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潺潺,嫩草青青。当凌雪随着年轻男子落下,来到这么一片土地上的时候,瞬间便被这个地方的美景给吸引了。
要知道,现在的九州国已经是长夏时分,距离秋季也并不遥远。然而,在这个神秘而不失和谐的地方,却依然如同春色一样明媚。
白衣男子静静地凝视着面前清澈的溪水,踩着溪畔柔嫩的青草,沉默了很久很久。
凌雪平静地站在他的身边,也没有说话。雪雁被他放了出来,围着两个人的身子,欢快地飞来飞去。
“你感觉,这里怎么样?”
良久,白衣男子突然开口问道。凌雪的身子微微一震,心神似乎有些波动。
“很美,很自然。”良久之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承认,他真的被这个地方吸引住了。和煦的清风,柔暖的阳光,还有无处不在的清脆鸟鸣和香气四溢的花朵,无时无刻不在牵扯着他的心魂,他几乎感到自己的身心都要融进去了。
“那么,你愿意永远地呆在这里,和自然为伴,一直到生命终止,安然离开这个世界么?这样的生活,你是否想要拥有呢?”男子微微一笑,轻声问道。
凌雪一愣。他转过身子看向白衣男子,淡淡问道:“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白衣男子只是微笑。半晌之后,他才低声开口:“我有一种预感,如果你继续现在的江湖之路,你或许会承受常人所无法承受的痛苦,甚至会后悔你所做出的选择。”
“呵呵。”凌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原来你还会算命啊。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上我呢?”
白衣男子的脸色严肃起来。“凌雪,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这个世界上已经很难有让我看得上眼的人了,但你不一样。在某些方面,我感觉我们有很多相似之处,而更重要的是,你是第一个让我感觉神秘的人,因为我看不透你,但出于一种冥冥的感知,我想要邀请你呆在这里,毕竟,你的人生实在太过扑朔迷离!”
凌雪坚定地摇头,看着面前这个不比他大上多少的男子,冷冷说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至少目前不是。”
男子颓然。他走到溪畔,看着小溪中潺潺的流水,低声叹道:“我不逼你。每个人都有对自己的生活做出选择的权利,你也一样。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要知道我的洞察术已经算是登峰造极,可是在你的面前,我却只能用虚无飘渺的感知来推测你的未来。”
凌雪笑了笑,走到男子的身边,平静地说道:“为什么你一定要看清所有人的未来?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真的很好么?”
“你在胡说些什么!”白衣男子脸色陡然一变,厉声说道,“我又不是暗宇那个混蛋,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突然住了嘴,似乎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凌雪紧紧地盯着他,问道:“暗宇是谁?”
“一个可怕的恶魔。”白衣男子低声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是黑暗世界的主宰。”
“不过还好,他死了。”
凌雪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衣男子的身体明显地松弛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敌人,会让这个完全可以纵横江湖而无一敌手的超然强者,恐惧成这个样子?
凌雪想不明白,也不愿再想,索性又回到原先的那个话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如果这是你邀我来到这个的初衷的话,那就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实在不能奉陪了。”
白衣男子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他看着凌雪幽幽说道:“我说过,我不逼你。人各有志,路有千条,我也不能保证我为你安排的路就一定是正确的。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感受到了你的不凡,悲凉中透着坚毅,平静中带着骄傲,甚至让我想起了年轻时候的我。如果你不介意,并且愿意为我的身份保守秘密的话,我倒也可以告诉你我的身世。”
凌雪突然抬起了头,目光静静地盯在男子的脸上。男子的眼神很清澈,平和中带着一份看破红尘的淡然。
“我的名字,叫做思雪。”男子看着他,缓缓地说道。
凌雪的身子微微一震。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男子,脱口而出:“葫芦家族?”
思雪笑着点点头,随后,却又摇了摇头。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追忆的神色,低声叹道:“好多年了。”
“很久很久以前,江湖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时候,为了争夺整个世界的统治权,神族和魔族展开了长达数万年的激战。”思雪低头看着脚下的流水,静静说道。
“我记得,葫芦家族的诞生,其实也没有多少时间。”凌雪在一旁淡淡说道,“远古的神魔之争,貌似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思雪笑了笑,却是又一次叹了口气。
“我是思雪,是葫芦家族的第十代成员。长白山或许算是我的家园,葫芦家族也或许算是我的种族。但是,我又可以不是思雪。在几千年前的那场恶战之中,我曾经是神族当中的一员,甚至和黑暗中的王者——暗宇魔头,都有过无数次的直接对战。”
他转过头,笑容中带着一分萧瑟:“可惜,在那一场战斗之后,我败了。我的身躯被幽冥咒贯穿,化作千万粉尘飞遍人间。但我没有放弃,而是拖着一缕残魂硬生生撑了数千年。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一个和我一样萧瑟的少年,慢慢地走在长白山中。那一刻,我们的灵魂发生了共鸣,而后,我便成了他,他也成了我。”
凌雪呆住了。他看着思雪,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思雪微微一笑:“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长年居住在长白山中,却并没有过多地去管他们的事情了。一方面是因为自然规则的限制,我无法随意出手;而另一方面,则是我这个身躯之中,只存在着对葫芦家族的一半情感。”
“而这仅有的一半情感,也在哥哥们做出的残酷选择中,被无穷无尽地削弱到了底点。”
他抬头看着天,眼睛里却已经是晶莹一片。