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仵作两人面色沉重,杨介等张登让其余人离开后才说:“王大人已经回府,只是又发现一件事情,除了那根毒针带有曼陀罗毒性外,王大人身体内还有另外一种慢性毒药,现在还没有完全发作。宋仵作检查了松竹阁的所有器皿碎片,在其中一只杯子里发现了毒药,应该是王大人饮用的。”
张登明白杨介这番话的份量,就是没有刺杀,王厚也很可能死于慢性毒药,松竹阁没有发生厮杀,却打碎了器皿,张康国与这件事是脱不了干系的;宋仵作跟在后面递上从段煨家抄来的几张物件清单说:“听街坊和段煨的同事说,十多年来段煨家人从未来过开封,只有段煨每过两三年回去青州一次。”
张登看了一遍清单问:“青州人怎藏着大理的东西,那幅画和刀呢?”仵作走下堂从证物箱里拿出,递给张登。画是佛像绘画,落款是画家张胜温,全幅汉字中夹杂着几个白文;刀是以大象皮为鞘,一鞘两筒,各插一刀,拔出刀看制作精美,锋利异常。这两件东西是大理标志性的物品,竞争很多官宦富家都有收藏。
鲍鹏示意宋仵作拿近看后说:“这分明是想栽赃给大理段氏,只是那人没去过大理,不知道张胜温是宫廷画家,一画值千金,皇室收藏还来不及,岂会给外出弟子留念;大理刀倒是不错,可若是思乡之人必定时常抚摸,可这鞘上一点痕迹都没有;若段煨不是思乡之人,带这两样东西岂不容易暴露身份,恐怕早换成金银了。”
张登摇头说:“没有这么简单,若是栽赃,一鞘双刀足够了,何必用这么值钱的东西,得等查清画、刀的来历才能知道缘由。段煨和轩辕门是有瓜葛的,否则不会知道王家当铺被灭门的事情,当时能看见他眼里的恐惧。鲍兄,你家里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不会还有暗格,藏着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吧?”
“没有,你早就估计到了,所以自己都没过去。也不是鲍某小心,而是确实没有,要说稀罕,只有一本《欧希范五脏图》稀罕。”鲍鹏冷笑着摇头道:“只是对你们三人,应该是不稀罕的东西,庆历年间湖南转运副使杜杞以金帛官爵诱欧希范部受降,在设宴时以曼陀罗酒麻倒,一口气杀了数千人。欧希范等为首五十六人行刑时,州吏吴简命医生俞灵与画工宋景剖腹探索,绘制成图谱《欧希范五脏图》。此图送到太医院,立刻完善了铜人穴位图,三人得到封赏。”
张登望着烛光说:“可惜杀无止境,任何时候都有漏网之鱼,俞灵不愿离开故里,一年后和杜杞被人暗害,广西传遍欧希范索命之谣言;吴简、宋景因此报朝廷改名,小心度日,直到去世,他们最快乐的事情是每年通信,知道对方还活着。”宋仵作垂手而立,杨介在随意地翻着格目。
鲍鹏点头说:“吴简、宋景是不错的人,在自己提醒吊胆的时候依旧不忘俞灵的家人,除了每年寄钱外,在俞灵老婆去世后接走了他的儿子,正好张耒的妹妹不育,就收养了那个六岁男孩。吴简的儿子跟了母姓,只有宋景的儿子不愿改姓,宁愿一辈子与死人打交道,宋仵作,你说我讲的对吗?”
宋仵作姓宋名策,闻言笑道:“多谢鲍捕头一语道破玄机,几十年来我们一直怕冤枉好人,所以宁可自己多费点心,鲍捕头想必是蒙干啸的儿子,那位洛瑶宓姑娘就应该是欧希范的外孙女吧。听说欧希范做推官时收了一个很好的汉人学生,后来以千金收买和灭门威胁杜杞临死前编欧希范索命的故事,应该就是十多年前离奇失踪的唐如陵唐大人了。”
鲍鹏扭了下身子,身上的铐链一阵声响,望着张登说:“张侍郎这么多年在刑部盘着,不求升官,原来是为了鲍某;你把宋仵作调来刑部,也就是为了监视我,确定我是不是你心里怀疑的那个人;至于让杨介被我们知道身份就是为了引诱我们出手,所以在你们看到那本书时就确定了。”
张登点头说:“这也是鲍兄看见杨贤弟就主动和我们重提旧事的原因吧,你说得没错,为这些事,我们也花了很多力气,终于得到消息,知道是哪几个人还活着;后来我在唐如陵卷宗里,意外发现他是杜杞提拔的官员,从广西调到安阳,就托诸葛存把宋大哥调来刑部。另外在杨贤弟这次来开封的路上,长空帮四大金刚包括曹克在内,率云燕十八骑多次袭杀,最后被史文恭率军包围,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