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老钱这个当掌柜的都没有办法,何况我只是一个伙计?五百年前为了帮你渡水劫,已经是逆天行事,为此天劫旅社受到重创,休业三十年。那时候我们就悈告过你,日后潜心修行,切莫要再管那人世间的俗事,可你却一意孤行。”
“没错,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大奸大恶之徒,我就是要杀了他们?难道这也是忤逆天意?”
听到这儿,陆维东算是有些明白了,眼前这只漂亮的狐狸精果然不是一只坏妖怪,甚至还是一个替天行道的女中豪杰。她之所以要抢小笨妞的聚魂铃,也只是想要眼前这个男人帮她渡劫而已。他开始有些同情她了,反倒开始觉得这个男人倒是十分冷血。再看一眼身旁的小笨妞,她望着小七的眼睛叶满是同情。
“那个老……花公子,你看这狐狸……小七姐姐也挺不容易的,你们天劫旅社就不能再帮他一把吗?反正五百年前都帮过一次了,也不在乎再多帮这么一次吧。而且你们旅社的服务单上不是写了‘与时俱进,创新服务,随到随渡,包渡包过’的嘛?再说了,这都过去快五百年了,你和那个钱一丈,啊不,钱掌柜。你们的道行也应该精进了不少吧?难道就不能再试一试么?”陆维东本来想叫“老兄”的,但是一想到眼前这个长相和自己差不多一般年轻的男子,已经一千三百多岁,“兄”却也是如何也开不了口。
“就是,就是。花哥哥,你就帮帮小七姐姐吧,她是个好妖怪。”殷瑶也在旁边附和着。
小七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二人,刚刚还在和自己拼命,现在却在帮自己说好话,顿时心中有一些感动。
“我又何尝不想帮助小七?哎,两位有所不知,虽说敝店谓之‘天劫旅社’,却也非能帮所有妖鬼渡这天劫。那些多行不义的妖鬼,进不了敝店,自然无需帮他们渡劫,时间一到,上天自然会处罚他们。而那些能进得来的,多是一些潜心修炼,不曾为乱人间的妖鬼。小七虽然进得了这天劫旅社,只为她平时除恶扬善,也曾搭救过数条人命,结了不少善缘……但她手上毕竟沾了过多血腥……”
“这不是说明小七姐姐是个好人吗?老天是不会处罚好人的,不是吗?”殷瑶打断了花东东的话。
“瑶瑶,别插嘴,听花公子继续说。”陆维东朝殷瑶说了一句。
“没关系。天下万物,皆有道,依道而循,方能日转月升,生息不断,岂能妄而逆之。五百年强渡水劫,已是逆道而行,天劫旅社也遭受到了天谴,致使三十年无法开铺,天下众妖失去了对躲过天劫期待,加之受到魔头的挑唆,纷纷为祸人间,致使天下大乱,一场持续三十年的人魔大战也拉开战幕。这便是逆道而行的恶果。且不说我们没有方法帮助小七渡这千年的火劫,就算有,妄用之,后果可就不再是五百年前那般休业三十年,众妖再乱人间那么简单了。”
花东东说完,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小七只是低着头,暗自神伤。
“为什么会这样子,老天爷不是仁慈的么?为什么三十年会让你们的旅社遭到天谴,才导致天下大乱,这样不是太残忍了吗?”殷瑶打破了沉默,朝花东东问道。
“小姑娘,有一句话叫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可听说过。”花东东反问道。
殷瑶摇了摇头,花东东继续说道:“大音声稀,大象无形,大仁不仁。天地不仁,方是大仁。”
“花哥哥,你都把我说晕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最大的声音反而是稀疏的声音,最大的景象反而是没了形状的,我真的完全不能理解啊。”殷瑶这一下真的被花东东的话绕晕了。
“呵呵,小姑娘,我看你旁边的这位小哥好像有些明白了,你可以向他请教。”花东东向殷瑶说完,又转过身对小七说:“小七,我们先走吧。你放心,我和老钱从来没有放弃过帮你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渡劫办法,时间还有三个月,我相信会有奇迹会发生的。”
花东东和小七向二人道了别,一起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陆维东和殷瑶二人。
“东哥,你说花哥哥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他的那句话出自《道德经》,直接翻译过来就是,老天是不仁慈的,竟然把万物当成祭祀之后无人理会的稻草狗。”
“啊?老天爷真的这么残忍啊?”殷瑶有些意外。
“不,这句话恰恰是夸赞老天爷是仁慈的。”看着殷瑶更加惊愕的脸,陆维东继续向她解释道:“老天爷对待万物,就像对待那没人搭理的稻草狗,任其自生自灭。这就是道!他从来不偏袒万物中的某一物,今天是人类做了这个世界的主宰,人可以以自己的观点而判定这个宇宙的观点,任何与之相背的都被称为邪门歪道;他日若是妖做了这个世界的主宰,那妖的观点就是这个宇宙的观点……他是绝对的公平,没有丝毫的偏袒,无善无恶,这就是最大的仁慈。”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又有些没明白。”
陆维东这时候才发觉时间不早了,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向殷瑶告了别,约定明日再见,便返回自己的房间,却发现张小史并不在房中,拨打他的电话,也是无法接通。想找到花东东询问,却发现不知道如何联系他。
这天劫旅社虽说不大,里边却纵横交错,也不知道是哪个半吊子设计师设计的。张小史一个劲的狂奔着,后边的女子仍狂追不舍,他已经不知道在这绕了多少个圈了。
慢慢地,张小史察觉到一丝怪异,后边的女子虽然一直紧追不舍,却一直和自己保持了一段似乎固定的距离。以她的道行,不至于这么久都没追上自己,这没道理啊。
张小史猛地一转身,一道符咒从他手中飞出,打在了女子身上,顷刻间,女子竟然化作一道白烟消散。
张小史知道自己中计了,心中有些担忧陆维东,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只想着回到房间里再做打算。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迷路了。
又转过了几处楼道,两边房间的门牌却一下从三十几号跳到七几十号,想找到自己的六号房,似乎还遥遥无期。
张小史又转进了一个岔路口,忽然发现前边有一个臃肿的身影,一身西装被他撑得鼓了起来,大概有三百斤的样子。
张小史觉得有些古怪,这大半夜地不睡觉,还穿着一身正装,这是要去哪?于是便悄悄地跟在这胖子后边。
胖子完全没有发现身后有人,依旧不快不慢地在前边走着,每踏一步,腰上的肉就一颤,好像波浪般有规律的上下起伏着。
张小史跟这这胖子又转了几处弯,心里也在猜测,这胖子到底是人是妖?如果是妖那他是否是去寻钱一丈的?
又跟着胖子转了一个弯,这是个死胡同,再也没了岔路,尽头的墙面上只挂了一幅巨型的山水水墨画,几乎把整面墙都铺得满满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