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偷偷的躲了起来,失去了月光的天地,一片昏暗!
罗雨的惨叫声渐渐小了下去,未受伤的左手捂着脸,颤巍巍的爬了起来。他的动作很慢,因为身子稍有大的晃动,左眼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被一个刚开始学道不久的人弄的如此狼狈,还失去了一眼睛,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不将他碎尸万段,如何能平息他心头的怒火。
陆宽死死的盯着一步步走过来的罗雨,那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听在耳中,竟是如同丧钟一般!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努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看到正艰难的向后挪动的陆宽,罗雨阴阴一笑道:“你放心吧,不会让你马上就死的,我会慢慢的斩断你身上的所有关节!我要让你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一点的肢解掉,现在先从你的手指开始!”说完伸腿一踏,将陆宽的右手踩住。
碧绿的光芒幽幽的在指尖亮起,接着向陆宽的手指斩去!就是这根手指让他失去了眼睛,此刻就要将它切下了,一阵颤栗的快感猛的袭上心头,让罗雨微微打了个哆嗦!
马上就要被人慢慢的虐杀,以后再也无法报仇了!愤怒,不甘,恐惧,悲凉,各种情绪涌上陆宽的心头,但至始至终他也没有后悔!
努力的偏了偏头,他想再看一眼那船舱,再看一眼师傅……
“哼!”一道冷哼声如同重锤一般砸在罗雨的心头,气血翻腾之下几欲呕血!那从身后传来的巨大压力几乎可与师傅月鬼王比肩了,惊恐之下脚尖一挑,竟将陆宽的身体向后挑起,当做盾牌来用,同时身子化做一道虚影疾蹿而逃。
霸道无匹的劲气到了陆宽的身前竟变的温和之极,将他轻轻的送回了甲板。老头子冷冷的看着那正在快速远去的背影,双手一挫,两道赤红的劲气如同两只出海恶蛟,狂啸着向罗雨追去。
“咦?血遁**!”老头子看着夜空中忽然暴起的血雾,有些惊愕的自语道。半晌,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已经昏迷过去的陆宽身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无边的黑暗中,一点淡淡的光亮在远处盘旋着,虽然微弱,却始终不曾熄灭。渐渐的,那光线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陆宽猛的睁开眼,却又立刻闭上。过了不久,他才再次缓缓的睁开眼睛,转头看去,一缕阳光从窗**入,正好照在自己的脸上!
他想起身坐起,身上却传来一阵疼痛。低头一看,肩头和左腿的断骨处都被固定了起了,微微一运气,发现经脉已经畅通无阻了,这才舒了口气。
“嘿嘿,你小子醒的挺快的嘛,我还以为你起码要睡到明天晚上才能睁眼呢!”刚进门的老头子看着正努力坐起的陆宽笑道。
陆宽没有回答他,左手扶着床沿,右腿支持着身子重心,慢慢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移动到桌前坐下,连饮了几杯茶水后,才看着老头子沉声道:“老家伙,昨天你是玩我的吧?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了!”
老头子不自然的笑了笑:“你小子就这样感激我老人家的救命之恩?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边摇头委屈的说着,一边转身欲走。
“师傅!”陆宽见老头子要跑,连忙叫道,“那家伙呢?”
老头子见他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笑了笑又走回来,径自坐到桌前喝了杯茶:“跑了!”
陆宽瞪大眼睛道:“跑——了?”
看到他吃惊的神情,老头子脸上难得的一红,故做轻松的道:“我老人家故意放他一马的,免得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头!”
陆宽没有说话,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老头子,摆明了就是不信。
“咳,咳!”老头子干咳两声才道:“没想到那小子会血遁**,一时大意之下就让他给跑了!”
陆宽看着老头子的样子,知道这次说的是真的了,不过对那什么血遁**却是大为不解:“血遁**是什么?”
“血遁**是一种遁术,施展此法需要以施法者本身的精血为引!每用一次,都会耗去一点本命精元,不仅缩短寿命,而且修为也会大退,那小子起码也要花五年时间才能练回原来的水平!”老头子一本正经的为他解释着。
“那家伙用的法术和清源城那个女僵尸差不多,却又是人非鬼,师傅知道他是哪个门派的吗?”陆宽皱眉问道。既然那家伙没有死,日后说不定还会再见,多知道点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
老头子摇头笑了笑:“他是酆都派的弟子!酆都派功法诡异,一直是仅次于魔教六道的几大邪派之一。”
过了片刻,老头子又叹了口气道:“两百多年了,连酆都派都已经开始肆无忌惮的出来行走,看来这修真界又要热闹了!”
“师傅,峨眉派难道就坐视不理?”陆宽不解的问道,“再说了,这附近不是还有巫山琅琊宗吗?”
“嘿嘿!”老头子冷笑一声,“蜀地山川无数,酆都派又是刻意隐藏,就算峨眉弟子众多,要想要找到他们的据点也无疑是大海捞针!至于琅琊宗,惟恐躲之不及,那里还敢生事!”
“再说了,这些正道大派之间相互勾心斗角都忙不过来,哪里肯真的下工夫去查找那些早就藏匿起来的邪道余孽!”老头子越说越不是滋味,独自倒了杯茶,狠狠的灌了下去。
说完后,他的心情变的极差,交代了几句注意调养之类的话后便离开了陆宽的房间。
陆宽知道他是想起了赤霞门,也惟有暗自摇头,自己对修真界中所谓的正道邪道根本就不感兴趣,要打要杀由得他们去折腾。他唯一的目标就是要不停的变强,早日报仇!
老头子走后,陆宽慢慢的回到床上,仔细的回想着昨晚的那一战,越想越是心惊,到最后竟出了一身冷汗!
“陆大哥,你醒了?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有事的!”张小四推开舱门,看着陆宽坐在床沿,惊喜的笑道。
陆宽看的出来,那笑容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心中微微一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绷带,苦笑道:“都已经弄成这样了,还叫没事?”说着示意张小四自己找地方坐。
张小四坐下后,迫不及待的问道:“陆大哥,昨天那个东西真的是鬼吗?”像他们这样的贫苦百姓最是信奉鬼神,所以他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竟难得的收起了笑容!
陆宽想了片刻才道:“差不多吧!对了,船现在行到那里了?”
张小四笑道:“船现在停泊在山峡前的最后一码头里,估计明日一早就会进山峡了。嘿嘿,肥六今天可是大大的破费了一次,不仅要给两个死去的船工家里发安家费,还要修补甲板上的几个大窟窿!”
陆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头问道:“小四啊,怎么那两个船工死了,你却一点也不伤心呢?”
张小四依旧在笑,只是眼中却闪过一丝悲凉。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的笑道:“在山峡里跑船的人,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谁也不知道明天死的会不会是自己,也许是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吧!”
陆宽忽然想起了自己从前在腾龙镇山神庙里住的那一年,不也是如此吗?撇了撇嘴,忽然有些意兴索然。
“陆大哥,你是剑仙吗?”张小四忽然问道,“听说剑仙都可以御剑飞行的?是真的吗?”
陆宽听到他的问话,心中最深处的记忆一下子被勾了出来,双目呆呆的凝视着张小四,许久不语!
张小四被陆宽那毫无感情的眼睛看的有些发毛,咽了口口水才怯怯的道:“陆大哥,你,你没事吧?”
陆宽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现在还不是你所说的剑仙,不过以后就是了!”说到最后面上尽是坚韧之色!
“小四,想不想学道法,我可以叫师傅收你做徒弟,你的根骨很不错,说不定将来你也可以成为剑仙的!”陆宽忽然转头对张小四笑道。
张小四闻言双眼一亮:“我,我也可以成,成,成为剑仙?”激动之下连声音都有些结巴了,一张黝黑的脸蛋憋的通红。
陆宽点点头:“你当然可以,怎么样,愿不愿意学?”
张小四张口道:“我,我,我……”不知怎的,连说几个我后,他脸上的兴奋渐渐的变成了为难。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陆大哥,学仙术要多少年?”半晌,张小四犹豫着问道。从小他就听村子里说书先生讲过一些剑仙的故事,对那传说中可以和鸟儿一般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剑仙充满了崇敬和向往,可是在他心中还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
陆宽转眼望着窗外,正好有一片白云从那蔚蓝的天边飘过,一时间有些痴了,随口道:“最少也要十年,二十年吧……”
最少也要十年,二十年吧……
短短的一句话,同时在两个人的脑海中翻腾着,一个痴,一个呆,各自默默的想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仿佛过了很久,张小四才抬头低声道:“陆大哥,可不可以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陆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大哥你好生的养伤吧!”张小四说完起身出了门,只是在走的时候,那张一直微笑的脸上却是眉头紧皱!
“哎!”陆宽轻轻的叹了口,转首再望向那窗外时,却是再也找不到刚才那片白云了……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