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何处高楼雁一声(二)
自从那一次后,宝筝便成了端王府的常客。此时,她惬意地倚在贵妃椅上,微微眯着眼,沉醉在悠扬的琴声中。
羌国不同于天朝的风俗文化,作为公主,虽然天生贵胄,但并不养于深宫。所以,她有机会上沙场,更有机会跟着哥哥领略异地风情。她见多了男人的粗狂和豪放,而南宫的淡雅如风,让她的心忍不住地柔软。
凝着那如瓷般的脸颊上那道蜿蜒的伤疤,她忍不住道:“你,那里很疼吗?”
南宫愣了下,笑了,轻轻地抚上那道伤疤,“很久了,南宫已经忘了疼了。”
宝筝心头一动,道:“也许它可以消失!你知道吗?我们羌国有一种宝贝,叫雪凝肤,如果你用了它,你的脸一定可以变成原来的样子。”
“是吗?”南宫微笑,道:“那一定很珍贵吧?不过,这张脸对于南宫来说并不重要,南宫,已经习惯了。”
宝筝还要再说什么,琴声忽然一顿,南宫的眼睛看向帘外,手指微微曲起。
宝筝愣了下,便看了过去。
帘子掀开了,那是个精瘦的男人,虽然很是俊逸,但全身散发的冷漠和狠戾让人不由自主地退却。而此时看着南宫的眼神却敛了凌厉,柔和了许多。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流转。终于,南宫唇边勾起一丝笑意,道:“你,回来了?”
男人眉尖动了动,调转眼眸,声音低沉,“是,刚刚回来。”他看向宝筝,眼神中有着探究。
南宫道:“羌国的宝筝公主。——公主,这是宫中的侍卫,扶摇。”
宝筝站起身,好奇地打量着他,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他的侍卫吗?”
南宫忽然道:“宝筝公主,天不早了,请回吧!”
宝筝想说什么,看看他的脸色,忍住了。乖巧地转身掀开珠帘,刚跨出门槛,意外地看到帘外站着一个人,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显得阴鸷而冷凛。
宝筝诧异地道:“你?二殿下?”
薛平川的眼睛并不看她,透过珠帘紧紧地落在南宫和扶摇的身上,口气冷淡,“公主,以后端王府还是请少来为好!如有人说了闲话,本王可是担当不起!”
宝筝有些气恼,又不知说什么为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故意道:“南大哥,明天我再来看你!”转身便走了出去。
里面的两个人似乎没有觉察外面的人,南宫轻轻地,道:“塞外很冷吗?”
扶摇点点头,手不由地摸向自己的衣襟,那是南宫为他准备的,那是让他记忆一生的温暖,也是仅仅只有她才能给以的温暖。
南宫微笑了下,亲手沏上一杯冒着氤氲茶香的铁观音递给他,自己也沏上了一杯。
然后,两个人安静地坐着,慢慢地啜着茶。
在袅袅的热气中,只看得见彼此温润的眉眼,熟悉中却透着陌生。
很久了,没有曾经的对坐品茗,没有平淡而雅致的心绪,一切似乎都在改变。彼此相对时,淡淡的忧伤从心尖,眉心飘过。
最后,扶摇慢慢地站了起来。
南宫无声地看着他,站起来走近两步。慢慢地,她伸出胳膊抱住了那个温暖的,虽然很瘦但很健壮的,属于男人的身体。感觉到对方的微微一颤,她低声地,“抱抱我,好吗?”
扶摇轻轻地圈住她略显娇小的身体,这是第二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他记得,那一次是在回来的路上,握住那柔软的手,感受那柔软的温度,心里是满满的幸福。——即使是面对鲜血和死亡!那时,他知道,他就是她的依靠,而她是他温暖的希望!
只是,曾经的所有已经让太多的意外改变,当错过了,有些人,有些事已经回不去了!
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紧紧地抱了她一下,再次呼吸一下那属于她的淡淡的香味,松开了。深深地再看那个人一眼,掉转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甚至,面对着薛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