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公司规定,舒怀把昨日发生的品质问题写成报告交给了工厂长。日本工厂长佐野次郎看后,立即把各部门课长叫到了会议室。会还没开始就对负责来料检查的品质课长大发脾气。在坐的人都无动于衷。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现在公司资金短缺,不能按时交付购货款,所有的供应商都怨声载道,公司品质部很难要求他们按时提供足数,合格的物料。
公司里的经营每况愈下,一方面要对客户陪笑脸;另一方面对供应商也要百般安怃,希望他们早点来料,品质不要太离谱。作为品质课长只能如此了。挨工厂长的駡已不是第一次了,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舒怀看着满脸无奈的品质课长,又望望叽里呱啦的佐野次郎,只希望会议早点结束。
肖扉赶到厂里,写字楼和往常一样繁忙。她桌上的电话只能拨内线,几次走到总机那想给舒怀打个电话,但总机却一直忙着,电话一个一个打进来。她又不好意思借同事的手机用。
舒怀实在坐不安稳,偷偷地跑到洗手间拨通了114,询问到肖扉厂里的总机,拨了无数次但总是占线。
舒怀再次步入会议室,佐野次郎仍旧怒容满面。也许是刚进来的舒怀让佐野次郎冷静下来了。他看看舒怀没有说话,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看着工厂长。舒怀拿过佐野次郎放在会议桌上的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点了几次才点燃。
参加会议的同事都感到奇怪?因为平时佐野次郎在点燃烟后都会把烟和打火机推到会议桌中间,让想抽烟的人一起分享。每次舒怀都没有拿过。大家都知道他很少抽烟,抽也只抽国产烟。今天舒怀一定有心事,而且比较严重。
在舒怀点燃烟后,几个抽烟的同事都拿出了自己的烟,一时间会议室里香烟缭绕,不抽烟的同事都紧锁眉头,女同事干脆用手捂住了鼻子。
肖扉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过得真快,就快下班了,总机总算闲下来了。她走到前台,拿起话筒,拨出了她最熟悉的11个数字。她还没想好听到舒怀的声音后怎样向他解释,传出的声音让她暂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肖扉想舒怀一定在开会,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关机的。
会议室里,佐野次郎按灭了手中的烟蒂,“现在,我们公司的确比较困难,但只要客户支持我们,对我们有信心,我们就可以度过难关。”他用眼光巡视了一下在坐的每一位,接着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的老客户京东集团下了一个大订单,总金额有三千万,不是日元哦,是美元。但纳期非常紧,最后一单要在圣诞节前完成。”
佐野次郎停顿了一下,抽出一支烟却没有点燃。
“现在算起只有四个多月,从设计、开模、到组检,量试必须在一个半月内完成,因为生产工序较多,需注塑、彩喷、丝印、和组立等,故前期开发时间抓紧点,把时间多一点留给生产部门。采购方面京东集团会在资金上支持我们,供应商这回不会再为难我们了。”
佐野次郎说道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大家也感觉到刚才满屋的烟已渐渐散去了。
“京东集团在上海有一家生产类似产品的公司,他们要求我们公司派人去学习,好了解产品生产工艺和品质标准。公司本打算派技术、品质和生产三个部门的人一起去,可大家都清楚,现在公司的现金周转不畅,该节约还应该节约。”
佐野次郎故意停顿了一下,用眼角扫了一下技术、品质和生产三个部门的课长。拿起打火机似乎想点燃手中的烟,但看到几个女课长在皱眉就把打火机放下了。突然,他把眼光停留在舒怀的脸上。
“舒生,你准备一下,公司决定派你独自去上海,飞机票王小姐已订好,下午3:30的,下周回来。”
舒怀听到这比较突然。因为他是负责现场生产的。以前,公司状况好的时候,出差,特别是到远的大城市出差根本轮不到他。现在公司的现金周转不畅,很多人都不愿出差。因为旅差费要自己垫付,但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报销。
舒怀正想找理由推脱,还未等他开口,佐野次郎又开腔了。
“舒生,不要有顾忌,来回机票已经订好,住宿由上海方面安排。如果你不想为你女朋友买点礼物的话,一分钱也不用带。”
佐野次郎好像看穿了舒怀的心思,随着他这一句话,在这的人都笑了起来。有几个女课长们打趣地说:他可以不为女朋友买礼物,但应该为他们带点礼物。
舒怀一时显得很尴尬,不是因为女课长们的打趣,而是那盆芦荟。他来不及多想。
“谢谢佐野工厂长的信任,我一定完成任务。”舒怀赶忙表态。
“具体的安排由王小姐负责,派我的车送舒生到机场。”佐野次郎对坐在一旁负责人事总务的王小姐说道。
王小姐点点头,“散会后我会与舒生商量的,请佐野工厂长放心。”
舒怀看看表,现在离下班时间12:00还有几分钟,去机场如不塞车的话也要一个小时,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看样子要赶到肖扉的厂里和她当面道别是不可能了。
舒怀匆匆忙忙赶到住处,找了几件换洗的衣裤就想出门,突然想起佐野次郎的话。自己第一次去上海难道真的不给肖扉买点礼物吗?于是,他把他们唯一的一本存折找了出来带上,想着回公司的路上取点钱。舒怀一直认为:独身在外,钱是人的胆。从古至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事常有。
这本存折是舒怀和肖扉每月工资的花费后的剩余部分。在银行开户时,舒怀提议一个人保管存折,一个人设密码,这样就可以保证二人同时在场才能取钱。肖扉当时很不高兴,她说我人都给了你,还担心这个有必要吗?说得舒怀脸辣辣的,感觉自己是个小人似的。
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不算高,但因为每个月都是有计划的消费;再加上彼此家中都还太平`;父母都还健康,因此到现在都未取过一次钱。只是每月二人一起去存钱,到如今已经有五位数了。
舒怀提起皮箱,环顾一下自己的小屋。 这时才发现电视机上的纸条不见了,知道肖扉来过,稍稍感到一些安慰。舒怀正准备拿出纸笔,想再给她留下一张纸条时,王小姐却满头大汗地赶到。
“舒生,快点,佐野工厂长说还有一些事需与你谈。”王小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嘢,你怎么能够找到我这里的?”因为他从未把自己的具体住处告诉公司其他同事。
“不说这些,快跟我走!”王小姐说着话就去提舒怀身旁的皮箱。
舒怀第一次发现平时做事慢条斯理的人事总务部课长还是个急性人。
“再给我几分钟,我给女朋友留张纸条。”舒怀拿出了纸笔。
“不行!”王小姐一手提上皮箱,一手抓住舒怀的胳膊就往外走。
“有话到车上说。”
舒怀还是第一次被肖扉以外的女孩这样抓住胳膊,看情景王小姐真的急了。他只好放下纸笔,被王小姐拉扯着出了门,匆匆上了车,赶到了公司。
中午下班的铃声响后,写字楼的人都赶向饭堂。热闹了一上午的办公室突然静了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还在尽职地“滴答、滴答”响。肖扉觉得胃里的酒气仍旧没有消去,虽然没吃早餐,但现在一点食欲也没有。她倒了一杯白开水,走到窗前,他知道舒怀一定会在厂门口叫她的。因为每次二个人闹不愉快或他做的某件事让肖扉不开心,舒怀每次都会来看她,和她一起在大门对面的大排档里吃快餐。
肖扉透过玻璃窗,望着厂门努力寻找舒怀那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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