的事,小的们自然是办好的。”
琳妃轻轻一笑,看向身边的水韵,水韵会意,便马上站了出来,朝着那几人说道,“既然办好了,就回自己的地方去,娘娘是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那几人应了一声便迅速的走了出去。琳妃见那几人走出暗室,便示意水韵上前去看云落。水韵轻轻点头,走向了侧躺着的云落。她抬脚踢向云落的身子,见云落没有反应,便走回了琳妃处,轻声道,“娘娘,她好像是昏过去了。”
琳妃瞥眼看向云落,声音尖利,“那你不知道怎么让她醒过来?”水韵一听马上便低了头走到暗室的一侧,伸手拿起一桶凉水,到云落身边,猛地将水全都倒在了她的身上。
云落打了个激灵,喑哑的声音低低响起,“不知道琳妃娘娘还有什么赐教呢?洛云可是等着呢。”依旧是不卑不亢。
琳妃没有想到过了如此一夜,云落竟还能如此说话,不觉心头一火,捏着茶杯的手猛地用力,“砰”的将茶杯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水韵得了眼色,厉声道,“你个贱人也敢这般同我们娘娘讲话,不要命了么?”之后,她与身边另外两人相视一眼,那两人走近云落,一人抓住她的一只手臂将她从地上抬起,而水韵蓦的上前,双手并用,左右开弓,一下一下地扇了起来。
“啪啪”的声响在寂静的宫内显得极其响亮,云落也不知自己究竟被扇了多少耳光,只知道她的双耳也是被打得嗡嗡作响,脸上更是红肿一片,此时,她的嘴角却缓缓扯起了微弱的笑容。
她嘴角微扬,在那丫鬟打累的空隙时,冷言道,“奴婢是皇后娘娘的人,不知琳妃娘娘不知要怎么像皇后娘娘交待呢?”
琳妃听言,眉眼忽然弯起,眼神却狠厉无比,她蓦的站起身,靠近云落,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说道,“小贱人,不过是一个丫鬟,也敢怎么对本宫说话?”
她一甩手中长袖,厉声道,“铃兰,风信,将她带下去,本宫倒想看看,几个男人都满足不了的贱人,什么时候才能学的恭敬点。”
云落再一次被狠狠的摔在地上,她皱着眉头以手撑地,不让自己摔的太过难看。
琳妃看着眼前这个不屈的女子,不觉跨步到她面前,她伸出手指,用力挑起云落的下巴,她啧啧了两声,娇媚的声音此时却狰狞无比,“真是可惜,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啊,本宫要让你知道,忤逆本宫,与皇上如此亲近的下场!这是本宫的密室,看皇上,或是你的皇后娘娘还怎么来救你!”她猛地甩开云落的头,迈步走到一边的靠椅坐下,“水韵。”她高声道。
水韵马上走到琳妃身边,唯唯诺诺,“娘娘,您还要如何……?”
琳妃眼睛一眯,一双媚眼如今被怨恨充斥,“什么好玩,本宫就要玩什么!”
水韵笑着应了一声,走到边上拿起一根针,回到琳妃身边,“娘娘,我们玩这个?”琳妃似是不满意,皱了皱眉,顿了顿,“那便从这个开始吧。”
她听到那个水韵的脚步声顿在了她的面前,她的侧脸靠在冰凉的地上,一动不动。她的一只手被那个水韵抬起,捏在她的手心,她感觉自己的指尖被那人轻轻抚过,而后,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指尖处传来。
她握紧自己的另一只手,紧咬下唇,抑制住即将出口的痛呼。
水韵狰狞着脸,缓缓地将一根银针从那云落的指甲下戳了进去,一点一点的深入,像是要云落永远记住今日的疼痛一般。
云落无力的挣扎着,却被那站着的两人钳制住身躯,她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豆大的冷汗,樱唇已是被她咬的毫无血色,更是一点一点往外渗着血,她喉间呜咽,却怎么也不肯出声。
水韵将那一根银针全都推进了云落的指尖,她狞笑着,“怎么样,这滋味,是不是不错?”她笑着,“这才一根呢,可别那么快便昏过去了,不然,我们娘娘玩什么?”
云落皱紧眉头,另一只手的指甲已经深深的扎进自己的手心,她却仿若感觉不到痛楚一般,愣是不远出声求饶,连一句痛都不喊。
水韵看向那坐在一边的琳妃,见她微微点了点头,她便又是取了几根针来,她半蹲着,轻轻拍了拍云落汗湿的脸,“接下来,一定让你**至极!”她恨恨的拉起她的手,抓出一根手指,便如同方才那般,又是将一根银针缓缓推进。
又一阵的刺痛让云落全身不禁颤抖,痛,她却不喊,只是紧咬下唇,就算是咬出血,她亦是一声不吭。
如那般的,云落的五根手指上都被戳了一根银针,她已是痛的快要昏厥过去,是仅剩的一丝理智让她保持着清醒,她吞咽了下口中被自己咬破而流出的血液,冷冷扬眉。
琳妃原以为如此,云落便是会投降,不想她的骨头竟是这般硬,既然如此,她一捏手中的瓷杯,扬声,“水韵,别再给我心软!本宫就是要看她向本宫求饶!”
水韵应了一声,思虑了下,起身拿起一边木桌上的一把匕首,她缓缓地回到云落身边,用手抬起云落的头,将那刀尖缓缓划过她的红肿的脸颊。
冰凉的触感让云落身子一僵,意识更是清醒不少,她嘴角一勾,这个女人,还真是什么招数都想的出来!
“你说,我帮你在脸上画上一朵花,,怎么样?”水韵轻笑着一寸一寸的滑过云落的脸,却不真正下手,似乎是要让云落受尽心中的折磨。
云落呵呵一笑,“你的画艺如何?我可不要难看的。”
“你!”水韵怒,道,“那你便等着吧,不过,反正你也是看不见,提要求又有什么用?”说着,手一用力,尖刃已经刺进了云落红肿着的肌肤,一丝红艳的血丝顺着她的脸颊蜿蜒而下,最终滑落,滴在地上。
脸上传来的阵阵痛楚,与自己指尖的剧烈疼痛让云落已然睁不开眼,她感觉到自己脸上滑落的血液,呵呵,她笑,毁了也好,也好,也好……
水韵轻轻在她右脸上画出一道刀痕,点点血珠从伤口处冒了出来,最终汇成一道,爬满云落的脸颊,她看到那满脸血痕的女子正扬起唇角,不禁手上一顿,不再动作。
琳妃见她顿住,不禁高声道,“怎么停住了,还不继续?”水韵缓过神来,点点头,回身,刚想动手,却见云落头已然一歪。
云落蜷缩着身子,意识模糊,一段一段的情景在她脑海闪过,让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而脸上和指尖传来的剧痛却让她的意识骤然清醒,她蓦的睁开眼睛,无神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一处。
周围一点声音都没,寂静的像是什么都不存在一般,她忍着身体的剧痛,缓缓地坐起身来,靠在身后的墙上,指尖依旧剧痛,她皱了皱眉,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右脸。
才触上,便是一手的粘稠,竟也流了那么多血么?不小心碰到那个伤口,云落不禁身体一颤,原来,她还知道痛,还以为,那次之后,自己已经百毒不侵了,没想到,今日竟也被那些人弄到如此田地。
云落勾唇一笑,她从来不会任由别人这般欺侮自己,这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更何况,她有自己的计划。云落全身发软,便伸手撑地,不想刚好碰上那指尖的伤口,她忽的缩手,放到自己面前。
云落皱着眉伸手去触,缓缓抚过自己受伤的指尖,她便是痛的全身发颤,却没有发现那几根被那个女人插进去的银针,她懊恼的放下手,不再去理。将头靠在身后的墙壁,她微微闭上了眼睛。
才想休憩一会,不想却听见吱呀一声,似是一扇老旧的门被打开,云落也不动,她侧身,来这里的,出除了那个琳妃,还会有谁?
果不其然,那个媚中带怒的声音乍然响起,“你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瞎了眼睛的奴婢,哪里值得他那么在乎,哪里值得!”
琳妃蓦的走到云落身边,蹲下身,抓住云落的发丝,狠狠的说道,“说,你是使了什么狐媚子招数,竟让皇上那般在乎你,快给本宫说,不过是一个瞎眼的奴婢,难道本宫不如你么?”
云落只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她扯下来,她扬起嘴角,“琳妃娘娘在说什么,奴婢可不知道。”
那抹微笑看在琳妃眼里,无比刺眼,她敛了眸子,抓着云落发丝的手用力一惯,便是将云落狠狠的撞在那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云落才缓过劲来,琳妃已经又是一用力,将她的头狠狠的撞上墙壁。
一边的水韵忙上前来,半蹲下身,“娘娘,奴婢来便行了,不要污了娘娘的手,娘娘便坐在一边看着吧。”
琳妃恨恨的放开云落,整整自己的衣襟,缓步走到一边坐下,“水韵,还不快点?”她高声唤道。
水韵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纸包,缓缓的打开其中一个,伸手捻着纸包里面细碎的粉末,她慢慢伸手,触上了云落那被划了一道伤痕的右脸。
她涂的很仔细,缓慢的将那整条伤口都涂了个遍,一处都没有落下,她冷笑着看云落,“不知道这蚀骨的滋味,你受不受的了?“她说的极为清脆,让云落身形一怔,蚀骨?
脑中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发觉自己脸上一阵酥痒,她抑制不住地想要伸手去碰,却在伸到半空中时乍然停止,她中的是蚀骨,怎么可以去抓!随即,她握紧自己的双手,她咬紧牙关,不可以,不可以。
水韵看着她那痛苦的样子,抿唇一笑,走到琳妃身边,低眉,“娘娘,就这一样,也已经够她受了。“
琳妃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赞许的看了眼立在一侧的水韵。
云落只觉脸上的搔痒愈加严重,让她的已经不受抑制的要去触碰,她的身心仿佛分成了两半,不停的争吵着,没有休止。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顺着墙滑了下去,蜷缩在角落,她的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企图让她不要发出声响,喉间破碎的呻吟声却是断断续续的溢出,好痒,好痛,她咬的自己的下唇血淋淋一片,嘴角缓缓滑落一条鲜艳的血液。
琳妃的心情像是忽然一下子便好了,她缓缓走进云落,看着她挣扎的样子,声音倨傲,“本宫看你熬不熬的过去,蚀骨了不似一般的药物。”她掩唇一笑,却没了下文。
她正想转身出去,却听的那扇门被猛地撞开,随着那剧烈的响动,忽的冲进一群人,而最中间的是那个一身黑色蟒袍的男子,是她的夫,她的君王。
琳妃脚步一顿,想起之前上官轩凛来她这处找人时,她是如何娇笑着说那奴婢绝对不会在她这里,那么如今,事情是被他发现了么?
琳妃扯起一个难看的微笑,期望上官轩凛还能有那么一点点的在乎自己,她缓缓的走近那个一脸怒色,眼神冰冷的男子,“皇上。”她轻声唤道。
上官轩凛瞥眼看见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女子,心中一痛,他冷着眼转头看向自己身边这个女人,他凑近她,“琳妃之前是如何对朕说的?嗯?人不在?”他直起身子,厉声道,“那朕看见的是什么!”
琳妃眼中已是泪水在打转,她腿一软,便是跪倒在地,她使劲扯着上官轩凛的衣袖,“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她身边的水韵一见,也是马上跪了下去,随着她的主子一遍遍的叫着,“皇上恕罪……”
上官轩凛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女人,不由得心头一阵烦躁,他抬腿,用力的将她踢了出去,大步走向那个躺在墙角,颤抖着的女子。
琳妃被上官轩凛一踢,便是摔倒在一边,她以手撑地,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的君王毫不留恋的向那个瞎了眼的奴婢走去,她握紧了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上官轩凛越走进云落,心中便是越痛,那个娇小的身影,蜷缩在一起,似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忽的,他听到从她口中溢出的细碎的呻吟,他再也忍不住,大步朝她走去。
看着眼前这个蜷缩成一团的女子,他心中剧痛,缓缓矮下身子,伸手,触上那汗湿的侧脸,替她将几缕发丝别到她的耳后,轻柔的不似那个狠厉的君主。
他伸出双手,揽住云落的肩膀,将她翻过身来,却赫然看见她满脸的血痕,以及,那条蜿蜒的依旧在往外淌着鲜血的伤疤,他眼神一凛,原本温柔的眼睛此时却被愤怒所代替,他缓缓转头看向那个瘫坐在一边的琳妃,眼神中的杀气显而易见。
他继续回身,双手微一用力,便将云落抱在怀里,她不停扭动着身躯,想必已是难忍至极,他轻轻的贴上云落的耳,“落儿,别怕,我带你走。”他轻轻的吻上她的耳垂,站起身,无视一众站在一边的人,大步往外走去。
云落只觉自己被一个温热的怀抱轻柔抱起,她难耐的呻吟出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又是想要伸手去抓脸,却被一个声音喝住,“落儿,别动,不许抓。”
云落此时只觉自己脸上又痒又痛,哪里还理他,伸手便要去抓,还没碰上自己的脸,却觉一个温润的唇猛地贴上了自己额角。云落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抱着自己的竟是上官轩凛,她缓缓放下手,低低的唤道,“上官轩凛?”
听到云落沙哑的声音,上官轩凛抱着云落的手更是用力,他低首,靠近她,“嗯?”
云落缓缓扯出一个笑容,她顿了顿,“没事,我没事,只是,”她微微皱眉,“只是,脸有些痒,有些痛。”
看着云落那释然的表情,上官轩凛不觉搂近她,他轻吻她的额角,“没事了,落儿,没事了。”
云落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埋首进去,微弱的声音低低的呻吟了几声,竟是沉沉的睡去了。
上官轩凛看着那个饱受折磨,因为疲累而睡去的女子,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抬起脸,大步往乾宁宫走去。
他抱着云落走进乾宁宫的暖池,他轻柔的将云落放在一旁的软塌,犹豫了下之后伸手放上她的衣襟,缓缓解开了她已经破败不堪的衣衫,白皙无瑕的**渐渐呈现在他的面前,上官轩凛解着她衣衫的手顿了顿,却在一瞬以后恢复。
他抱起只着内衫的云落,缓步走进暖池中。
将云落放在自己的臂弯,上官轩凛靠在池壁,拿起一边的汗巾,轻轻替她擦拭起来,他抓起她的手,方想为她清洗一番,她却全身一颤,蓦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他疑惑的抬头看她,竟发现她一脸痛楚。
上官轩凛迟疑了一下,又是抓起她的手,放在面前细看,当看到那一个个细小的针孔在云落的指尖,他眼中充满愧色,将云落的手拿到唇边,一个指尖,一个指尖,轻轻的吻上,本以为他已经足够轻柔,不想她竟是全身颤栗起来,怎么会如此之痛!
他再次细看,竟看到那细小的针孔中还泛着寒光,难道,她们竟是生生将银针扎进了云落的指尖!
上官轩凛紧紧环住云落,放下云落的手,轻吻她的额角,竟也是不停颤抖着,眼角一滴晶莹随着他完美的脸颊滑落,滴在水中,泛起一丝涟漪,而后,消失不见。
他缓缓的抬起脸,看向云落那血迹斑斑的脸颊,握紧自己手中的汗巾,他先是擦拭着她没有受伤的左脸,一下一下,虔诚至极,轻柔无比。
待看到那右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他更是小心翼翼,血迹渐渐消失,露出那张绝美的脸庞,只是,那绝美无瑕的脸上,此时却多出一条狰狞的伤疤,蜿蜒的爬在她的右脸。
上官轩凛忽的紧闭双眼,睫毛微微颤动,过了许久,他才是睁开了眼,却是别开头,温柔的为她清洗起那一头青丝。
顺滑的青丝在上官轩凛的手中滑过,如一尾尾游弋着的小鱼,他却无心观赏,为他洗好发丝便是站起身,跨出暖池,扯过一边的衣衫将她紧紧裹住便是走向自己的寝宫。
将她放在龙床上,替她掖好被角,便是高声喊人,“安海,还不快去传御医!”
云落睡的极不安稳,睡梦中总能出现莫向离狰狞着的脸庞,而却又总是在一瞬之后变成上官轩凛那温柔笑着的面容,然后,忽然又会出现一个黑衣男子的人影,温柔的抱着自己,她被脑海中出现的景象逼得头晕,极力让自己恢复意识,却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
“啊!”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想手却已经被人紧紧抓住,云落只觉自己的指尖痛的让她的心也是脆裂,她不停的扭动着身体,脑中混乱一片,自己不是被上官轩凛救出来了么?怎么还有人在那针刺自己的手指。
她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呼出声来。
一边,上官轩凛看到云落竟是只叫了一声便没了声音,不禁心疼,他凑到云落耳边,“落儿,疼便叫出声音来。”
云落虽是意识不清,却也听出那是上官轩凛的声音,她忍住指尖的剧痛,低低出声,“上官,轩凛?”
上官轩凛抚上她的额,“是我,落儿,痛便叫出来吧,你指尖有银针,一定要拿出来。”
云落微微一笑,“不,”话还未完,忽然一阵痛楚传来,让云落忍不住惨叫出声,她深吸了几口气,继续说道,“不痛的。”
上官轩凛见她如此,眼中更是痛楚,他伸手将云落抱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他抬眼,却换了一副表情,他眯着眼睛看向李访,“记得轻一点。”
李访唯唯诺诺的点头,更是放轻了手中的力度,他不禁哀叹,怎么每一次都是自己遇上要为这位女子诊病,若是再多几次,他的小命,恐怕也就保不住了。
上官轩凛定定的看着云落,手中更是握紧了云落的手腕,不让她挣扎,好能让她少受点苦。
云落额头上冒着冷汗,她咬唇,不愿叫出声来,就算是在上官轩凛面前,她也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呈现出来。
“啊!”她忽的叫出声来,全身一震,就像是偌大的痛楚袭上她一般。云落抬起手,猛地抓上自己的右脸。上官轩凛一个不注意,便是让她狠狠的挣脱。
原本李访已经将其中一根银针抽出一半,如今被她这么一动,那根银针竟是从她的指尖扎了出来,豆大的血珠从她的指尖冒了出来,滴落在床上,消失无踪。
云落只觉有着无数的蚁虫从她的右脸中慢慢地爬出来,又是痒又是痛,让她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理智,她抬起的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脸颊,竟被她抓出一个血印来,一双无神的眼睛中此时充满了痛楚,那种痛楚,正在一点一点地腐蚀着她的骨,她的肉,她的心。
上官轩凛看着她疯狂的神情,眼中的痛楚显露无遗,他轻轻伸手,拉下云落死死抓着自己脸颊的手,他缓缓俯下身,在她的耳边柔声说道,“落儿,我们放手,放手,让御医治。”
云落像是听到了他的话一般,不停扭动着的身躯,忽然一顿,她的手渐渐放松,“放手?”她喃喃。
上官轩凛吻上她汗湿的额角,他带着浓厚鼻音的声音再次响起,“放手,落儿,放手……”他伸手去掰,好在云落意识有点清醒,他稍稍一用力,便是将她的手给拿了下来,他将那受伤的手放在李访面前,“还不快点医治!若再有这种情况,就别想活着出去!”
李访急急点头,微颤的双手迅速的去为云落挾出那依旧留在她指尖的银针,他额头冷汗直冒,竟是打湿了他的鬓发。
上官轩凛瞥了眼李访,又是将视线转移到云落身上,原本严肃的脸孔此时却是温柔一片,他握住云落的双手,不让她去抓脸,阴鹜的眼中此刻,全是云落那皱着眉眼的脸,和她眼底那微微的湿润。他俯下头,贴在云落没有受伤的左脸,不语。
云落感受着自己左脸上的温热,紧皱的眉眼缓缓的松了开去,眼角因为痛极而流出的泪水,缓缓地滑落,顺着他们靠在一起的脸颊蜿蜒而下,滑进上官轩凛的衣领,消失不见。
上官轩凛知道云落痛极,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着,却再也没有如同方才一般失态,他心中一痛,紧闭了双眼,不敢再想。
一根一根的银针慢慢的从云落的指尖拿出,那根根泛着凛冽寒光的银色长针让上官轩凛的双眼不禁眯起,那个琳妃……
云落缓缓的启唇,带着一阵铁锈味,“好了么?“声音低哑无比。
上官轩凛回头看她,放开钳制她的手,抚上她湿透的脸庞,他寽着她的发丝,“嗯,好了。”
云落微微勾了勾唇角,气息微弱,“让他去将使君子,蛇床子,炉甘石,还有砒霜混在一起,熬好了给我喝。”
“砒霜?”云落声音虽弱,确实让跪在床边的李访听了个清楚,“皇上,砒霜怎么能用,更何况,那些药,根本不能混在一起。”他战战兢兢的磕头,生怕上官轩凛真的让他去做,若是吃死了人,那他不是更不用活了么?
上官轩凛也是疑惑,他不懂药理,却还是知道砒霜是毒药,他低下头,看着云落,轻声问道,“落儿,果真要如此?”
云落此时脸上剧痛,哪里还顾得那些,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狠狠的推了上官轩凛一把,“你难道还信不过我么?还不快点!”
上官轩凛抬首,厉声道,“没听见么?还不去熬药?”
李访无法,只有缓缓退了出去,照云落的说法去熬药了,现在,他只是期望,出了什么差错,不要怪到他头上。
上官轩凛见李访退了出去,轻轻拿起云落那被包扎好的五指,放在脸边,他看着远处,眼神中是一片阴鹜,任何人见了,都会一阵心寒。
云落有些难耐的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身体一阵颤栗,脸上的痛楚愈来愈明显,简直让她有将自己的脸撕裂的想法,果然是蚀骨,让人痛不欲生!
她弱弱的呻吟了一声,实在忍不住,刚想抬手,却被上官轩凛一把抓住,“落儿,别动。”云落握紧自己的手,缓缓的放下,她揪住自己身侧的衣衫,咬紧下唇,直到又将嘴唇咬出血。
上官轩凛看着她隐忍的模样,心中不忍,俯身上前,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那般静静地贴着她,不语。
感受着云落的阵阵颤抖,上官轩凛紧闭双眼,只是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如同哄小孩一般安抚着她。
没多久,李访便端着一碗黑酽酽泛着热气的药汁敲门进来,他颤抖着双手将那碗甚至可以说是毒药的东西递给了上官轩凛,见他正要放到云落的嘴边,不由得说道,“皇上,这,这可是毒药!”
上官轩凛听见李访的言语,他的动作亦是一顿,李访说的不错,这确实是毒药,可是……他低头轻轻拍了拍怀中虚弱的女子,几近昏厥的云落微微抬头,“嗯?药来了?”如同碎石厮磨的声音缓缓响起。
上官轩凛轻声道,“嗯,可是,云落,真的要喝?”
云落皱着眉头坐起身来,靠坐在上官轩凛的怀里,声音低却坚定,“废话,我不喝让他熬来做什么?”
一边的李访见这姑娘竟敢这般同上官轩凛说话,心中也是一紧,他朝着他们福福身,便往宫外退去。
感觉到上官轩凛缓缓地将手中的药碗放在自己的嘴边,云落伸出双手,轻轻捧住,唇微微一启,便是缓缓将那苦涩无比的药汁喝进了腹中。她紧皱眉头,一点不落的将那大碗药汁全数吞入腹中,刚想伸手去拭唇边的药汁,却被某人抢先一步。
上官轩凛伸出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拭上她的唇角,“落儿,苦么?”
云落别开头,脸色怪异,她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推拒了下上官轩凛的胸膛,“我想休息一下。”
上官轩凛寥寥的拿开自己的手,将她放在床上,缓缓抚了抚她的凌乱发丝,“休息吧。”
云落只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中,她见到了与自己一起生活十年的爹娘,疼爱自己的云菀,还有,那个常与自己做对的表哥,齐轩。她微微勾起唇角,竟像是真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
上官轩凛坐在床边,看着忽然绽开笑容的云落,眉头不禁也是松了松,他的眼底柔情一片,缓缓伸出手,轻轻触上云落的笑靥,有多久,没有看到她如此的笑容了,他苦笑,当初……上官轩凛忽然猛地的握拳,像是又在害怕什么一般。
恋恋不舍的将手从云落的脸上挪开,他轻柔为她掖好被角,站起身,走出了乾宁宫。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一副威严的样子让人不敢逼视,“不要进去打扰。”声音低弱却有力。
随即,上官轩凛大步一迈,便是走了出去。
上官轩凛走过那个如今空无一物的御花园,顿了顿,想起之前云落两次在这边两次昏迷的情景,轻轻扬起眉角,如此应该就可以了吧。
安海与司弈亦步亦趋的跟在上官轩凛的身后,司弈看着若有所思的皇上,一抹笑容也是浮上他的嘴边,别人不知内情,他确实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实在是没有想过,皇上也有那般细心的一天。正想着,却见上官轩凛忽然地定住了步伐。
上官轩凛看着原本等在亭中,如今却是已经走到他面前的欧阳瑜,眼底迅速的闪过一丝不耐烦,他紧了紧身侧的拳,走近那个低眉顺眼的女人。
“怎么?”上官轩凛伸出手,用力的抬起欧阳瑜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在这边等朕?还是,皇后看到御花园没了最讨厌的瑞香,特意来逛的?还是,皇后这次找到了更好的灵药,想找朕去试试?”他微微勾起唇角,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笑意。
欧阳瑜想起上次用药迷惑了他心神的那事,心中一跳,稍稍垂眸,不敢正视,“皇上,臣妾,只是想来问问洛云的情况,她……”她敛着眸色,藏起眼中一丝欣喜,一丝急色,毕恭毕敬的问,却被上官轩凛打断。
他蓦的放开托着欧阳瑜下巴的手,“皇后也如此关心你的奴婢么?”他忽然一把将欧阳瑜拉近自己,靠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真的关心她,怎么会让她变成如此?”他狠狠地盯着欧阳瑜,语气中还有掩盖不了的怒意。
欧阳瑜嘴角一抿,刚想回话,却被上官轩凛推开,他掸了掸衣袖,不再看她,瞥了眼垂首站在一边的安海,“安海,司弈。”他高声道,“朕可还要去见见朕的琳妃呢!”说这话时,上官轩凛的眼中一丝恨意一闪而过。
话毕,他便是大步离开,向着琳妃的玉麟殿走去。
欧阳瑜站在原地,缓缓地抬头,看着那个自己一直远远遥望的身影,眼睛微微眯起,含嫣立在一旁,看到自家的小姐居神色奇怪,不禁轻声唤道,“小姐?”
只见欧阳瑜缓缓地舒了口气,微微勾起了唇角,“含嫣,我们回去吧。”
云落一觉睡了许久,忽的听见外间居然传来一阵吵嚷,只一个中年女子正高声喊着,“你们这群奴才不要命了么?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连太后娘娘都敢拦?”
一个丫鬟的微弱声音疙瘩着道,“太后娘娘恕罪,皇,皇上说任何人都不能,不能进去打扰的。”她跪在地上,冷汗浸湿了她的额边鬓发。
端贤太后眼睛一眯,看着那扇紧闭着的大门,眉头紧皱,厉声,“你个奴才倒是忠心耿耿啊,看来,本宫还真的是进不去这乾宁宫了!”那丫鬟已是全身颤抖,她战战兢兢地回答,“太,太后娘娘,奴婢,奴婢……”
她话还未说完,端贤太后眼神一凛,她身边两个丫鬟便是走近,架起了那个跪在地上的奴婢走到了一边。
端贤太后冷哼一声,便有身边的嬷嬷走上前去将乾宁宫的大门给打开了。
云落被吵得缓缓睁开了双眼,还没反应过来,便是有人一把拉起她的手腕,将她拖到了冰凉的地上。然后,便听到一个女人极其庄严的声音喝道,“给本宫抬起她的脸来,本宫倒要看看,是怎么样的女人,能让皇上将琳儿弄成那般样子!”
云落以手撑地,受伤的手指一阵刺痛,本有些迷糊,此时却是完全清醒了过来,她只感觉有一双粗糙的触上自己的下巴,用力想将自己的脸给抬起来,云落一皱眉,便是被那人给抬起了脸,她握紧自己没有受伤的手,一脸桀骜,没有一丝惧色。
端贤太后乍一见,原本一脸怒色的脸却变的惊诧无比,她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那双无神却好像有着深深漩涡的眼睛,她脸上那条深深的刀痕,只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你……你是?”她语气中略带仓惶,她忽然揪住身边嬷嬷的衣袖,“织素,你看看,她……”
被称作织素的嬷嬷抬眼去看,竟也是生生往后退了一步,她眼带恐惧,望着亦是一脸惊惧的端贤太后,“娘娘,这,怎么会?”
云落不知她们是在说些什么,却是能够听出她们语气中的惶恐,她眉眼一挑,没有说话。
端贤太后深吸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大声道,“你怎么会在乾宁宫?”云落微微勾了勾唇角,“奴婢自然是皇上带回来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畏惧。
“你是哪个宫里的?”织素嬷嬷亦是厉声问道,不会是那个人,她不是很多年前就已经……怎么可能又出现……
云落缓缓启唇,“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
端贤太后心中一松,长舒了一口气,再不敢直视云落,眼中的火焰却是越烧越旺,“既是皇后的人,怎么那么不知廉耻的来迷惑皇上,不要命了么?”她语势逼人,咄咄的喝道。
云落冷冷一笑,迷惑?不知廉耻?她还真是抬举自己,“奴婢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迷惑皇上,太后娘娘可要明鉴。”
“大胆奴婢,还敢顶嘴?”织素朝端贤太后看了一眼,又道,“还不掌嘴?”
云落闭上了双眼,无奈自己现在的处境,等着巴掌甩上自己的脸,却在下一刻听到了一声厉喝,“给朕住手!”
上官轩凛大步迈了进来,那冷冽的气场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那要掌云落嘴的嬷嬷原本已经抬起胳膊的愣在了空中,怎么也不敢再往下。上官轩凛一把将那嬷嬷推开,矮下身子将云落抱起,他朝端贤太后无意的瞥了一眼,唇角微微一扬,“太后什么时候那么关心朕的事情了?朕,可真的是受宠若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