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的早上,天气晴朗。舒怀担心中午的时候温度会比较高,不想穿上刚买的衬衫,但还是拗不过肖扉,只好听老婆的了。
当他们赶到会面地点的时候,黄高岩和二女一男四个人已经等了一会儿。
“天天在一起还缠绵不够呀!”黄高岩似乎抛开了对肖扉的情愫,调侃起他们来。
“肖扉,你表姐没来吗?”黄高岩有些失望,他是真心想看看她的。
“她说她有约,就没来。”肖扉知道自己没有说谎,但表姐一定是在说谎。
“唉!来深圳这么久了,还没改变。”黄高岩好像是对肖扉说,又象是自言自语。因为他了解肖扉的表姐,从小就吃了那么多苦,不会乱花一分钱。
“扉姐,你们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准备在山上住几天呀!”黄芳芳蹦了过来。
“你们也带的不少吗?” 肖扉说完就向舒怀介绍围拢上来的人。
“这是胡天强、黄芳芳、胡天梅” 肖扉象点名一样一口气说完,因为在这之前,她与舒怀的闲聊中都谈及过这三个人。舒怀知道他们彼此的关系,特别是“快嘴” 胡天梅,肖扉只要聊起她公司的事就少不了提到她。
“对不起!久等了。”舒怀走过去和胡天强握了握手,“人到齐了,我们出发吧!”
眼前不远处的小山,在他们家乡是在平常不过了,不过在这寸土寸金的深圳就显的珍贵了。
山脚下有一片荔枝林,林间四座铁皮房一字排开。当他们路过铁皮房时,几只狗吠叫着向他们冲过来,把肖扉她们吓了一跳。狗的主人闻声走了出来,一边吆喝着狗,一边呵斥着闻声聚拢的一群小孩。他们知道,住在这里的很多是外地来的“超生游击队”,他们承包一片山林或耕地,种果树、蔬菜;养猪、养鸡;有的还捡破烂。他们把当地人不屑一顾的工作接了过来,日子也过得自由自在。
“黄高岩,我们到哪去呀?”胡天梅总算开口了。肖扉感觉自从黄高岩住院那件事发生后,胡天梅的性格有了很大的改变,“快嘴”已经名不符实了。是不是她对黄高岩有些意思了?肖扉想,如果是真的,自己应该尽力促成他们。
“顺着这条小路就能到山顶,找一个阴凉的地方就算到了”。黄高岩说完回过头招呼他妹妹,“芳芳,打开录音机,让大家热闹一下。”
黄芳芳把手上提的其他东西交给一直在她身边的胡天强,在袋子里找出一盒磁带装上,熟悉的歌声就回荡在这山间小路上。大家和着音乐唱了起来,脚步也感觉轻松多了。
这座山紧挨着他们工厂所在的工业区。听早些到这的人说:原来这里都是山,山下也有耕田和村落。几年的时间这里的一切都变了。代替它们的是一片片厂房、一条条水泥路,仅剩的这座小山本来也要移平的,不知道是开发商有意留下还是其它什么原因,这座山得以保存下来,现在成为像他们一样的打工仔工作之余的休闲处。
几个人沿着-满是枯草的小径向山顶走去。舒怀和黄高岩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经过近段时间的交往,黄高岩隐隐约约地感觉舒怀的内心一直想摆脱打工的命运,但他又没有告诉黄高岩自己想干些什么。他也不明白舒怀为什么对自己感兴趣,为什么很想了解自己工厂的事。自从他们那次在鸿运湘菜馆碰面后,他们已经聊过很多回了。黄高岩把自己工厂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舒怀,特别是他上司采购部经理黎勇的所作所为。舒怀对这些特别感兴趣,就象小说中的大侦探一样,不漏过一句话,而且还不断地希望他尽可能地把细节都讲清。黄高岩当时开玩笑地问舒怀,你是不是想写小说呀?有没有问得这么仔细。舒怀只是笑了笑。
黄芳芳提着录音机走在舒怀他俩后面,一路上一惊一乍地让走在她后面的胡天强提心吊胆。摇曳的乱草、糜烂的枯树枝,她都会认为是毒蛇在活动。这一切让跟在哥哥后面的胡天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谁让自己这憨厚老实的哥哥爱上了这个活泼的黄芳芳呢!
走在最后的肖扉很羡慕黄芳芳,虽然在队伍前面的舒怀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自己,但与胡天强比就差多了。舒怀有时说他们是老夫老妻了,已经不需要那些少男少女的浪漫了,但他心里不会不知道肖扉还很年轻,还是一个少女。
六个人陆陆续续地登上了山顶。山虽然不算高,但站在最高处朝下远望,那眼里平时高耸的楼宇已变的渺小;街面上的人群此时就象花带子上的斑点,色彩缤纷。
几个人轮流拿着照相机在选景拍照。黄芳芳是最兴奋的一个。一下子招呼这个合影,一下子招呼那个合影;胡天梅就一个劲地帮她和哥哥拍了个够。
舒怀想起自己和肖扉虽然出游过许多次,但因为每次只有两个人,照的合影很少。于是他搂住肖扉,对拿着照相机的黄芳芳说:“辛苦一下,帮我们照几张。省得小扉回家又怪我。”
肖扉没想到舒怀当着众人的面会这样搂住自己,一时还没适应过来,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真有点酸酸的。肖扉想起每次翻看影集,只有可怜的几张两人的合影,那还是叫陌生人拍的,有的还缺胳膊少腿的。
“谁怪你呀?”肖扉心里甜滋滋的。
“是我自己埋怨自己,有我这片绿叶你这花不是更红了吗?” 舒怀把肖扉搂得更紧了。
“来一张‘色’点的。”也不知道谁叫了一声。
舒怀也听话,在快门按下的一刹那,把嘴唇印在了肖扉的脸上。
黄高岩站在一边,看着舒怀和肖扉亲热的样子,心里已没有了那种彻骨的酸痛,但仍隐隐感觉心里不是滋味。他担心其他人发现自己不自然,就主动走过去,对舒怀说:
“我们俩来一张怎么样?”舒怀松开肖扉,看到附近有块大岩石,就跳了上去。
“好呀!这风景不错。”
黄高岩也跳上岩石,站在舒怀的一侧。肖扉此时才发现两人长的差不多一般高,只是舒怀显得单薄些。
两人几乎同时搂住彼此。“笑一个!”黄芳芳在指挥着他们。
照完后,舒怀和黄高岩拉着手一起从大岩石上往下跳,随着他俩四足落地的声音,舒怀的眼镜也从鼻梁上滑落。肖扉赶忙走过去拾起眼镜,“还好,没碎!”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纸巾擦拭。
黄高岩第一次看到没戴眼镜的舒怀,发现他的眼球深深地陷进了眼眶,不似其他的近视眼眼球突出。
肖扉帮舒怀戴上眼镜,又拍了拍他身上的乱草。这些动作在其他人眼里是很自然的。可黄高岩看了真有一点嫉妒。他想起了妹妹当时宽慰自己的话:天涯何处无芳草?是呀!我一定会找到心中的她。黄高岩在心里默默地想。
肖扉发现一旁的胡天梅呆呆地望着自己,就对她说:“刚才舒怀和黄高岩照了一张,我们也来一张吧?”
胡天梅没想到肖扉会这样说,她知道肖扉猜到了自己的心事。
“我们也要站到那块大岩石上,你们俩个男子汉来扶一把,要不然我们爬不上去。”肖扉对舒怀和黄高岩说。
“没问题!” 舒怀当然没问题,说着话就走到肖扉的身边,扶着她的腰就往大岩石上推。可黄高岩就不那么痛快了,他看到胡天梅期待的眼神,又看看近旁拿着照相机的妹妹,真佩服肖扉的提议。他知道此时不能说什么,也知道肖扉的用心,只好硬着头皮学在舒怀的样子把胡天梅推上了大岩石。
黄高岩何尝不知道胡天梅对自己的情意,但他对她就是没有一定感觉。胡天梅好动,活泼,还很好学,是一个难得的女孩。黄芳芳有时还半真半假地说过,亲上加亲多好呀!
“喂,抱我下来呀!”舒怀也知道肖扉在做些什么,心里总想笑:女孩子是不是天生就想做“媒婆”?自己还这样地配合她。
黄高岩没得选择,又一次和舒怀做了同样的动作。听到肖扉在舒怀怀里夸张的叫声,再看看自己怀里的胡天梅,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这几个人中只有胡天梅显得有些孤独。要是以前,无论什么集体活动,在每一个角落就算看不到她的身影,那一定也能听到她的声音。
刚才在肖扉的“导演”下,胡天梅第一次与黄高岩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当黄高岩扶住自己的腰时,感觉象触电,脸一下红到了脖子.等黄芳芳招呼自己站好时,才想起应该对黄高岩说声“谢谢.”
当肖扉在舒怀怀里夸张地叫时,胡天梅看到黄高岩的脸色很不自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肖扉。这一次,她在黄高岩把她抱下大岩石后再也没有忘记说一声“谢谢”。
胡天梅知道,自己的心事逃不过这些人眼。黄高岩不冷不热的态度让自己也无从选择。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玩耍,干脆坐在一处阴凉处,找点东西吃。
胡天梅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看着跟在黄芳芳后面的哥哥又是递水,又是擦汗,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一方面心疼哥哥;另一方面有羡慕黄芳芳。
“你到会找地方,一个人在这凉快。”肖扉不想老跟着舒怀,使他没时间和黄高岩说话,就来找胡天梅。
胡天梅看到肖扉走近,赶忙招呼:“肖扉,歇一会。吃个苹果?”她说着话已拿出了水果刀,“我帮你削一个。”肖扉找了一张报纸垫好后坐下,看到胡天梅用嘴叼着自己刚吃的苹果,正准备为她削。
“谢谢了,你先吃吧,我自己来吧!”肖扉拿过水果刀。
胡天梅把吃剩的苹果核扔的远远的,转身又在一对食品中寻找。突然她象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起来了。
“喂!谁带了扑克牌也不哼一声,大家来打拖拉机吧!”胡天梅朝不远处的四个叫起来。
“我还差点忘了。”黄芳芳一溜烟地跑过来,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在她胸前左晃右摇。黄高岩和舒怀听到喊声也走了过来。
胡天梅把铺在地上的报纸重新整理了一下,“我和肖扉搭对,你们谁上?”肖扉想起以前在宿舍,只要不加班同事们就玩扑克。打拖拉机是最通行的,好像不管来自哪里的都会玩。这个时候,胡天梅总是要和自己搭对。
此时,黄芳芳已占据一方,只剩下最后一个位了。
“舒怀,你来吧?”黄高岩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推了一下舒怀。
舒怀却看了看站在黄芳芳一侧的胡天强,“不了,天强辛苦了一上午,也该轻松一下,他和黄芳芳不是最好的一对嘛?”舒怀一语双关。
胡天强感激地看了看舒怀,但却没有挪窝。还是肖扉反应快,“看样子,没有芳芳小姐的口谕,天强寸步难移呀!”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
“你还不快点坐过去?”黄芳芳娇羞地抬起头盯着还呆立一旁的胡天强。
“等下打你们几个‘大光’看你还笑得出吗?”胡天强一边冲着肖扉说,一边走到黄芳芳对面坐下,拿起扑克牌就洗起来了。
黄高岩和舒怀分别蹲在黄芳芳与肖扉后面。开始几圈,黄高岩经常教黄芳芳出牌,不知道胡天梅是求胜心切还是有其他原因,只要黄高岩一开口就大声嚷叫:“收声、收声”,几个人又大笑起来。
也许是蹲久了腿有些发麻,舒怀站起身来,拉了一下黄高岩。
“黄高岩,我们不打扰他们了,到那边坐坐。”
黄高岩早就感到没趣,就跟着舒怀来到了另一处树荫下。在舒怀的要求下,黄高岩又一次谈起了他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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