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络与杨光经历了一场泛酸的风波,两人冷淡了一段时间后,情感渐渐恢复回来。杨光常有事没事的往丝络机位跑,丝络对他热一阵冷一阵的,内心里把杨光比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决定先这样钓着,哪天能够接受他了再来玩真的。
早上丝络与调过来没多久的王娜勾肩搭背走进车间,后面直窜进来的杨光飞速递给丝络一封信闪逃。丝络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惊呆住了,信封没握住掉下去了。身旁的王娜看到这种美事岂能放过,眼疾手快抢先捡起来,捏住信的一角挥着转圈。丝络跳起来抢,王娜藏到背后满车间跑,时时回头谈条件:“拿什么跟我换,快点说!一盒巧克力?”“换你个头,快点拿来!”“你就不怕里面的甜言蜜语外泄吗?”
“你敢!”
“当然敢!算了,我降低要求,你拿粒糖来换?”王娜举着信封摇摆。
“算了,这封信你拿去吧,杨光是写给你的。”丝络吐了吐舌头。
这下王娜不好意思了。旁边立即有人献策:“写给谁都搞不清,看看封面不就知道啦?”
“封面没写收信人的名字。谁抢到就是谁的。”丝络倒是得意起来。
“好吧,你这么嚣张,我就拆——”王娜朝丝络眨眨眼。
“不可以!”丝络追上来抢夺。王娜提前跑开,撕开信封展开就读。
丝络放弃争辩,一本正经地说:“读吧,读吧,我也想听。我先声明,我和他除了同事关系就是工友关系,你可别乱添词语祸害人。”
“一定照本宣科!”王娜清了清嗓子。挺胸直背学央视主持人的口吻:
丝络
您好!
时间的流逝加深了我对你的爱慕。自从看到你我才相信世上真的存在“一见钟情”。(丝络听到这里跑上来夺取,王娜用臂膀挡住,加快速度读下去)你的出现唤回我早衰的青春,敲醒我沉睡的心灵。而立之年的我一直将自己锁在自设的囚牢里,这都是因为你——还没到来。可见你对我是多么重要!你是怎么样悄悄的带走我的灵魂,随你飞翔,伴你远行。(丝络抓耳挠腮的受不了了,车间里的人起哄叫嚷着读下去,王娜边跑边读,有人为她筑起人墙。)
络,我身上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从你身上我挑不出半点不足。花无千日红,但我敢向天发誓,我爱你千日、万日,一生一世。我做不到言情剧里的男主角那么浪漫,我能做到一个真真实实地爱你、带给你幸福的男人。你在我心目中是那么完美,偶尔的娇嗔掩盖不了你内心的清纯。你的任性、放肆在别人眼里或许易惹反感,在我眼里这些都是你的可爱之处。我总觉得你的表演太少了,看不过瘾。(丝络蒙住耳朵不理了)
络,有缘人会得到月老的宠爱,他会替我们安排好要走的路。当然我们要听从月老的话,继续走在这条感情线上。放心,有月老提携一定是正确之道。
络,挣钱是暂时的,婚姻是一生的,希望你能转换想法,给我点时间,我会用心去爱你、疼你。你愿做我怀里的那个女孩吗?做我生命里的那个女神吗?今天我不是冲动也不是神经错乱。我把你放在心里已经很久很久了,习惯了内心深处孤独的想象,现在将它转化成语言你能接受吗?如果任我一直说下去,我恐怕都说不到终点,还是就此打住,愿你开心!
致此!
杨光
某月某日深夜
“好大的排场!个个都不干活的啊?”组长走到围起来的人群边,对捧着信的王娜说:“又是你起的头?还这么兴师动众的,我今天因为车胎爆了来晚了,你就闹花样啦?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好好好!”王娜马上递上去。
“组长,你可以下一道令,请丝络小姐发糖来回应某男人的一片痴情。”旁人说。
组长大致看了一下,摇头摆手的,“我管不了那么多。丝络去哪里啦?”
王娜趴在平车下面看丝络正在地上找东西,大声喊:“组长找你,你在找什么?情书还给你,拿住!”
“找——针,”丝络声音很轻,语气里充满怒气。“你还是还给写的人吧,我是不会要的。
“我这里有块吸铁石借你用,前提是你要把人生的第一粒喜糖给我,交不交换?”
“王娜,我的针已经找到。你再瞎扯我就跟你绝交!”丝络是真的气急了。
“吓死我了!你刚才是在假装找针吧,开开玩笑嘛,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王娜委婉打圆场。
“干活了,谁也别闹了。”组长在平车上敲得当当响。
到了下午,不明状况的杨光神采奕奕的“飘”到丝络的机位旁。自信满满地问:“信,看了吗?”
丝络本想兴师问罪,不知怎么“噗”的一声笑出来,“没有,这事你去问王娜吧,她还当众读了呢,找她要去!”
“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是把信递到你手上的?”杨光臊得脸红,“你也太不把别人的心意当回事了。”他朝车间东张西望,好多人都低头抿嘴笑,“你们这些女同胞真的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以前偷看人家的日记都是犯法的。王娜去哪里啦?”
“不知道,大概上厕所去了。”
“这是日记吗,杨先生?”王娜站在他身后一会儿了,毕恭毕敬地将信送到他手上。
“你写了什么内容只有娜姐清楚,我一个字都没过眼。这封信还是跟娜有缘份,你是写给她的吧?请主动承认?”丝络说。
“死女人,我掐死你!”王娜扑过来。
“小心,背后站着组长。”丝络努努嘴。
其他员工见状纷纷要求男女主人公发糖发烟,朝着他俩哄喊:“你们可以发糖了呀?……大家等着呢?”
“对不起!你们不该问我要糖,”丝络用手指向别处。王娜看到她的食指朝自己方向指过来,又恼起来:“这个女人真的是没法救了!杨光对她一百个真心,她当闹着玩的。如过再这样玩下去,当心老天爷给你安排一个又丑又恶的男人……”王娜还想说下去,又觉得自己的话过于刻毒,转而温和起来,“杨师傅是我们这里唯一一个忠厚老实又有文化的男人,你是我们这组的美女,你俩还真的是绝配!”王娜为她们鼓了鼓掌退回机位干活,心里慌得直打颤,以后再也不插足他俩的事了。
丝络不知道王娜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忠厚老实这点符合妈妈对她的择偶要求,她也经常问自己到底愿不愿将此生交与杨光,内心每次都是抗拒。这种事她没法跟人讲,也就只能闷在心里看一步走一步。由于态度不明朗,杨光一直未放弃追求她。
中秋节这天,宿舍楼里热闹非凡,自来水哗哗哗、走廊里嘻哈哈,房间里传出各种歌曲声使这里不亚于外面的小市场。
大美嫌吵,将房门“砰”的关住。屁股还没落坐回床,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谁啊?自己开门进来。”她坐在床沿打毛衣,头也懒得抬。
门一打开,一陌生男人提着月饼和水果进来。三个还在床上的立即裹好自己。“你找谁?”大美眼睛咕噜咕噜打转。
“丝络在吗?”
“什么事?”丝络下床靠过来。
“这是杨光叫我带给你的中秋礼品。”男子将东西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等等!”丝络是八丈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知该如何应付,急忙说:“他的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回去吧。”拎起礼盒往男子手上塞。男子不肯接,“杨光恳求了我老半天,叫我一定要使命必达,你就别为难我了。中秋节收点小礼品也正常,收下吧。”
大美打着毛衣过来,摆出老大姐的姿态说:“丝络,拿着吧,耍朋友吃点东西又没关系。老话说夫妻有三段美好时光,谈恋爱时是最好的。现在男方愿意送你你不要,过个几年,你要买他也不肯就后悔莫及了。”
“老姐,你把女人想得也太没出息了吧?我们这一代人个个都想当武则天知道吗?现在是女尊男卑的时代知道吗?我们绝不会像你们那年代,如果男人家给点吃穿就把自己交给他。”丝络很不服气,向陌生男人指指桌上的东西,“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等到我愿意接手时再收吧。”
“你就听大姐的话留下吧?我在这里多呆也不好。”男子交完差松了一口气走了。
看着这堆果饼,丝络只觉浑身发麻。爱屋及乌反过来的意思是接受不了某人也连带不想接受某人的东西。这些礼品对她来说成了累赘,她拎起礼盒往垃圾桶走去。
“你干嘛?”真馨眼尖瞧到了。
“谁要吃这些东西,扔扔掉算了。”
“你真的这么狠心?”
“我本来就这么狠心。”
“你不吃别扔吗,可以给大美的女儿们吗。扔掉多浪费?”
丝络认为真馨的话有理,提到大美面前,“给你!”
大美也不知道能不能接,拿了一点出来其余的物归原主。
“白拿不拿,剩下的也是进垃圾桶的。”
“你这人也真是的,都已经收下了还要这样糟踏。”大美摊出双手,“别扔给我。”
丝络收下礼品,杨光挺振奋的。虽然因羞怯没有亲自送达,结果没有退回来总算过关。他拿出手机犹豫了半个小时,最后下决心给丝络发了条短信:“有空吗?一起吃个饭?”过了几分钟,收到回信,“很累,只想睡觉。”“9月20号这天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干嘛呢?我要睡觉!”丝络发完将手机扔在一边。马上又收到短信,“你的生日怎么忘了,那天我真的有重要的事对你说。”
丝络经提醒才想起自己的生日,不知道他是哪里打听去的。他口口声声称有重要的事令她莫名的紧张起来。
9月20号的晚上,杨光和丝络坐在一家连锁中餐店的二楼。他们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以确保谈话不外泄。桌上放着两荤两素加一汤。
“吃吧,呆会儿我还有秘密要告诉你。”杨光继续吊丝络神经。
“什么事儿这么保密?我也有要事告诉你。你先说吧。”
“那还是你先说吧,我的适合放在最后。”杨光难得可以近距离接触丝络的目光,盯着舍不得离开。
“男的有义务先打开局面。”
“女子优先。”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丝络给惹烦了。
“别急,”杨光用筷子指示丝络坐回去,“别人都看着呢?”
“再给你一次机会,浪费了就不给了。”
“我计划好的事应在温馨的氛围中解密的,给你这样一闹,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呀!谁把你的嘴巴堵住了!”丝络等得不耐烦,脸暴青筋引来旁人的侧目。
“你能不能轻声点,搞得像要打架似的。”
“知道你杨妈(别人给杨光取的)爱啰嗦,没想到这么啰嗦,”丝络为了早点了结好奇心,像小学生一样手臂叠在桌上,端端正正的坐着。“现在符合你的要求了吧?”
杨光挠挠头皮,露出童真的笑容,咬着牙说:“伸出你的左手。”小心翼翼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盒子。打开来拿出一枚戒子,郑重其事地说:“来,我给你戴上。”
丝络立即像触了电似的缩回手,扪住嘴笑的停不下来。笑够了调整好心态说:“你的秘密没吓倒我笑死我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谈过恋爱啦,就算谈过一两秒我现在还没想好不能接收。”
杨光抿嘴摇头,昂头闭目很失落。“我是第一次同女孩子这么近距离的交谈。你是第一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女孩。刚才冒昧了,对不起,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我太想接近你了,就任由自己感情行事,不知道已对你造成伤害,真的抱歉!”
丝络看着对方这么诚恳,刚刚还傲气十足的心肠瞬间松软,“没关系,别自责了。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我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想再玩几年。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物色几个女孩子。你可以大胆的去追寻喜欢的女孩,或许别的姑娘更适合你。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是真的感受到你的善良和诚实。我这种泼辣女只会伤害你。你一定会找到爱你的人。这戒子先藏着,待跟你有缘份的人出现时再拿出来吧。”
“不需要你介绍了,”杨光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她,“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要这样假装呢?”眼眶渐渐泛红,“如果中秋节的礼品是我送上门的话,你肯定拒收,我请朋友帮忙你就肯收,难道这戒子也要别人帮忙你才肯收——”
“停停停!”丝络刚吃进一口饭,嚼都没嚼就吞咽下去,“我先谢谢你的情意,中秋节的礼品不是我收下来的,是你的朋友不肯拿回去,后来给大美女儿吃了。看你挺老实的也会翻旧账的啊!”
“反正你就是收了,”杨光也开始无厘头的应付,“我的朋友圈里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了,你现在这样子叫我跟他们怎么说。难道说我们又分手了?唉!你为什么这么犟呢?”
“你们这些人真是莫名其妙,我从来都没说过你是我的男朋友,是你自己在一厢情愿的到处张扬。导致现在没法收场。自己解决吧。”丝络推开椅子拎起包,指指桌上的饭菜:“要不要aa制,省得到时又说请我吃饭。”
杨光低垂着头,摆摆手,五脏六腑有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