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寝室里。
“丝络,去超市吗?”王娜问。
“去干嘛?”
“去超市还能干嘛,不是买吃的就买用的。”
“我暂时不缺吃的用的,不去了。”
“就算陪我一趟好伐?走!”王娜掖住丝络的胳膊肘。丝络把持住身子没让她拖走。
“不去就不去,何必把身子搞得千斤重。算了,我去找别人!”王娜扔下她,大摇大摆地出去。丝络干巴巴的笑着。
王娜找了一圈没人愿意一起去。她走到大门口,看着门卫翘着二郎腿在剥花生。她猛得一跃,跳进屋里,“师傅,同样是上班,你们咋这么舒服呢?”
门卫笑眯眯的,把一包快完了的花生递上来,吃掉手上几粒剥好的仁,拿毛巾擦干净台子,“我忙的时候你没看到。上班哪有舒不舒服之分。只是你的舒服是在别人眼里。我看你们上班也挺快活的,唱唱歌,聊聊天,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如果不忙的话只能面对墙壁发呆。我还是喜欢像你们那样干活。”
“那热烈欢迎你进车间踩平车。”
“人家不要咱这老胳膊老腿的。”
“看来有句话还真没说错——这山望着那山高!”王娜想起曾在书里看到的一句话,在现实中确实存在。
“就是这么一回事。你羡慕我,我觉得不如你。”门卫点上一支烟,拍掉大腿上的花生壳,压低声音说:“你有没有谈朋友?你们房间里的真馨看着挺斯文的,谈了男朋友思想就放得很开!”
“她怎么放开啦?”王娜盯着他看,眼神充满好奇!
“她和她男朋友经常在大门外面的树下亲嘴。我亲眼看见的,哈哈哈……”
“白天还是晚上?”
“当然是晚上。”
“接吻又算不了什么。你们这些思想固化的人就当大新闻看待。”王娜把手里的花生壳往外一甩,表示不屑!
“我只是跟你随便聊聊,你别跟她去说。谈恋爱时的姑娘个个都很敏感,听到对她不利的话要来找我算账的。”门卫先打好招呼,防止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不会讲咯。我和你认识都快两年了,你对我讲过的哪一件事我有泄漏给当事人?没有呀!所以你尽管放心地讲。我王娜向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绝不做小人打报告。还有什么料快说吧?”
“你跟红楼梦里的小红一样,嘴巴麻利的像油爆豆子,”门卫呼了一口气,眼前全是白烟翻腾,“有天晚上我有个老乡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我问他怎么啦,一开始他摇摇头不想说,坐了一会儿他悄悄地跟我说,他路过桃树林时突然听到有人在讲话,走近几步一看,有个男的体型像耿彪,趴下去听声音,确认是同他一起在厂里做驾驶员的耿彪。他还挺开心的说耿彪找到对象了,到时要他请客。他刚想走,耿彪就和那女的干那个了。他轻轻地撤出狂奔回来。耿彪不是和真馨在谈恋爱吗,你看,人家搞对象快吗,说好就算数。”
“你老乡看了不该看的事。不过他俩也确实挺快的。好像是撞车撞认识的吧?”
“对,对。那天真馨给他撞倒在地,还是我帮她扶上车的。原本还以为他们会生怨,没想到反而成好事。”门卫笑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那你成了他们爱情开始的见证人喽?还看到什么啦?”王娜越问越来劲。
“恋爱这种事说不完的,你自己去经历一回才能弄明白。”门卫一口接一口的吸烟,“你不是也有对象了吗?干嘛还打听别人的?”
“问问又怎么啦?你想私藏他们的秘密?”王娜一手捂鼻一手在胸前不停地挥,想赶走烟灰。
“那你先讲讲你是怎么找到对象的?”
“骚老头!”
王娜尖叫着跑出门卫室。此时天已黑下来,她不敢独自去超市了,返回宿舍。
“哇!这么快就回来啦?买来什么好吃的,可要分享哦?”丝络半真半假地探过头来查看。”
“什么也没买。你看我两手空空的进来,没藏过!”
“不会是怕买来担心我们要吃而在半路上自己先解决掉了?”
“你说话真恶心。我是那样的人吗?”王娜走过来坐到丝络的床上,“我没去超市,在门卫室听老头讲新闻。”
“什么新闻。”
“想听吗?”
“想!”
“下次还要这样说我吗?”
“不了。”
王娜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周。大美这个时候又自行加班去了,真馨刚好不在。她夸张的清了清嗓子说:“门卫老头说真馨与耿彪的机密事,其实也不算什么机密……只是有人眼睛贱,看了不该看的,说了不该说的,这里也包括了我,是不是,哈哈哈……”
“连半个字都还没说,就先自我反省一通,别跑题!”
“真的没什么可讲的,是我故弄玄虚!”王娜舌头收紧,说不出来。
“你就是那种人,想说又不敢说。算了,不要听了。”丝络躺下去看手中的杂志。
“门卫老头的老乡亲眼看见真馨被耿彪——”王娜属于不吐不快型。
“怎么啦?”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真傻!”
“就是雌雄相交呀!”
“恶心死了。人家夫妻睡觉,你们瞎凑什么热闹。”
“你好意思说?刚才谁刨根问底,不讲还闹性子呢?讲了你又装清高,你是最恶心的女人?”
“后来怎么样了?”
“也许孩子都生进了,”王娜哈哈一笑,“不过说实话,真馨表面上挺文静的,其实也是个放荡女,任由男人玩弄。如果男人不负责任,她不就惨了!”突然又想起什么,不由地提高嗓门:“忘了真馨本来就是喜欢嫁给本地人,以后如果男方家里遇到拆迁,到时又分房又分钱的,她不就想要这样的家庭吗?”停了停又说:“现在长得漂亮,等结婚生子后身材就不听话了,脸上会增斑的。”
王娜不知道,就在她嚷着的时候,真馨提着热水瓶准备开门,听到里面提到自己的名字就呆在原地听。这不听还好,听见了连汗毛都被震怒的直竖。她几乎是踹开门,把里面的两人吓得跳起一米高。她放下热水瓶,脸红脖子粗的地不顾同室情谊,怒喊:“有本事自己去找一个能分房分钱的人,别人的事与你无关!”坐下来还难消气,“背后诬蔑别人,随便乱添可恶的话,好心有好报,老天爷也一定不会放过恶人!”
王娜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还过魂来,就遭真馨霹头盖脸的斥责,令她刚才还满心的愧疚感跑得无影无踪,气上心头,也不顾平日里的友情反击道:“你说谁呢,谁惹你啦?别以为我好欺负?”
“说谁还用指名道姓吗?做亏心事者自己心知肚明。”
王娜豁出去了,“厂里谁不知道你虚荣心强。我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如果我今天毁谤了你那你这样凶神恶煞的还有道理,我的话里有一个字诋毁你吗?你用得着这样指天骂地吗?有人亲眼看到的事难道还用得着编吗?”
“别人吃了饭可没那么空,去做盯梢,去做讨人嫌挨人揍的事。”
“你话说得这么绝对?那好啊,我们去门卫那里说说清楚。”
“跟门卫什么也不搭界,我才不去烦他。”
“这些话都是门卫跟我说的。我是讲给丝络听的,忘了隔墙有耳。难道你要把每一个知情者都痛斥一番?料没那胆。”
“去就去!如果栽脏门卫是小狗,”真馨完全摒弃平日里的淑女作风,把门“砰”的推到墙上,悲壮的冲在前面。王娜也觉得自己受到羞辱,急冲冲的跨出大步。
门卫正在洗脚,转着头找擦脚布。
真馨打开门就嚷:“师傅,你先别睡,我们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啊?你好像很生气唉!”门卫抬起布满密密麻麻皱纹的脸,迷茫的望着她。
王娜也走进来,愤愤不平地说:“伯伯,刚才是你和我说的她和她男朋友的事对吗?我回到宿舍没经住室友的追问,结果她猫耳听去,冲着我大发雷霆。伯伯,现在就你一句话,这事是真的还是我捏造的?“
“哦哟!我以为是宿舍里发生盗窃,贼被你们抓到了?原来是为这事生气,”门卫脸露尴尬,又不得不为自己开脱,“这事我不知道。”
“听见了吗?到底是谁乌鸦嘴,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人。”真馨涨红了脸。
“算了,我本来想来问一下你有没有这回事,没说要你承担责任,你说不知道我可以理解,”王娜看着门卫不想再强逼他了,含糊的回应后就冲到门外面,指着天发誓:“老天在上,我王娜如果有半个字的造谣毀谤就不得好死!”说完朝宿舍跑去。
“好了好了,你也别生气了。这事确实是我老乡说给我听的。刚才王娜到我这里来聊天,无意之中说起。你也就谅解一下吧。总之,以后我是再也不管这些事了。”
真馨无奈的摇摇头,这种事说出去对她来说无异于裸身在人群中,但又不知向谁去讨说法,毕竟自己行事粗心大意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