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欲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只是一旦发生意外,如何是好?”
“为师每一个环节都想到了,你不必多虑……”慈青还想说什么,贸然住嘴。
清欲几次张嘴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慈青察觉了:“你想说什么?”
清欲:“师傅原谅徒儿大胆,据我观察,师傅原来对余彪寄予厚望,为何后来冷淡了他?”
慈青长长叹了口气:“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不得不讲……清欲,你相信不,为师年轻时是个革命党人!”
清欲闻言,感到几分惊讶,呆呆地看着慈青。
慈青笑了:“我看你不信……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出身于官宦世家的我,竟然跟着孙中山闹起了革命,还是最早的同盟会会员。黄花岗起义时,我受了伤,倒在同志们的尸体下,清军搜查时没有发现我,否则,黄花岗的烈士就不是七十二,而是七十三人了!北伐打到武昌,我是率先攻进城的师长,受到孙先生的嘉奖……”说到此,慈青脸上微微出现自豪的神情:“蒋介石上台后,我的理想破灭了,因不愿与之同流合污,才遁入空门。国民党的**、独裁、无能,令我信不过重庆,所以拒绝了余彪。”
清欲不理解:“那……为何不将经书交给八路军,而只是请他们护经与送经呢?”
慈青回答:“我不了解八路军,再说**是无神论者,我之所以看重杜原,是他的人品,通过他想请八路军出面护经与送经。而经书送到峨嵋,才是最好的归属!”
清欲若有所思。
慈青吩咐清欲:“好,你去准备上路的行装,我想清静一下。”
清欲离开后,一直盘绕在屋梁上的黑影轻盈地跳下地,进入方丈室。
清欲回到禅房收拾着自己的衣物,师傅不好的样子老是出现在他眼前。师傅是性情中人,平时刚直不阿,决无多愁善感之态,今天为何一再反常?
清欲收拾好衣物,决定再去看看师傅。
清欲走向方丈室,远远看见窗户上被灯光映出两个人影。他悄无声息地走到窗前,隐隐听到师傅在和人密谈。
室内之人是谁?清欲从窗缝中望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黑暗中响起慈青压低的声音:“为师猜想,仪我诚也之死,必是你所为!”
男子回答:“是弟子!”
清欲贸然一惊,那个仪我诚也竟然死于此人之手!听到他自称“弟子”感到奇怪,无论是师傅的俗家弟子,还是收归的传人,他都见过,此人听来声音陌生,实在想不起会是何人。
慈青责怪道:“你,不该杀了仪我诚也!”
男子分辨::“仪我诚也威胁到寺庙、师傅、还有经书的安全,杀了他可以阻止日本人的行动。”
慈青不以为然:“死了一个仪我诚也,又来了个海龟纯夫,他比仪我诚也还要咄咄逼人……”
“以师傅所见,他为何而来?”
慈青:“除了经书,我看他没有别的目的!”
“经书上附有魔咒,凡有非份之想者,必死无疑!仪我诚也已经死了,他若敢染指,也活不了多久!”
慈青的声音:“孩子,你一个人杀不完所有的鬼子……再说,我佛慈悲,不允许他的弟子杀生,我看……”
“师傅,渔阳城到潼关,鬼子都有重兵把守,我担心蜀中来的人,进不了渔阳!”
“不是还有你么?这些事儿我早就想好了……”
慈青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清欲想听清楚师傅在说什么,和谁在交谈,正欲将耳贴在窗上,屋里的人似乎察觉隔墙有耳,谈话声嘎然而止。
清欲赶紧离开。
方丈室里,慈青十分忧郁,眼看经书就要在八路军的护送下上路了,他突然对清欲看到经书时表现出过分的关注,与能听懂海龟的日语而心生疑虑:“你,去试探一下清欲,点到为止。”
清欲藏在回廊下,不远处的山墙下面,几天来一直在墙下席地而坐的头陀,还在那里面壁。月光映在头陀的脸上,他那突出的五官,半隐半明,看后令人生畏。
方丈室里的灯光,越来越暗。一阵风袭来,树影晃动,蓦然之间,清欲发现地上除了自己的影子外还多了一个,他骇异地转身往后一望,一个全身是黑的蒙面人就在他的身后,他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清欲正想开口喊叫,一条毛巾塞进他的嘴里,那人夹着他的一只胳膊拖着他就走。清欲被拖往塔林,吊在树上,那人用刀逼住他的咽喉。
此人身体瘦削,蒙着面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凶狠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清欲也不答话,趁那人不备猛然收腹,身体在腾空的一刹那两脚踹向他。此人猝不及防被踢中要害,丢下清欲走了。
慈青灯下察看着男子所受之伤,两个致命的穴位被点住,幸亏他身穿软甲,且武功非常了得,否则早已毙命。慈青解了此人被点住的穴位:“你中了空手道最厉害的一招,无敌鸳鸯腿……”
“怎么会呢?”
慈青也感到奇怪:“真是清欲所为?”
“是!”
慈青:“清欲十四岁就跟着为师,他决然不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清欲送经之事已经是箭在弦上,没有时间考察,慈青思索片刻,决定以不变应万变,附在那男子的耳边说着什么。
男子频频点头。
一背刀的蒙面人悄然摸到窗下,用舌尖捅开窗户纸,从小洞往里偷窥。慈青端坐在木榻上,一人面向他坐在蒲团上。此人背对窗户,看不清他的面容。
慈青轻声说道:“为师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但愿佛主能体察贫僧的良苦用心……”
“师傅这样作,自有道理,即使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那好,你就依计而行……”
慈青突然闭嘴,向坐在他面前的人示意窗外有人,他从香炉里取出一只未燃尽的香,折断成长约两寸的竹签。他望着窗户,厉声说道:“凡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即使是贫僧,也有忍无可忍之时!”话一出口,他用两指将竹签从手指里弹出,那竹签瞬间飞向窗户上的小洞。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