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来新交的那个女朋友也是我同意的,爸!您不知道,那女孩子爱他爱的有多苦,”说到这,芷芸不无嗔怪的看着我,才继续道:“她甚至为了曲昕去挡子弹,您说,这样的人女儿怎么拒绝她呀?”
郑叔痛苦的闭上眼睛,往后靠坐在沙发里,他手扶着额头,久久不语,两行老泪自眼角中潺潺流淌而出。
“爸,和他在一起,女儿感受到从没有过的开心和快乐,哪怕是以后我们不能在一起,哪怕是终身不能踏入婚礼的殿堂,这份快乐也足够女儿回味一生,”
芷芸依偎在父亲的肩窝里,声音低哑而满含深情的继续道:“而且女儿深信他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我相信他,也愿意相信他。”
郑叔轻抚着芷芸那瀑布般披洒的秀发,缓缓睁开双眼,慈爱的凝视着女儿,嘴角不住的振颤着,“小芸,你让爸爸可怎么办哪?”
芷芸恳求的望着父亲,“爸,您就答应了我们吧!女儿求您了。”
“你的性子怎么就这么拗呢?”郑叔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知道女儿的个性,芷芸表面上看起来是温婉柔和,但实际却是特别有主见,在小事上很少计较,但每遇大事都坚持自己的想法,极少退让。以前考学、处对象、结婚都是这样。
唉!都是自己把她宠坏了。郑叔想到这儿又有些骄傲,女儿的这种性格实在是太像自己了,他为此很是自豪。郑叔不经意间看了我一眼,这点骄傲和自豪随即就被眼前的问题所冲淡的无影无踪。
小芸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不能否认,这小子各方面都很优秀,小小年纪就能靠自己闯荡出这么大的一份家业,而且既没有耽误学业,也没有骄傲自满的大手大脚的挥霍钱财,始终保持着年轻人应有的本分与上进,这实属不易。如果他的年纪能再大些,如果他没有其他的女朋友,确实是女儿的最好伴侣。但生活中什么都可能发生,就是没有如果。
这可该怎么办?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世俗的眼光自己倒不在乎,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真心。可曲昕年纪小,女人又多,他能在以后女儿人老色衰时,依旧保持着这份感情吗?以女儿对感情的执着与专一,一旦若干年后他抛弃了女儿,那对小芸的打击是令自己不敢想象的。
我静静的坐在那里,内心的烦躁不安就像是等待高考发榜的普通学生,对自己的命运完全无法掌握。
相比起我来,芷芸却显了冷静很多,父女连心哪!冰雪聪明的她从父亲面部的表情变化中,准确猜测到了父亲的顾虑。
“爸,我知道您顾虑什么,可人生就这么几十年,以后的事会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测,有多少爱的死去活来的人,最后不也因为种种原因分手了吗?”芷芸说着深情的注视着我,“我相信曲昕不是那种寡情薄幸的人,我也相信自己会让他离不开我的。”她这话说完,脸上已是娇羞无限。
郑叔看着女儿情根深种的模样,知道自己再横加干预不仅不会收到任何效果,反而可能会在自己和女儿的感情之间产生裂痕,最终还是沉重的点了点头。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见我面现喜色,郑叔忽觉有些不甘,他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现在也有了点家底,但你要知道这点资本在我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哼——!你若是敢欺负了小芸,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变的一无所有。”
我连忙唯唯诺诺的应着,不敢再招惹这位准岳父半分。郑叔既然同意了我和芷芸的事,那接下来的话题就轻松了许多,芷芸在父亲的吩咐下取出一套紫砂茶具,郑叔亲自为我们冲泡了一壶普洱茶。
待郑叔完成投茶,润壶,养壶,冲茶、温壶,分茶、敬茶等多道工序后,我急不可奈的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靠!什么味呀?喝起来有点像中药,甜、苦、涩几种味道搀杂在其中,似乎还有点酸,差点没让我喷出去。
我怀疑自己买了假货,担心的看着郑叔,很怕他因此迁怒于自己,对我和芷芸的事再起什么变化。
“你在哪买的茶?”郑叔品了一口后,闭目回味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问道,那样子很像是此道中人。
“在茶灵斋,郑叔,老板和我介绍说这是他们店里最好的茶,我才买的。”我一边往外摘自己,一边心疼,这么巴掌大的两块茶饼,要了我2000多块呀!这也就是来看他,换个人我哪舍得。
不成想,郑叔竟然哈哈一笑,“算你小子会来事,这茶我很喜欢。”
“这茶就这味道?”我疑惑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在旁抿嘴偷笑的芷芸,“怎么味道怪怪的呀?”
“你呀!”郑叔摇摇头,“也该学些修身养性的东西了,这茶像你刚才那么喝都喝糟蹋了,普洱茶在喝第一口时,应在口中稍留片刻,细细感受茶的醇度,喝第二口时滚动舌尖,体会茶的润滑和甘厚,第三口领会茶的顺柔和陈韵。越喝甜味越浓的普洱茶才是好茶。你买的虽然差点,但在咱们东北也算是难得的了。”
看不出郑叔这个外表粗放的人,还这么懂得生活,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郑叔看出我的意思,笑笑道:“你也不用这么看我,我这点道行都是和周书记那儿学来的,越是学者型的人,越是高位的人往往就越喜欢品茶,你好好学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吧!以后会用得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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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郑叔又私下里找到我,公开表示要购买我在安迅的部分股份,他的意思我马上就明白过来,说到底他还是对我不很信任,想要以此为芷芸增加些砝码,巩固我和她的关系,让我以后如果要变心时也会有所顾忌。
郑叔的话没有毛病,天下哪个父母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我很爽快的答应了他,并请他给我一点时间。
正在我沉浸在幸福之中时,一件影响了我一生的事发生了。
这天中午,我和弟兄们照常到食堂打饭。
“给!”林婉婷把四个饭缸和几张饭票递给我,“红烧鸡块、麻辣豆腐、凉拌豆芽、鸡蛋柿子汤,记住没?”
“恩!”我点了点头,接过饭缸挤进人群。
现在我是女寝的御用服务员,每天的打饭时,林婉婷都会把这项光荣的任务交给我做,不过我也不是白白奉献,吃完饭后,我的餐具从来不用自己洗,自然有林婉婷代劳,有时班里的个别懒鬼也能跟着借上点光。我们的这种默契在最开始时是羡煞了广大弟兄们,后来时间一久,大家也就习惯了,再也没有人大惊小怪。
别看这四个空饭缸单手怎么拿都行,但若是装上了菜和汤,再加上我的饭缸,要想从拥挤的学员们里一滴不洒的端出来,那可就显示出技术了。好在熟能生巧,这点小事还难不住我。
“借光!借光!”我一手三个饭缸、另一手两个饭缸端着打好的菜,喊着号子倒退着往外走。刚挪了几步,不知哪个不长眼睛的突然撞了我的胳膊一下,装的最满的鸡蛋柿子汤顿时洒出一半,泼到了旁边一位学员的身上。
“你丫挺的,没长眼睛怎么着?。。。。。。。。。”不等我道歉,那学员就破口大骂起来。
这学员我认识,是94级三区队的纪琦,有人说他老子是公安部的高层,因为家里条件好,又有些学员想在毕业时谋个好去处,刻意结交他,所以纪琦在警院里也有着一帮哥们,做起事来总是牛气哄哄,很少有人得罪他。不过我们班是向来不买他的帐。
满口京片子的骂人话把我涌到嘴边的道歉顶了回去。我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径直退出去。
“刚才怎么了?”林婉婷才外面接过我的饭缸,关切的问道。
“没怎么,被人碰洒了点汤,没事!”我淡淡一笑,接过她替我打来的饭,端到了弟兄们那桌。
“三哥,刚才那个纪琦是不是骂你呢?”刚吃了几口,陆伟就端着饭菜挤到了我的旁边。
“没事,别搭理他,”我从他的碗里夹了块鸡肉,塞到嘴里,含含糊糊的道:“我把菜汤洒他衣服上了。”
“靠!那也不能骂人哪!”陆伟一听,把勺往饭里一插,腾的站了起来,“我去帮你教训他!”
“对,修理修理这王八犊子,当咱们班好欺负怎么的。”贺建国这个小上海也是炮筒子脾气,在沈阳这几年,正经东北话没说怎么样,骂人话却说的比谁都遛道。
我一把拽住陆伟,再晚一步这小子就窜出去了,“你俩快消停吃饭吧!就要毕业了,别再惹祸了。”
陆伟挣了几下,见我拽的紧,只好又坐了回来,气鼓鼓的道:“你可真是好脾气,i服了you 。”
“还服了屁呢,快塞你的吧!”我瞪了他一眼,“你要不爱吃鸡块,咱俩换换,今天的芹菜炒的特好吃。”
“别介呀!”陆伟一把将饭缸搂到怀里,红着眼睛道:“我都看见你给女生打鸡块了,她们吃不了,你去她们那要吧!”
“靠!小气样吧,给我吃几块会饿死你呀?”正在我们争食吃的工夫,旁边桌突然传来很刺耳的声音。
“王八蛋,还不是六区队的那个傻b弄的。”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骂我,我松开陆伟,慢悠悠转过身,斜眼盯着纪琦道:“纪琦,你嘴巴干净点,不就是把你警装弄脏了吗?给你洗不就得了,至于你一遍又一遍骂人?”
“呀呵—!”纪琦冷笑一声,“骂你怎么着,我就是骂了,你大爷。。。。。。。哎呦—!。。。。”他的话音未落,一个装着红烧鸡块的饭缸从我旁边飞了过去,正砸在他的脑袋上,接着陆伟像头豹子一样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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