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胭脂泪,相留醉(二)
南宫浣花几乎是被薛深拖着回到了睿王府,梅碎和竹影惊慌失措地看着,却只得远远地站着。
寝宫里,南宫浣花挣脱他钳制的大手,看看手腕上淤红的一道红印,倒吸了口凉气,抬眼却看到薛深阴戾的脸色。
他冷冷地,“你真的这么希望我纳妃?”
南宫浣花突然想笑,道:“我若不愿意,是不是皇后就不会将妹妹许给你了?”
薛深窒了下,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
南宫浣花沉默了,愿意看到他纳妃吗?她也问自己,无可否认,这个男人纵然暴戾阴狠,但是对自己是温柔至极,情深至重。很多时候,她感觉到了心底的微微涟漪,让她怅惘,让她心悸,甚至让她排斥。难道真的爱上这样的一个男子?真的能够抛开所有的恩怨是非?
不能!自己的心已经死了,从薛平川离开,从扶摇坠崖那一刻,便彻底死了!
而这一切,都拜薛深,还有薛仓翰所赐!她内心的怨恨太重,太深,也许今生都无法解脱。如果真的要下地域,那么她也要将这两个男人一起拉下!
她笑着,淡淡地,没有温度,没有回答他的话,更忽视他眸中的紧张和殷切。
薛深眸中的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重,甚至变成了赤红色。
他退了两步,冷笑道:“好,好,好!南宫浣花,你是没有心的!无论我怎样,你对我只是恨!是不是?”他笑着,有些癫狂,“如果你希望这样,我成全你!甚至,”他凑近她,可以看到他眸中的邪魅的红色,“有一天,你想我死,我也会成全你!”
他笑着,突然转身大踏步地走了。
南宫浣花站在那,没有任何表情,双手曲起,又颓然放下。
自从薛深那日离开后,再也没有再踏进寝宫一步,据说住在了另一处庭院。
南宫浣花若无其事,每天只是弹弹琴,看看书,日子过得甚至比以前更加悠闲自在。
梅碎和竹影看着心里着急,却每每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王府里的每个人都很忙,一是为了迎接新年,二是因为皇上已经下旨,新年的二月初八是良辰节日,睿王府将纳杭家的二小姐杭弄晴为侧妃。
王府内外的人不少人感叹,也很惋惜这睿王妃终于失宠,一生只得一白头人终是成空,新人不见旧人哭!
新年到了,南宫浣花只是象征性地去叩拜薛仓翰夫妻,薛仓翰依然是儒雅长者的模样,而镇南王妃偶然看过来的眼神有着淡淡的担忧。
至于薛深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眸中的颜色更加深重莫测。她也不介意,依然回到自己的居处。
早晨,雪飘飘悠悠,漫天飞舞着,如同一个密密编织的白色的大网,网住了天地间的一切。
南宫浣花静静地伫立在半掩的窗前,眺望着外面的雪景,神色迷惘。
梅碎掀开厚厚的帘子,一阵风挟着纷纷扰扰的雪花袭进房里,遇到温暖的热气即刻融化了,落到地上形成点点的水渍。
她哈着手,“好冷!”过去将窗户关紧,埋怨着,“王妃,这么冷的天,不要站在风里,会生病的!”
南宫浣花笑笑,也不坚持。
多日的相处,她已经习惯了梅碎竹影那种既是奴婢对主人的尊敬,也是真挚的关心。
竹影跟着也走了进来,气呼呼地,道:“真是一帮狗眼看人的奴才!”
梅碎和南宫浣花相互看了眼,都是淡淡地笑了笑。
竹影道:“王妃,你和王爷和好吧!看看怎么整治那些奴才们!”
南宫浣花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
梅碎向竹影使了个眼色,竹影缩了缩头,不敢再说话。
顿了一时,她迟疑着,“王妃,奴婢想,奴婢想……”她吞吞吐吐。
南宫浣花淡淡地,“有什么事就说吧!”
竹影大胆地道:“王妃,有件事奴婢一直想要告诉您,可是又怕您生气。”她顿了下,“奴婢听说,柳府被抄了!”
南宫浣花愣了下,“柳府?”猛然想起了什么,“为什么?”
竹影道:“好几天前了,听说是亲家舅爷弹劾,弹劾王爷,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皇上震怒,将亲家大人还有亲家舅爷都打入了大牢,还查抄了柳府。”
南宫浣花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亭子里遇到的柳东堂那张愤世嫉俗的脸,微微闭了闭眼,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梅碎和竹影屏住气看着她。
好久,她语气坚定,道:“把披风拿来,我要去见王爷!”
梅碎忙不迭地给她披上披风,看看她的脸色,小心地道:“王妃,你见着王爷,多说些好话。王爷不会怪你的。”
南宫浣花不说话,径直出了房门,向薛深暂住的寝宫走去,竹影连忙赶了上去。
一路上,不少来往的家奴纷纷行礼,神情中却带着惊讶。
南宫浣花也不理会,到了住处,稍稍停了停,留下竹影缓缓地走了过去。
耿弋守在房门外,看到她微微一愣,恭敬地行礼,道:“王妃!”
南宫浣花道:“王爷呢?”
耿弋迟疑了下,却听见房间里隐隐传来女人的声,“王爷!王爷!……”
耿弋脸色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南宫浣花神色冷淡,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
终于,声音低了下去,薛深冷冽的,带着慵懒的声音传来,“弋,什么事?”
耿弋长舒了口气,道:“回王爷,王妃求见!”
薛深似乎停顿了下,门,开了。
南宫浣花深吸了口气,在耿弋充满担忧的目光中慢慢地走了进去。
房间里暖暖的,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同时夹杂着**之后的靡的气息。
薛深懒懒地斜躺在软榻上,着上身,怀里环着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只披着一件粉红色的亵衣,白嫩的肌肤,挺翘的丰盈呼之欲出。
她的手在薛深精壮的胸膛慢慢移动,缓缓地划着,不尽挑逗。看向南宫浣花的眼眸里是探究,甚至是戏谑的颜色。
南宫浣花忍受着那令人窒息的气息,低垂着眼睑,态度很是恭敬,道:“妾身打扰王爷了!只是,妾身想求王爷一件事情。”
薛深的眼眸幽深不见底,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道:“王妃请说!”
南宫浣花顿了顿,突然跪倒,低声道:“请王爷放过柳家!”
房间里是难捱的沉默,好久好久,一双赤着的男人的脚落在她的眼前。耳边是薛深压抑的恼怒,还有冷漠的戏谑,“我的王妃真是重情重义!为了别人一次次地委屈自己,甚至愿意出卖自己!”
南宫浣花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那修长的手指攫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面对着那邪魅的,冷酷的眼睛,“为什么?除了本王,你对所有的人都这样爱护?”他轻喃着,如同耳语,却带着切齿的恼怒。
没有等到南宫浣花作出反应,他突然抽手起身,险些让她跌倒。
他冷冷地,“我不想再看到你!滚!”
南宫浣花咬着唇,依然不说话,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脊背挺得很直,没有再看他一眼,慢慢转身走了出去。
门,砰然合上,隔开了两个空间。
她抬眼,看到耿弋担忧的眼神,笑了下,眼眸中是绝然的淡泊,而唇上的齿印渗出丝丝的血迹。转过头,没有迟疑地走了。
隐隐约约听到房间里有重物被大力倒地的声音,并夹杂着薛深暴怒的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