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铁了心要在这里独自过一辈子吗?在这个只有一扇窗的屋子里,了却残生?”墨心站在屋门前,对惊讶的墨十说道。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师姐。”墨十的脸上,是欣喜和痛苦的混合。
是最后一次的见面吗?
“我不会再来了。”墨心淡淡地说。
果然如此啊,就要,分别了。
“我都知道。”墨心突然说。但是墨十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呆呆地看着墙角。“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可恶的大师兄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你为什么还要保持沉默!”
墨十没有答话。
“你为什么不……”墨心越说越激动,脚下步子一乱,竟然向前跌去!
“小心!”墨十浑身一震,大喊一声,脚下不由一用力。
墨心本能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摔倒的疼痛感;但是,一双有力的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扶住了自己。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惊讶地看到,是墨十扶住了自己。
墨心看了一眼,这个位置,距离卧床足足两丈有余!而现在墨十确确实实地站在地上,温热的双手扶着她的肩头!
“你,你能站起来了?”墨心喜极而泣,抱住了墨十。
“我不想,做沧浪剑宫的宫主,更不想,修炼沧浪剑歌。”墨十的声音,犹如冰寒入骨。墨心听到了之后,缓缓松开围着他脖颈的双手,问道,为什么。
“沧浪剑歌的反噬!那天几乎把我全身的经脉废了。沧浪剑歌的反噬,实在太过可怕。非生死关头……我不敢再用。何况,我那日是无意之间施展出。现在,的确没法再次施展。”
“那为何不与师傅直接言明?”墨心充满了疑惑。
“我不想让师傅重新燃起的希望又彻底破灭……这么做,他心中或许还能留有一丝期许!或许当他自己也无意间用出沧浪剑歌的时候,就明白了……当大师兄刺穿我的腿的时候,我就打算不再站起来!我没打算做什么英雄,只想变回寻常的自己!我……还要……”
墨十正想接着说,自己有一日还要返回中州牧野家族了却当年的恩怨。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为什么?墨十你怎么这么傻……?”
那个让自己心动的女孩,此刻却因为自己而脆弱的哭倒在地。
“我无意再用剑……宫主的位置,不适合我。我不想留给师傅太多的遗憾。师傅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想,不想啊!!”墨十越说越激动,此时竟已是歇斯底里,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墨心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的阵痛越来越强烈。
“墨十,我是君家的人,跟我回家吧,没有人敢再为难你,把你所有的难处都告诉我好吗!”墨心头脑一热,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墨十闻言一愣,缓缓地开口,“这样的秘密,你又何必要告诉我……”
“因为我在乎你啊!傻瓜!我知道那日救我的是谁,墨十!我知道是你,你可以的。”墨心轻轻的说着,擦去了自己的眼泪。
“墨心,我曾经……叫做牧野石。”墨十把眼前的女子搂在怀里,轻轻说道。
这句话,却是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墨心听到,呆呆地抬起头看着墨十,然后缓缓推开了他,“我以后,可能不会来了。你可以选择永远的躲下去。但是,我不允许,永远也不允许!”
墨十不明觉厉,正要开口询问,但是那个靓影,已经决绝的转过了身去,一切恍如隔世。
……
我墨十,可以吗?墨十躺在床上抚摸着佩剑,不断重复着同一个问题。。
我可以不去背负那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期待,也不用再去看那些失望的眼神。但是她呢……
她……
我是否应该起身捍卫失去荣耀。去追寻那份无法放下的牵挂?
正当他的心中纷乱之时,忽然门外警报声一片。
墨十猛然的坐起,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在这沧浪剑宫的深处,防范极是严密,怎么会突然会出现骚乱?
“出什么事了?”
“那个该死的女人像是中了心魔,大开杀戒了!”
“她好像要杀大师兄!”
“赶紧去围住她再说!”
脚步声渐行渐远,喧哗声却是越来越清晰。
“所以,你不会来见我了,对吗?”墨十突然轻声说道,久违的微笑,挂在脸庞。
“师姐,你怎么这么傻?”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滑过脸颊。
剑宫某处的空地上。墨心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墨心师妹,这是做什么?”大师兄的胳膊上被划了一剑。但是现在附近的弟子都赶来帮自己的忙,局势已经是很明朗。他虽然臂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但还是努力强装淡定。
“我杀了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垃圾!”墨心的声音随大,但剑势显然已经气息不稳,刚才的搏杀,已经耗去了她太多的元气。
“怪我把那个废物打残了?哈哈,只能怪那个没用的残废太弱了啊。竟然还会被心魔攻心。”大师兄轻佻地说着让墨心发疯的话,周围的人也似起哄似的不断哄笑。
“不许叫他残废!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墨心横剑向前,猛然一刺!
“拿下她!我们剑宫还容不的门人如此放肆!”大师兄听到墨心的话,慌忙大喊一声,打断了她的下文。她剑锋暴涨,向他刺来,大师兄躲开这一刺,高声叫道,“此人已为邪魔附身,大家手下不必留情!”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亮出了佩剑!
无数剑芒,闪现着寒光向前飞来。而目标,只有一个!
但是墨心没有后退,她现在,只想狠狠的刺这个大师兄一剑,十剑,百剑,千万剑!
“嘶嘶……”诡异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传来了无数人的尖叫。“啊!好冷!”“怎么回事……!”再然后,是无数兵器脱手,掉落在地的撞击声。
这片空地,第一次如此喧闹。
那个身影,再一次站在了墨心的身前。面前是无数的门人,而身后,依然是她。
“对不起。”他没有转头,但是淡淡的说道。
墨心笑了,她感到这辈子头一次,竟是这么开心。。
“哈哈,我当时谁?原来是你这个废物。怎么墨十,下床了就无法无天了?”大师兄见到了来人,一阵大笑,然后突然间发动了进攻!只见那把大弟子特有的九尺沧浪长剑破空而来,直取墨十的面门!
墨十没有躲避,而是轻轻地伸出右掌,去接那宝剑。墨一见状得意一笑:好个不知深浅的小子,这长剑乃是师傅的骄傲之作,又得了自己数十年道行的加持,怎是你一个瘸子的单手可以应付的了的?
墨心也感到了这一剑带起的巨大的气流,忍不住失声喊道:“小心!”
另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那长剑在接近手掌之时,便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冻结。继而变成了一块冰砖,哐嘡一声掉落在地。
本就是属性极寒的宝剑,被真气冻住了!这……怎么可能!?
墨一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幕,“墨十……你,你你……究竟是用了什么邪术?”声音竟是止不住地颤抖。也不知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畏惧。
墨十仍是面无表情,只是恭敬地点点头,说道:“这并非邪术。乃是我等每日修炼的心法沧浪剑赋的应用。大师兄,平日承蒙你的关照了。(http://.)。”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大师兄脸上自是最挂不住,谁都知道前几日是他轻而易举地打败了墨十,但是今天众人面前竟然轮到自己丢丑。“小子,有长进了啊?我今天还是要教训教训你!”大师兄气急败坏地吼道。
墨十闻言,轻轻一笑。“就像那晚一样吗?出来吧!那一晚,是哪些人偷袭我缚着我的手脚让你可以毫无顾忌的刺伤我,我都记得。都滚出来!”
众人听到此话,一阵哗然。
人群之中却已经跳出了几个人,大声的嚷嚷着:“大师兄,别和他废话!今天咱们万不可再放过他了!”
“这次非要挑断他手筋脚筋,再废了他全身要穴……”
“都给我闭嘴!”
墨一的脸面算是彻底挂不住了,自己暗中勾结几个同门暗算对手的事情,竟然被在这么多人面前揭穿,一时间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扑了上来。
“墨心,”前方数个敌人各自挥舞着长剑扑了上来。但是,墨十还是回过头去,看着方才那个为自己拼命的女子,轻轻说道:“谢谢你。”
师姐,谢谢你。
为了你的信任,我必须去证明,我可以。
一个耀眼的身影飞升而起。
沧浪剑歌!愿你在这沧浪之海的挽歌中堕落。
那是最璀璨的光芒,千万道极寒的剑气呼啸而出,随着手中剑尖的指引,翩翩起舞!
“无论是墨十,还是牧野石,我都会在你身前。至少,在我尚未身死之时!”
墨心眼中泪光闪烁。一片朦胧。
恍惚间她看到,那个身影,就在一片灿烂光辉之中,呼啸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