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凤咬牙切齿。
眼前这个施展出雪鸿剑的男子,明显还有巨大的潜力可以发掘,日后定然会是整个黑凤一族的巨大威胁。
可自己,却是无力将这样的威胁扼杀在成长中。甚至还沦落到了要夹着尾巴逃跑的地步。真乃奇耻大辱。
可是现下的形式也容不得自己多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先摆脱危局再另做打算。
“吞云噬日!”全身真元疯狂地运转,那原本小屋般大小的身子又再次膨胀了起来。显然这回黑凤也是用尽全力,一直到变做小山般大小才停止。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啼鸣从口中传出。他抬头张口奋力一吸,只见漫天的云气尽数汇集到他的嘴边。而后,居然就这么生生的,被吞了下去。
“小心!快避开,那是凤鸣!”掠阵的一位太上长老见黑凤如此架势,一声惊叫,然后两人急忙退避。
“吟——!”霸道无比的气流从口中一泻而出,带着轰隆隆的滚滚惊雷,直奔白衣男子!
出完这一招,黑凤的气息顿时萎靡了下来。这一击着实消耗巨大。他现在甚至都有点头晕眼花飞行不稳。不要说再继续战斗了。
出完这一招,也不管这白衣人是否接的下,黑凤两翅一振,头也不回地冲向天际。该跑的时候,就得果断逃跑啊……
一位太上长老正欲追赶,却被另外一人拦住:“别追了,先看看伤亡如何……剑典,已经拿回来了。”
“去你的!什么时候拿回来了?连影都没见着……嗯?!”另一位说着说着,突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被那一招“凤鸣”所逼入“险境”的白衣男子。
目瞪口呆!
“凤鸣?啧啧。风云雷电的完美交织,啧啧。只有这一招风卷残云剑术,以风的律动对强烈的气流进行反制……嗯,如此说来,该这么出剑……果然有效!妙哉……”
原以为他会应对得无比狼狈。毕竟那是人家凤凰一族压箱底的本事,狼狈可以理解。
可这小子这是在做什么!?一手拿着一本书,嘴里念念有词,另外一只手举着长剑,似乎是心不在焉,毫无章法地胡劈乱砍。可是那黑凤的凤吟产生的狂暴气流,却似乎变成了乖宝宝,围绕着剑尖旋转,不断地再度汇聚,逐渐拧成一股新的气流。
“我擦…...这还是人么?!这这这……这货手里那书……我……我我……”
这位太上长老为之气结,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白衣胜雪的男子的资质了。天才?岂止是一个天才能形容。妖孽?那也太看得起妖孽了……
“此子若是回忆起来……”这位太上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唉——”身旁的太上长老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忘了他是谁,这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牧野天,也不必多追究当年的事了……去找找老三吧,他不是牧野天了,一定没有下杀手。”
两位太上长老这番对话也印证了:此人,正是曾经背叛牧野家族的第一天才——牧野天!不过,从他们的谈话来看,牧野天的身上似乎是出了什么变故。
此时,牧野天正手捧着牧野家族的绝世剑典,手中雪鸿剑不断地比划着,却是在现学现练,口中还不断地念念有词:“哦~居然应该这么出剑,风的律动……原来如此……”
他也没有去管那落荒而逃的黑凤。在把那最后的一击“凤鸣”化解于无形之后,就是自顾自地在高空练剑,也不顾下方牧野家族的一片狼藉。
至于剑典是如何回到牧野天手中的,这里牵涉到他身上一个最大的秘密。因为这个秘密,当年他被牧野家族视为“第一叛徒”,负气出走。谁知迎来的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追杀……
恐怕,那黑凤,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回事儿……否则,也就不会溜得那么快了。
想必那家伙现在正气急怒骂,牧野天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现在的墨十,仍然处在一种玄妙的境界中。他并没有看到听到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错过了之后牧野天与黑凤的对战一幕。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心境中。
“墨十,你的剑呢?”一个白眉老人低沉地问道。
老者的面前,一个手持木剑的孩子缓缓地抬起头。“师傅,我不喜练剑。”
“墨十,剑,并非是用来伤人的兵器。它是你心中放不下的执念……”
景象渐渐模糊......
“小石,你的剑呢?”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一席白衣,露出的气质似人间仙子。而面容,却是扑朔迷离,不论墨十如何用力得看,都是无法看清。
“娘……我的剑,我为何要用来杀人?”
“孩子,剑,可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守护的。守护你自己。等小石长大了,有一天,也可以用剑守护娘呀……”
眼前之景再度消散。
“十师弟,你的剑呢?”
这回,一个少女站在自己面前。她如空谷幽兰般出尘。面若凝脂,眼如点漆。琼鼻挺秀,红唇贝齿。迎着微风,墨色的鬓角轻轻摇摆,轻盈柔美,梦幻得让人窒息。
“师姐…...我的剑……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用剑了……”
这难道,是我的宿命?一幅幅的画面划过脑海,墨十渐渐痴了……
记忆深处。
那是必须的信念吗?那是一个人必须的执着吗?
墨十站在那片禁地中,不知该如何出手。
墨十明白,那是自己心中的心魔,还有深深的畏惧。
“还不攻过来?你在等什么?”
对面的老者忍不住催促道。
“师父,弟子恐怕做不到。”墨十试着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犹豫了片刻,还是任其重重地跌落。
“哐——!”长剑应声落地,随之落下的,似乎还有自己的信念。
“孽障!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徒弟!你这么下去,迟早会毁了沧浪剑宫!!”老者的声音出奇的愤怒,近乎颤抖,沧桑的嗓音压抑着那份不甘。但这不甘声中,还带着一丝期盼。
自己再怎么辱骂这个不肖徒弟恐怕都是无济于事。
“师傅还请恕弟子无能……”墨十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头低低地埋在胸口,等候着师傅的惩罚。
半晌,不再有人开口。
又是半晌,那老者的气似乎消了一些,“你先下去吧。”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是。”墨十知道此刻该如何做,恭敬地退下。
“宫主。为何是他?”声音幽幽的传来,回荡在这间并不大的房间里。老者低头沉默了一会,而后对着那份幽冥,坚定地回答道:“我相信只有墨十,才能做到。”
墨十的师兄弟们,似乎早知道他从哪里回来;当墨十再一次现身的时候,竟是再没有一人给一个好脸色。
他低着头,没有回答任何人的任何问题,只是匆匆地离去,这里的压抑,让他感到窒息。
同门的师兄弟,仍然远远地看着这个逃跑的胆小鬼,议论纷纷。
“我若是师父早就一剑杀了他。”有人说道。
“怕是连师父的剑也不愿意劈,嫌他窝囊。”话毕,引来了一阵哄笑。
“墨十要是当上了宫主候选,说不定会认为我们沧浪剑宫真的没有人了,才选上了他。”有咬牙切齿道,语气愤愤不平。
恐怕剑宫的所有人都对这个年轻的弟子深感不满,却又是无可奈何。
包括墨十自己,对于现在的处境,也是无奈至极。
那对抗轩辕家族的一战,为什么自己会突然使出本门的绝世秘技?当时那惊涛骇浪围绕在自己的剑身周围,疯狂的吞噬着一切时,他自己呆呆愣住,不知所以。
沧浪,剑歌!
所有人的眼睛自然都不会错过如此耀眼的一幕。
“沧浪剑歌!?”墨十的师傅沧浪宫主见到这一招时,险些落下泪来,显然是激动得难以自制。数百年来,这是所有弟子无法突破的修炼瓶颈。包括自己都无法施展的剑法!而今日,自己终于亲眼见证到这绝世剑法重新出世!
显然,那招“沧浪剑歌”让沧浪剑宫在与各大势力联手对战轩辕家族之时很是露脸;但是回来以后,当师父当众要求墨十再次演示之时,墨十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次使用。
“墨十,在你背后的,是整个剑宫的名声!你,可不只代表着一个人,!”师父虽然经常恨铁不成钢的说着,却也只能如此恨铁不成钢了。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也许谁也不知道。“墨十,你是故意让为师难堪的吗?从救了你那天开始,师父难道带你有薄吗?”
“徒儿怎敢……”墨十不敢去看自己师父那愤怒的脸,惶恐地说道。
剑宫的天才?也许,所有的都是一场幻觉吧。
他已经受够了那些同门的嘲弄或者挖苦。比起证明自己,他更希望得到的是以往那些普普通通的生活,还有,那个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那是数年之前的,与轩辕家族的一场规模性冲突。
那场死斗,让沧浪剑宫都感受到了绝望。
“快!躲在我背后!”墨十大声的对着那个女子喊道,但是他也没有把握是不是能够应付眼前强大西界霸主——轩辕家族。周围的人都在浴血奋战,不断的有人倒下;更可怕的是,周围的战斗似乎越来越激烈。
沧浪剑宫的背水一战,难道终究是一场徒劳?
但自己如何能够逃走,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孩已经受了不轻伤,如果现在后退,接下来转眼之间她必然会被无情的刀剑所抹杀!
“快走,走啊!”墨十的肩膀被一刀劈中,所幸的是没有受重伤;血色过后,空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http://.)。呼啸的剑势瞬间引起了其他轩辕家族的人的注意,随即更多的敌人围上来,墨十的心不由得一沉。
“师弟,你自己走吧,我是逃不出去了。”那个女子在这种情况下,竟是对他莞尔。但是他看得到,那一丝强颜的微笑的背后,隐着多么巨大的绝望。
这个女孩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谁都不得而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倒地不起,整个战场之中血流成河。
难道,我就这么放弃?墨十麻木地劈砍着眼前无穷无尽的敌人,手臂已经开始失去知觉;迟早要倒下的,为什么不让自己死的舒服点?
坚持地站着,比起轻松地放弃,实在太过困难了。要给自己一个死去的理由吗?也许,在自己坠崖那一日起。这个世界,生无可恋……
“谢谢你。”正当墨十的思维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绝望之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背后轻轻地响起。
四周围让人绝望的景色里,那三个字犹如天籁之音,缓缓而来。
手中的沧浪剑竟然在此刻,变得无比耀眼。仿佛有一股热烈的脉动从身体里面呼啸而出。墨十自己已经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只是在想着刚才的那一句话。
“谢谢你。”
这,是我活下去的理由吗?
波涛涌动,剑气冲天。
滚滚浪花,恍若隔世。
沧浪,剑歌!愿你在这沧浪之海的挽歌中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