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风乍起(三)
大殿中的人没了拘束,越发喧闹起来。大臣们互相道喜,寒暄,更是不断地向太子和二皇子道喜,甚是热闹。
薛平川心头却是说不出的烦闷,悄悄离了大殿,捡了条僻静的小路,转过几道回廊,到了一处宫殿。
天色已经渐渐昏暗,宫灯次第点燃,幽暗中,只瞧得大致轮廓,虽然雕梁宏伟,但透着破败之气,显得幽深而冷清。
他抬头看看模糊的匾额,推开了沉重的檀木红门。
殿内青铜的灯盘中燃着一只粗大的红烛,烛光摇曳不定,殿中的物什幢幢动动。忽然,响起了个女人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冷,却掩不了娇美动听,“你来了?”
薛平川低垂着眼帘,向着发声处躬下身子,低低地道:“是!平川见过纾妃娘娘。”
一帘湘妃竹帘垂挂着,隐约是个体态娇美的宫装女人,她道:“这儿没人,就我俩,还是喊我纾姨吧!”沉默了下,“你今天是不是对皇上的封赐的王妃不太满意?”
薛平川淡淡地,“无所谓是否满意,对你我来说,她们的家势不过是拉拢的对象。”
“你知道就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纾贵妃道:“迟同是吏部尚书,和宗保才不和,他一向亲近杭家。这一次,他的宝贝女儿指给了你,纵有不甘,却也是无可奈何,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拿他女儿的幸福做赌注的!还有施轻滟,她是江南首富施伯谨的女儿,听说施家对此女宠得很。有了施家财富的支持,你便少了后顾之忧。至于太子只不过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强了而已。如此一来,你倒占尽了优势!”
薛平川默然片刻,苦苦一笑,道:“可惜,如有可能,我倒希望自己不是生在皇家!也不用这所谓优势!”
纾贵妃愠怒道:“你怎么如此不长进?难道你忘了你母妃是如何死的么?她被杭明烛所害,整整二十年了,只盼你长大,为她沉冤得雪,可是你……”她有些哽咽,不能再说下去。
薛平川无言。
过了一会儿,纾贵妃情绪平静下来,放缓了口气,柔声道:“川儿,纾姨知道你的苦恼,毕竟是兄弟相残。只是,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生在皇家,就得承受皇家的一切。你要想一想你的出路,纾姨的处境……”停了下,透着凄然,“如果不是为你,纾姨怎能忍受多年?纾姨答应过你的母妃,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如今,在这皇宫,只有变得更强,你才能保护自己,保护我,还有你的母妃。”
薛平川眉尖轻蹙了下,心中轻轻叹息一声,道:“平川知道,纾姨不必挂念,平川一定不负所望!”
纾贵妃舒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薛平川道:“平川送您回宫。”
“不用了,我还想呆一会儿。”她道。
薛平川不再多说,慢慢地退了出来。
沉重的门吱呀着关闭了,湘妃竹帘被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挑开,那指甲上涂着鲜艳的丹寇红,在烛光中透着异样的红色。接着,露出纾贵妃那张艳倾天下的脸。幽然如星的瞳眸中闪灼不明的光芒,而唇角微微上扬,那笑有说不出的诡异。
蓦然,她感觉到腰间一紧,熟悉的气味喷上她小巧晶莹的耳朵,耳边是那暗哑的声音,“纾儿。”
她峨眉轻蹙,转瞬,脸上便是倾倒众生的微笑,纤手自然地抚上那人的胸膛,娇嗔道:“偰,你吓死我了!”
“是吗?”幽暗的竹帘中,烛光不能照见,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健硕的男人身影,他将她圈在怀中,嘴唇似乎正游走在她的脸颊和脖颈,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我真怀疑,你真的是为了那小子?”
纾贵妃眼角悸动了下,娇笑着,唇压上那人的嘴角。
只听得那人喉间咕哝了一声,“嗤!”烛光骤然熄灭,一切都融入了黑暗之中。
殿外,檐角的铃铛叮零脆响,风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