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振、黄瑜兄弟一边喝着罐装青岛啤酒,一边将肥而不腻、酥脆可口的北京烤鸭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着,那啤酒的醇香与烤鸭的肉香一阵阵飘散,让假装昏迷躺倒在地的陈邠黎越发地觉得饥饿难忍,肚子不争气地叽里咕噜响了起来。
陈邠黎本想趁黄振、黄瑜不提防,用银针镇住二人,乘机夺路而走。但是,他们兄弟俩的闲谈却让他改变了主意。他寻思着,自己丢了巨额支票,如果就此回去恐怕难以交代清楚。特别是那一直占据书记一职的郑直以及那老是与自己唱对台戏的急诊科主任医师吴剑光铁定会揪住这件事情大作文章,甚至会挖空心思朝自己头上泼污水,污蔑自己监守自盗,企图通过苦肉计蒙骗单位,蒙骗领导,借机将120万元的支票占为自有;自己昏迷过去的这两天,说不定那些唯恐天下不乱好浑水摸鱼攫取个人私利的家伙早已经将流言蜚语散布得满天飞了……
想到这些,陈邠黎就不寒而栗,与郑直、吴剑光等人在中医院里共事了十多年,他很清楚这两个家伙为人的阴险、狡诈,特别是党委书记郑直本身不学无术而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上级领导的赏识,青云直上,坐上了中医院党委书记的宝座,这个人是典型的伪君子,真小人。平素在医院里见到同事,都满脸笑容,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可是,却勾结吴剑光等人,对中医院里一些科班出身、医术过硬的医生暗地里使绊子,下套子,特别是对那些深受李院长与杨副院长赏识的医生,更是视为危害他们前程的绊脚石,企图除之而后快。在这几年来,已经有几位医院中层干部或骨干医师中了他们的奸计而在中医院里呆不下去,卷铺盖回老家了。因此,陈邠黎在与郑直、吴剑光等人会面时,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仍然觉得防不胜防。是以,他一见到郑直那地中海型的发式与皮笑肉不笑的嘴脸,就想起了金庸笔下《笑傲江湖》里头令狐冲的师傅、华山派掌门人,人称君子剑的岳不群。
陈邠黎觉得,郑直为人处事的手段与岳不群是如此的酷似,甚至他怀疑郑直是否是岳不群转世或者穿越到现代社会。
而急诊科主任医师吴剑光的表现却令陈邠黎等人大跌眼镜。这家伙的言行举止着实让很多同事琢磨不透。若论文凭,吴剑光是正宗的医学博士,又是海龟派,在西医理论研究及临床经验、技艺娴熟等方面自然有着独到的过人的表现。应聘到中医院急诊科七八年来,工作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在急诊科里也算是一位能够挑大梁的主任医师。
刚进入中医院前两年,吴剑光与陈邠黎、刘一刀、庄炎等几位年龄相仿、医术精湛的同事也是相处融洽,甚是投缘。可是,没有人能够料到这家伙竟然是一条隐藏得很深的毒蛇。为了职称的晋级竟然玩弄手段,踩在他人的头上往上爬。若不是陈邠黎有一次内急在厕所里无意之中听到吴剑光在向郑直打小报告、歪曲事实往他与刘一刀、庄炎等人头上泼脏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人心竟然会如此叵测。正应了老祖宗留下的一句格言“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而后来刘一刀、庄炎等人也先后察觉到吴剑光的待人处世的态度与之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对同事兼好友的情感变化也迥然不同了。大伙儿都很纳闷,也为他感到深深地惋惜。不过,随着吴剑光与郑直书记越走越近,他与陈邠黎、刘一刀、庄炎等人的关系也就越来越疏远了,以至于发展到后来形同陌路,甚至相互攻讦,成了死对头。
只是,至今为止,陈邠黎等人还是弄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会致使吴剑光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往事历历在目,让陈邠黎有股不堪回首的苦涩味道。他也颇为奇怪,自己遭遇劫匪,支票被抢,身陷囹圄,苏醒过来之后,不是为自己如何摆脱目前的困境而思虑,反而回忆起前几年那些不愉快的往事。这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态,连陈邠黎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头脑反而非常冷静、非常清醒。于是,他一边眯着眼睛继续观察黄振黄瑜的动静,一边轻轻地挪动右手,从衣襟内侧抽出一根特大号银针,紧紧捏在手里,并且将手指尽量缩进衣袖里,做好了随时应对变故、发动攻击的准备工作。
而黄振与黄瑜犹自蒙在鼓里,在陈邠黎身旁边吃边喝,作着称霸东城区的黄粱美梦……
陈邠黎在旁听了,暗自松了一口气,思忖着:鼠有鼠道,蛇有蛇道,此言不错!秦朝末期的黔首陈胜素怀大志,认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在大泽乡举竿为旗,发动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农民起义,倒也名垂青史,千古流芳;周恩来自幼立志报国,打小时候起就立下了‘为中华之崛起’的雄心壮志,为新中国的诞生与社会主义的繁荣昌盛,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深受国内外炎黄子孙的敬仰!而黄振竟然将自己的理想定位为‘在有生之年成为东城区的老大’!这厮的理想也未免太离谱了吧?!何况,依我看来,这厮恐怕连这样低微的愿望也无法实现,因为他做事粗心大意,典型的马大哈。进屋之时,只瞟了我一眼,竟然连我的后脑勺已经用布条包扎完好这样明显的现象也熟视无睹、毫无察觉。窥一斑可知全豹,从一个细节可以看出这个家伙恐怕也仅有这点能耐!话说回来,也幸亏那个叫刘老大的东城区黑帮头子竟然派来黄振黄瑜这两个小混混,如果来的是另外两个精明一点的人,我恐怕很快就露出破绽,凶多吉少了!看来,我遇事还不够冷静,考虑问题还是不够周到!对,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我这平凡小辈呢?既然疏忽的弊端已经犯下了,再自怨自艾也于事无补了,我还是应该振作精神,谨慎小心地去应对接下来的每一次挑战。当然,当务之急是首先要从那两个小混混嘴里查出那120万元支票的下落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就是查清楚其幕后主事者的确实身份与动机。因为陈邠黎凭自己的直觉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一件简单的抢劫案,其背后定然还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试想,如果是一个单纯的抢劫案,作案者将支票抢夺到手后,为什么还要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来囚禁自己呢?为什么还要派黄振与黄瑜二人来此看管自己呢?这些举动都未免让人觉得不合乎逻辑!……
且说陈邠黎在暗自考虑自己面临的处境以及对策,而黄瑜心里也压着一个大大的疑团。于是,他又给黄振递了一罐已经打开盖子的青岛啤酒,一边试探性地询问道:“大哥,这两天有一个问题让我一直疑惑不解,你能不能帮我理一理?”
“你我兄弟打什么紧,什么问题,你为什么就不能够干干脆脆地说出来?我就看不惯你这做派,做什么事情都犹犹豫豫,如此下去,怎么能够成得了大器呢?”黄振有些不大满意地虎着脸来瞪着黄瑜,过了一会儿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柔声说道,“小弟,你不要怪哥哥批评你,哥对你要求严格一点,那是为你好。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啊!有朝一日,哥当上了东城区的大佬,你就会成为哥手下最信得过的得力的臂助!你扪心自问一下,哥如果没有把眼光放远一点,从现在开始加强对你的要求与教导,行吗?”
黄瑜低着头,眼眶红红的,声音压抑地说:“哥,你对我的好,小弟心中有数。我好想念我们小时候,想念我们的家,想念爸爸妈妈。那时候,爸爸当摩的司机、妈妈在街道边摆水果摊子,家庭经济虽然不是很宽裕,但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日子过得很惬意,我们哥俩在小学学习成绩在年段一二百名同学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当妈妈在摆摊时遇到了咱家的死对头黄森博的二姐夫、城管中队副队长李二牛,我们就被迫害的家破人亡了!”
黄振也动了感情,声音有点哽咽:“这血海深仇,我怎么会忘记呢?我还记得,那狗李二牛在他的小舅子黄森博的唆使下,故意到妈妈摆摊的地方找茬,将妈妈摊上的水果全部扫在街道上、扔进了臭水沟,而且将那辆三轮车砸坏。妈妈气不过,跟他理论,那家伙竟然仗势欺人,一阵乱棍将妈妈打得当场吐血。妈妈气急攻心,回家以后就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一向性格懦弱、沉默寡言的爸爸也气得好几天没有合眼、没有吃饭。过了一个多星期,当我们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小伙伴二娃子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门口大声对我们说:‘黄振、黄瑜,快回家,你们的父亲被公安局抓走了!’那时,我们还非常生气,以为二娃子搞恶作剧,我还当场打了他两个嘴巴。二娃子对天诅咒如果撒谎就被天打五雷轰。赶回家后,父亲已经不在了,家里一遍狼藉。我们才知道,二娃子并没有欺骗我们,父亲果真被抓入狱,并判了死刑。后来才得知,爸爸忍不下那口气,暗地里准备了一把斧头,埋伏在李二牛回家的一个必经路口,一阵乱斧将那恶棍的头颅砸扁。”
“是啊,从那时开始,我们兄弟的生活就全部改变了。我们辍学了,成了流浪儿,捡破烂、乞讨、拾煤渣、当扒手,却还是经常挨饿、受欺负。”黄瑜接着说,“要不是刘老大收留了我们,我们还是流浪街头、居无定所!……”
“是啊,如果不是遭遇了这场变故,我们哥俩此时恐怕已经成为某所重点大学的一员了。也许我们也会像那些天之骄子一样,树雄心,立壮志,努力读书,回报社会,做一个栋梁之才。可是,……”黄振觉得自己难得像今天这样兄弟俩坐在一起,敞开心怀,心里百感交集,脸上露出非常复杂的神色。
而陈邠黎在一旁也听得感慨万端。他料想不到自己身边这两位喝着青岛啤酒、啃着北京烤鸭的小混混竟然也有着如此波折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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