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快看,有灰机!(本章免费)
孩子父亲模样的人奇怪地朝我看了一眼,大概是被我饿狼般的眼神吓到了,赶紧上去拉住孩子的手,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去。
我吞了口口水,如狼似虎的眼神迅速掉头,往前方诱惑来源地逡巡而去。
终于在下一个路口被我搜索到了食物来源,现在跟小时候不同了,除了白的,还有粉红的、天青的,我买了一朵白的还不过瘾,又买了一朵粉的。一手一朵,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我舔着棉花糖斜穿过一家五星级宾馆的广场,右手隔一条路上有几家不错的漫画店,顺路可以去淘几本漫画。
没走出几步,横刺里冲出来一辆自行车飞快地擦过我身边,带得我一个立足不稳,往右边跌去。
“啊!”我本能地伸手乱抓,似乎抓住了一根细细的杆子,但失去重心的身体被什么东西一挡,止不住倾倒之势,连同那根细细的杆子一起扑倒在某个物体上,脸“砰”地一声撞上了一个坚硬冰冷的平面。
“呜呜,好痛——要破相了——”我悲鸣着抬起头来,才发现我正扑在一辆黑色的轿车上,脸贴着前车盖,两只手抓着两根光秃秃的棒棒无助地伸着,两朵棉花糖已经飞了出去,不偏不倚,一左一右地贴在了车的前窗上,一红一白,像是圣诞时商场玻璃门上的泡沫雪花。
“唉——我的棉花糖——”我继续悲鸣,人家才吃了两小口耶——
等等!刚才——好像还抓了根救命稻草的——
我仔细往手上一看,果然多了一根棒棒!
再仔细看看,顿时冒出一身冷汗!这个——哪里是棒棒?这个分明是奔驰车的车标!
我大惊之下,目光从手中的车标再度移向身下的车身——天哪!这不是普通的车,这分明是梅赛德斯奔驰的豪华加长房车!
我像触电一般从趴着的车上跳了起来,手一抖把三根“棒棒”一起甩落在地。不是吧?听说这种车随随便便喷个漆贴个花也得好几万,我一下子涂花了人家前窗折断了人家车标,恐怕把我自己卖了都赔不起吧——
老天啊!你不带这样玩我的吧?我不过就是抛弃了木乃伊同学偷偷逛个小街而已——好吧好吧,只要你保佑我没事,我回头就去找那只木乃伊——
三十六计——我迅速地朝左右望望,虽然有不少异样的眼神投来,但是似乎看起来都不像车主的模样,我把拉链衫的帽兜迅速地往头上一兜,把头一低,就要偷偷溜走。
“please, wait!”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
欸?不是在叫我吧?我抑制住自己回头的冲动,闷着头往前冲。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随便抛弃同学,只要能平安离开,我一定马上回头去找那只木乃伊!
事与愿违,一个几乎呈球状的人影倏忽挡住了我的去路,确切地说,不是一个球,而是两个球,滚圆的球状身体上顶着一个滚圆的球状脑袋,此时球上伸出的四根粗短肢体正张牙舞爪地拦住我的去路,两条细缝般的小眼睛斜视着问我:
“喂,小姑娘,是你弄花的车子吧?”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看来这个大球顶小球的奇怪生物很可能就是车主了,我可怜巴巴地望着那两条不仔细看似乎就要消失的细缝,连声道歉,绞尽脑汁想找一两句托词出来解释我的不得已。
“什么话短话长,弄坏东西赔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爹娘没教好你啊?你——”
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吵架时辱及对方父母,一听那句“你爹娘没教好你”,心头一把无名火腾地冒了起来。靠!仗着自己有钱就可以随便侮辱别人父母吗?老虎不发威,你就当我是hello kitty!
我热血上冲,顾不上对方目前好歹算是自己的债主,立即反唇相讥:“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长得像球不是你的错,但是长得像球还出来吓人就是你不对了。瞧你那模样,额头上刻上fifa就成了世界杯标准用球了,还是百分之百真皮的!”
球状生物似乎被我一连串的话吓到了,嘴巴一张一合地愣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半晌反应过来我在说些什么,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地一扬手就朝我挥了过来。
我反射性地一缩头,嘴里夸张地大叫,“哎呀不好了,杀人啦放火啦强奸啦——”
眼见那只肥短的肢体就要挥到面前,忽然静止在了空中。
欸?怎么回事?难道是被我夸张的叫法吓到了?
我慢慢地把头伸直,不解地望向那个“球”,这才发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正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顺着手掌往上望去,呃,我的小心肝顿时不争气地蠢动了一下——又一下——
眼前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高个男人,一身质量上乘做工考究的银灰色西服,长短适宜的金棕色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耳后,嘴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茶色太阳镜下的目光温文有礼又不失锐利。
好帅的男人!男性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让我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等等,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帅哥有点面熟啊,但是——我应该没有见过他吧?否则以本小姐的色女本色,见了这么帅的男人岂有忘记之理?
难道——是上辈子注定的缘分?
我还在满腹旖旎之时,帅哥对着“球”摇了摇头:“jim, it's not very gentlemanbeata girl.”(吉姆,打女孩子可不是绅士所为。)
他的语气虽然彬彬有礼,语声虽然温文得体,但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透露出的强烈气势,却有着让人情不自禁遵从的意志。
他说完放下了握在手中的粗短肢体,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
“ms, sorry thatscared you.”
我很庆幸我虽然读的是“倭语”系,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作为第二外语的“鸟语”,这个时候终于华丽地派上了用场。
“it'shonormeet you.”
话音一落,看到他惊讶地挑了挑眉,不知道是对于我流利的英语还是对于我的大胆颇感意外,我的脸忍不住微微一红,趁势故作娇羞地低下头去。
自从一不小心以粗鲁、野蛮、放荡的形象出现在第一次见面的绝世美男高长恭面前后,我就时时反省和检讨自己。如果上天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发誓我一定要以最完美最温柔最可爱的形象出现在帅哥面前。
今天上天垂怜,终于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我怎么也都要抓住他——我满心期待着营造一份温柔旖旎的气氛以方便下一步行动的时候,那个球状物体却不识趣地插话了,把我好不容易蓄积起来的一点浪漫气息搅得无影无踪。
“but michael, she scratched your car.”
欸?啊?额——帅哥叫michael?好大路的名字!而且——他才是正主儿?也是啊,看那个“球”一脸狗仗人势的样子,看来也就是个翻译加跑腿,只有像michael这样相貌堂堂仪表非凡又温文有礼的绅士才配得起那辆黑色房车嘛。
但是——可是——不过——我企图给帅哥留下的温柔美丽大方可爱第一印象的打算——似乎又泡汤了。
michael随着“球”的话声回过头去扫了一眼自己的爱车,我战战兢兢地循着两人的目光望过去,心里不由叫了声好惨。
午后温暖的阳光下,一红一白两朵棉花糖开始融化开来,在两朵泡沫雪花般的图案下,更添了几行泪痕般的丝丝缕缕,加上被风卷起的尘土一股脑儿地沾到上面,本来纤尘不染的车窗玻璃已经变成了大花脸。
天哪!这要怎么赔啊?
随着michael视线的回移,我心虚地低下头猛道歉,原本流利的英语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而且——”我的目光逡巡了半天,找不到一个“而且”的理由来支持自己,最终口不择言地吐出一句:“而且我的棉花糖也没了——”
话一出口,我顿觉不对,勉强吐出最后两个字,我的脸已经如火般烧了起来,再也不敢正视面前的帅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人家几百万的房车被我折断了车标外带画花了车窗,我却以两朵棉花糖没了来作讨价还价的借口,未免也太可笑了。
“非常抱歉弄坏了你的糖。不知道小姐您在哪里买的?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买两个还给你。”
欸?他要赔我的棉花糖?是作为让我赔他车子的条件吗?这这这——他的车标和车窗跟我的棉花糖完全不等价好不好!
可是——谁叫我刚才说出“棉花糖没了”这么可笑的话来,看不出帅哥貌似忠厚,其实老奸巨猾得很,很会钻空子嘛。
我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茶色太阳镜下泛着微蓝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提问:“那——那——你的车——要怎么赔——”
michael好脾气地笑笑:“那个没关系,洗一洗就可以了。”
“欸?”这回我彻底瞪大了眼睛。眼前的男人到底是太狡猾还是太忠厚?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要我赔偿的意思,真有这等便宜事吗?
“那,那——那个——”我怯怯地指了指躺在地上价值千金的车标。
michael根本都不朝我指的方向看一眼,温和地笑笑:“抱歉,我马上要去开会了,我让jim去帮你买糖好吗?”
“啊啊,不用不用。”我连连摇手。你不要我赔已经是万幸了,还要买糖给我吃,岂非笑话吗?再说,让那只已经恨死我的“球”买糖给我,他还不趁机在里面下毒整死我?
“谢谢你,迈克尔,遇见你真高兴。希望有幸再见。”我又由衷地说了一遍刚才不小心脱口而出的开场白,微笑挥手,在帅哥后悔之前竭尽所能以最大速度消失在下一个路口。
回到家天已擦黑,木乃伊却还没有回来,不禁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在哪里迷了路。坐立不安地等了一刻钟,想起刚才自己赌咒发誓说一没事就去找他,咬咬牙匆匆出了家门,往学校赶去。
篮球内已经空空如也,我逮住一个拎着球服往外走的师弟:“请问,篮球队训练结束了吗?”
“早结束了。”师弟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早结束了?那木乃伊去哪了?
“师姐你是找曲北达吧?”大概在测试那天见过,师弟一眼认出我来,“他被几个女生拉去蓝月亮了。”
蓝月亮?!木乃伊居然去蓝月亮鬼混!
我顿时冒起一股无名火,谢过师弟直奔后门而去。
蓝月亮是n大后门一家有名的小酒吧。所谓有名,也就是在n大学生中有名,夹杂在后门口无数的中低档发廊和大排挡之间,算是学生们夜生活的去处之一。
我冲进蓝月亮的时候,酒吧里已经有了不少客人,三三两两地坐在幽暗的灯光下,大部分表情暧昧、姿势扭曲,或者像软骨病一样倒在对方身上,或者旁若无人地在打啵,或者像怕酒吧凳子不够一样坐在对方腿上——
我硬着头皮一桌一桌往里找,心里把木乃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骂了个遍,终于在最里边的半圆形沙发座上发现了目标。
长恭同学被紧紧地挤在沙发中间,四个女生一边两个紧紧地贴着他坐在沙发上,左边一个长发女生更是不断地将脸凑近过去,发丝拂着长恭同学的脸,不断地咯咯笑着,似乎正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好笑的事。
唯一让我稍稍有点快慰的是,长恭同学两只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上,一脸漠然地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姿态堪比老僧入定。
“达达,今天这么高兴,来喝一杯嘛。”右边一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仿佛山鸡尾巴般的女生站了起来,笑着把啤酒瓶递了过去,随着啤酒瓶递过去的还有自己的身体。
达达?!
乍一听到这个雷人的称呼!我的汗毛顿时集体起立行注目礼。我倏地立定在他们桌前,冷冷地看着他们四女一男。
长恭同学一眼瞥见我,登时眼睛一亮,仿佛见到了救星:“清华!”
随着他的呼唤,旁边四个女生的头好像排队看齐时一般,齐刷刷地转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我,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敌意。
“她是谁啊,达达?”刚才递酒的女生斜睨着我,继续把身体歪过去对着长恭同学发嗲,“人家酒还没有喝够呢。”
“就是嘛,夜生活还没开始呢。”左边的女生立即附和,“我们继续吧。”
四人顿时调过头去,继续往长恭同学身上歪去,仿佛已经达成一致阵线联盟,决定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一看这架势,我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对着长恭同学咆哮:
“死人,孩子没奶粉了,还不快去买?”
“孩子?”
“奶粉?”
四女齐声重复我的话,热情如火的目光顿时变得呆滞,齐齐转向我。
“好。”木乃伊清爽干脆地答应一声,握住我伸出去的手,笑眯眯地站起身来,轻松地和四个女生挥手,“几位同学,我先走了。”
我也笑眯眯地回过头,对着四个女生无比惊诧的面孔给上最后一击:“对不起,我和孩子他爹先走了。”
饥肠辘辘跨上地铁,我靠着杆子有气无力地站定。
车厢里的液晶电视正在放某品牌的雷人广告,“鼠鼠鼠、牛牛牛、虎虎虎——”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车厢,疲劳轰炸得让人不烦都不行。
我有些不耐地转过头去,想躲开这烦人的声音,却忽然因广告后的一条新闻中止了动作,变得凝神静听起来:
“f1蓝马车队日前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将在本赛季结束后赴亚洲招募预备车手和试车手,选拔第一站即为中国s市,届时队内一号车手罗泽尔也将随行。”
“据称,蓝马车队此次招募规则颇为新颖,不论年龄、性别、有否经验,均可参加选拔,面对记者对于试车手选拔沦为娱乐选秀的担心,总经理艾德这样说——”
我倏地转过头来,紧紧地盯着液晶屏幕上播放的新闻发布会画面,蓝色跃马图案的背景板、笑容灿烂的罗泽尔,都说明我的听力并没有出错。
事实证明,人在极度喜悦下与极度震惊下的反应是极其相似的,所以有“惊喜”一说,我被强大的喜悦冲击得失去了正常思考能力,双眼放光,张大了嘴发出几个破碎的单词:“蓝马——罗泽尔——试车手——”
电视屏幕镜头一转,开始放天怒人怨的国足训练,我才回过神来:“啊——”
我呼出一口长气,定定地看了长恭同学三十秒,然后说出一句我自己都吓一跳的话来:
“我要参加蓝马试车手选拔!”
“清华加油!”长恭同学想也不想地表示赞成,露出超级无敌可爱的笑容来。
“加个p!”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的我却一脸沮丧。
我连驾照都没有,还参加f1试车手选拔?痴人说梦吧?!f1——一级方程式赛车,可是世界顶级赛车运动,最高时速可达400多公里。当然也不能怪长恭同学,他一个千年木乃伊,连汽车也没怎么见过,怎么知道f1是什么东东。
可是——真的好想近距离看一看罗泽尔——
这个问题让我从当天晚上一直纠结到第二天早上,连做梦都是自己坐在f1赛车中挥手向观众致意的美好镜头。
无精打采地起了床,我叼着半个热腾腾的生煎包若有所思。
“老妈,我去做赛车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