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日西沉,余辉在宽广的江面上拖出一道瑰丽的血红,波涛起伏之间,金光闪耀,让人目眩神驰!陆宽独自站在船尾,面向夕阳,放目远眺,在那壮丽的暮色中,远方竟是一片苍茫……
仰首喝干葫芦中仅剩的一口‘徘徊’,他转身向船舱走去。
入夜后,正在打坐的陆宽忽然感觉到船身猛的一震,同时一阵喧闹声传进耳中,心头一阵烦躁,再也无法静下心来炼气!
就在陆宽准备起身出门时,一个人已经推门而入。陆宽抬眼看去,来人正是刚才引路的那个船工,大概十**岁,相貌很普通,但脸上时刻都带着微笑。
“公子,小的给你送了些酒菜来!”那少年笑嘻嘻的扬了扬手中的木桶道,“新鲜河鱼,船上的大厨做的!”说完把木桶里的饭菜一一取出。
陆宽看着那一道道还算不错的菜肴,忽然开口道:“这船上还有厨房?”
“嘿,只有肥六的船才有,他可是想尽了办法赚钱来赚钱呢!”少年一边收拾着木桶,一边说着,语气中大有讽刺之意。
“哦?”陆宽淡淡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少年抬头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别人的船上都没有厨房,到了吃饭的时候,就会将船停靠到港口!而肥六却在船上弄了厨房,一是赚我们船工和船客的钱,二是这样一来,船在途中不用靠港,他可以节省下一笔不小的停泊费用。”
这肥六做的可真是滴水不漏啊!陆宽无声的笑了笑,道:“给我师傅送饭菜没有?”
少年将所有菜肴都摆好后,起身道:“早已经送了,公子,小的就先出去了,您趁热吃!”说完转身欲走。
陆宽本就不饿,加上对这个爱笑的少年也算有些好感,想了想便开口道:“留下来一起吃吧,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的。”
这少年是个开朗乐观的农家子弟,少年心性未脱,又见过陆宽揍的肥六跪地求饶,心中对他非常崇拜,也没有推迟,笑呵呵的坐了下来。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陆宽笑了笑道。
“我姓杨,排行老四,家里人叫我四娃,船上的人都叫我小四!”张小四傻笑道。
陆宽点点头道:“你也别公子,公子的叫我,叫我陆宽就行了!”说完招呼那还在傻傻的叨念着陆宽名字的张小四吃饭。
“小四,刚才外面怎么那么吵?”陆宽一面吃着,一边随意的问道。
“刚才船在抛锚,几个新来的船工不知道肥六定的规矩,在闹意见呢!”张小四笑道,“现在没有闹了,估计是被肥六给压了下去!”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寄人篱下,永远都得听别人的。陆宽也只是随口问问,对这些到不是很感兴趣。
“陆大哥,你知不知道?船上的人都说你长的很好看!”张小四仔细的看着陆宽道。
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论及自己的相貌,陆宽也有些想知道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挑了挑两道修长的眉毛,摸着唇上那淡淡的短须道:“怎么个好看法?”
这个问题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张小四来说,实在是有些难。只见他脸上终于收起了笑容,皱着眉头苦苦的思考着,想了很久才又笑了起来,大声道:“比春子还好看!”
“春子?那是什么?”陆宽端起酒杯,有些不解的问着。
听到陆宽的问题,张小四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有些忸怩的道:“春子是我将来的媳妇,等跑完这趟回到云梦时,我就要娶她过门……”
“噗……”陆宽刚喝到嘴里的酒,猛的喷出,淋了坐在他对面的张小四一头一脸。
“陆大哥,慢点喝,别呛到了!”张小四擦去脸上的酒水,有些担心的说着。
陆宽苦笑了一下,对着这个朴质的少年,他怎么也无法发起火来,摇了摇头才无力的道:“小四啊,男人是不能拿来和女人比的!”
“哦!”张小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或许是想起了家乡的未婚妻,他竟又咧嘴笑了起来。
一顿饭吃完,已是月至中天,在张小四离去后,陆宽盘腿坐到床榻上,继续刚才未完的修炼。自从下山以后,打坐炼气的时间相对以前少了很多,可他却发现自己的修炼的速度不但没有如想象中一般变慢,反而还有显著的提高,仔细思考其中的原因,也许这就是老头子所说的心境之妙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离陆宽不远的一个船舱内,看似熟睡的老头子忽然睁开眼,但随后又笑了笑,侧了个身,又呼呼大睡起来。
没过多久,船上又有两人一先一后的睁开眼,从船舱那小小的窗口向外望警惕的张望着,这两人自然是那女扮男装的少女和陆宽。
“喋喋……”怪笑声刺破了深夜的寂静,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飘落到船上!
“运气真好,几十年没出山,一出山就遇到这么多人,我的‘万鬼圣图’何愁不成!”黑袍人取出一个通体碧绿的卷轴自语着。那卷轴发出荧荧碧光,在漆黑的夜里看去,就像一团跳跃鬼火,邪异而深远……
“你是什么人?”两个守夜的船工听到声音后跑过来喝问道。其中一个船工看他一身黑色衣物,将身体裹的严严实实的,还以为是小偷,扯开嗓子大吼道:“快来人啊,有小偷上船了!”
黑袍人闻言身子一偏,差点跌倒,堂堂酆都城四大鬼王之一,月鬼王的大弟子居然被人说成是小偷!大怒之下屈指一弹,一道碧光闪过,两个船工当场毙命!
黑袍人冷冷的一笑,手腕一抖,握在手中的卷轴一展而开,向甲板上的两具尸体罩去。阴森森的碧光中,两具尸体上似乎有淡淡的白气飘出,没入那卷轴之中。
“找死!”银白色的光华如流星赶月一般向黑袍人斩去,来人冷面含煞,正是那男装女子。
黑袍人凝目望去,‘嘿嘿’一笑,那‘万鬼圣图’轻漂而起。在那剑上银光的照耀下,可以隐约的看见,那卷面上赫然是无数血红色的怪异图纹。此刻正有无数黑气从那图纹间冒出,如触手一般向那仙剑缠去。
黑气一缠上仙剑,那银白色的光华骤然大减,前进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似遭遇了极大的压力,在空中颤抖不已。
那黑气难缠之极,又似有极大的灵性,无论女子如何施为,也摆脱不了黑气的纠缠。一股股强大的怨念正随着剑身而上,不断的侵入她的体内。
女子面色一紧,身上浮起一股淡淡的紫气,那仙剑发出一声清鸣,银光暴涨,将那不断缠绕而上的黑气绞的七零八落。
“紫府神罡!你是峨眉门下!”那黑袍人收了‘万鬼图’飘身连退数丈,惊声叫道,声音有些颤抖,但绝对不是害怕!
此刻女子身上紫气蒸腾,连面目都不大看的清楚了,也不答话,御剑再次向他攻去。
黑袍人忽然狂笑起来:“峨眉门下,来的好,来的好,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魂魄收入这万鬼圣图中,永世不得超升……”
这黑袍人名叫罗雨,乃是酆都月鬼王的大弟子,六十年前与亲兄弟罗成一起出山,在蜀地兴风作浪。后来竟引出峨眉弟子,一番争斗之下,罗成当场身亡。罗雨负伤逃脱,回山后,修炼更加勤奋,花了六十年时间,杀害了无数生灵,才炼制出了这万鬼图。
现下,仇人相见,自然要拼个生死。罗雨怒吼一声,手中捏起法诀,那万鬼图在空中变大了数倍,几个淡到透明的身影张牙舞爪的从中飘出,迎向那御剑而来的紫色身影。
“哪里来的小偷,敢到老子的船上来撒野!”睡眼朦胧的肥六带着十几个船工,拿着棍棒走上甲板大吼道。
“六,六爷,好,好像有鬼啊!”一个船工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结结巴巴的说着。
肥六揉了揉眼睛,顺着那船工的视线望过去,那漫天飞舞的阴魂和光芒耀眼仙剑带给了他强烈的视觉冲击,整个人竟然傻住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转头一望,甲板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
“啊!”肥六尖叫着,连滚带爬的跑回船舱,将舱门关的死死的,却仍然感觉不塌实,又搬来许多重物将门抵住,才稍稍放心了一点。
而在他旁边的一个船舱内,陆宽正一脸焦急的守侯在脸色惨白的老头子身旁。
“师傅,现在外面已经斗了起来,乘此机会,徒儿背着你冲出去!”陆宽急切的说着,准备将老头子背起。
老头子摇了摇头,随着不断的咳嗽,一丝猩红的血丝从嘴角溢出。深吸了口气,才缓缓道:“为师现在受不得丝毫颠簸,必须立刻引气疗伤,要不然,只怕……”说到这里,老头子叹了口气,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陆宽双目通红的看着老头子,低声道:“那么徒儿就在这里为你护法,决不让人越雷池一步!”说完走到门口,径直坐了下来。
“陆宽,快出去帮忙吧,那个人快支持不住了!你应该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若完了,你一个人是绝对抵挡不住的。”老头子盘腿坐起,忽然开口道!
陆宽想了想,又摇头道:“我不去,要是我走开了,万一有船工跑来打搅了你,怎么办!”说话间,他的脸上一片坚定!
在陆宽的身后,老头子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道:“此刻那些船工都躲在船舱里不敢出来,何来打搅一说,到是你留在这里,反而会影响我!”
陆宽起身出门看了一下,周围的舱门果然一个个都紧闭着,考虑再三后,回身将师傅的舱门关好,闪身向甲板上掠去。
“呼!”老头子出了口气,惨白的脸逐渐恢复正常,重重的躺到床上,自语道:“臭小子还真难搞定!”说完竟拿出葫芦,悠闲的喝起了酒,哪里还有半点刚才那要死要活的样子。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